“传太医!”沈苏芩慌忙地身旁的顺公公说道。
顺公公先前也没有看见血迹,因为之前见到过血迹,没有沈苏芩震惊!
“不必了!”德馨太后淡道,跟着示意顺公公带一干人等下去。“洛妃,要不是哀家请你,怕是人死了才会来这里!”
德馨太后昨天请她来凤栖宫,心底怕太后会用她对付苏墨玉,后来,又去了帝君殿更没了心思来凤栖宫,所以今日才来!
现在看见那一团血迹,顿时让沈苏芩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不过是想见女儿一面,倒让人以为哀家是小人!罢了,你要走就走吧,死了也不管你的事!”德馨太后开口冷嘲地笑道。
她悠悠地说完,每个字都如针尖拽入沈苏芩的的心肉,让她难受,让她内疚。
沈苏芩没有说话,看着德馨太后冷漠削瘦的面容,取出丝帕替她擦去血迹,然后又将丝被拉上。
“怎么,内疚了?”太后无力地伸出双手,推开她的身子,轻笑道,“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病?太医可瞧过?”沈苏芩关心道,面对太后的冷嘲,她选择不理会,知太后心底因为秦幕,因为她帮苏墨玉有气,由着她发怒完。
德馨太后勾了勾嘴角,轻屑地笑道:“你会管我的死活吗?我死了不是如你的意吗?你和苏墨玉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她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谁会来管她的死活?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
“是什么病?等会让太医来瞧瞧吧!”沈苏芩坐在床榻,温和地说道。
什么病?德馨太后心底冷笑起,现在才来问她是什么病?都要死了,才来!
“不用了!”她冷淡地回道。因为怒气,胸口又是涌出一股犯呕的血腥味,并不想忍住,直接吐出,顺着下巴,慢慢地到丝被上。
一口一口的血,看得沈苏芩惊心慌乱!她瞪大着双目,震惊地响了声音,“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娘?”德馨太后重复地唤了声,眶里的泪珠落出,“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吗?你不是帮着我的仇人对付我吗?你不是要杀了你娘吗?”
说得激动处,太后激动得抡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去,恨当初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留下她就是让她与自己作对吗?帮着苏臻的儿子对付她?是她做尽坏事的报应,还是冥冥中,因为对不起这孩子,让她来折磨自己吗?
沈苏芩避开她的狠打,等着她气消了,上前捡起地上的衣物和枕头,重新放到床榻上。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见到你。”德馨太后看着她淡定温顺的样子,想大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双目恨恨地盯着她。
“我搬来,照顾你!”沈苏芩看着她,淡声说道。
“不需要!”太后冷声拒绝道,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我可不想死在你手中!”
知道她记恨四年前的事,沈苏芩不辩解,轻轻地一笑,“我让宫婢将东西搬到侧殿。”说着,走出内室,听到她对宫婢交代的说话声。床榻上的德馨太后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眸底的光极是暗淡,好似一池死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沈苏芩搬至凤栖宫,只命人通报了苏墨玉。也好,这段日子,她好好地想想,与苏墨玉间的事情,给彼此一些时间。至于德馨太后是不是在利用她?就算是,她也在乎不了这么多。
尽孝,是一个女儿该做的事。她只要做到问心无愧!
中毒?御医诊断过太后的病情,告诉沈苏芩,是中了一种毒!
怎么会?太后身居凤栖宫,膳食都得过宫婢的尝用,除了那次,她亲自喂太后服下迷魂散。
这两年,德馨太后处事应该更多小心,怎么会让自己中毒?
“太后的时日不多,娘娘应该早些告诉帝君!”御医跟着一句话,晴天霹雳般地重锤沈苏芩的心口。
时日不多?怎么可能?
“怎么会?太后中了什么毒,你可有法子?”沈苏芩着急地说道,瞧了一眼帐内睡着的人,想起那一滩的血迹,令她心悸。
御医摇摇头,悲道:“这毒本就难寻解药,而且中得太深。”
毒在太后体内潜伏了二十年,是慢慢地毒发,起初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而到最后一年,毒汹涌如涛,迫使人咳嗽,接着是吐血。而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时,已是到了尽头。
这毒又禁动怒,动悲!
秦幕的死,加快了德馨太后的毒发。
“真的没法子吗?”突来的噩耗,实在让人接受不了,先一刻,德馨太后还好好的,怎说中毒,说死就死了。
御医低头看了一眼帐内,回道:“如果太后这些年静养身子,会拖后毒发,相反,怒、悲、恨都会加快毒发!”
御医解释得很清楚,也就是说,德馨太后这二十年来,放弃争斗,在凤栖宫内颐养天年,便不会引起毒发。而过多的争斗,大怒大喜,逼得体内的毒快速爆发。
秦幕的死,给她带来严重的打击,这病便翻山倒海般扑来。
“可有什么法子拖住?”既然没有解药,可总有法子延续太后的生命。
御医叹了口气,不是没有法子,而是太后早将自己推向绝路。
“你不用为难御医,此毒无药可解!”帐内跟着传来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悲哀。
“御医,你先退下吧!”又道,她不阻止御医出了凤栖宫后,将事情告知帝君。
沈苏芩掀开纱帐,看见榻上睁开双目的德馨太后,床上的丝被已经换了一条。
“娘,你有没有觉得好过些?”
“你以为御医看过一眼就能好吗?”太后对着沈苏芩冷嘲道。
沈苏芩不解释,浅浅地露出笑意,摸到露在丝被外的手,好是冰冷,便捂了紧。
沈苏芩是怕冷,但是没有德馨太后那般地害怕,在满殿都是暖炉下,她的体温
慢慢地升高,刚好可以暖着德馨太后的手。
“炉子用多了对身子不好。”沈苏芩温笑道,然后命宫婢撤下两三个炉子,“外面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吗?”
德馨太后没有拒绝,她整日地病在床榻上,身子有些僵硬,对着一脸笑意的沈苏芩,怒火压制住,只是面容仍然冷冰冰的。
天很不错,因为下雪了!
秦侯爷的位子由秦裴继承,加上慕容敬无子,慕容家的兵力一并给了秦裴。秦裴一人掌握两家的权力,势力比过世的秦幕更甚,直逼苏墨玉。
秦裴打算忙完秦幕和慕容敬的葬礼,不打算留在帝宫,而是要带着秦家上下前去西边的西羽。
势力太强,不是好事,要不夺得更高的地位,要不被权势人夺走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秦裴选择的道路是离开帝都!而苏墨玉愿意看到秦裴的离去,这对秦家和苏家都好,唯独除了德馨太后!
看着慕容凝裳挺着肚子在府里忙碌的身子,心底没有一丝悲哀,更没有一丝喜悦!
不是因为秦幕的死,秦幕于他,只是有着一个父亲的称呼,曾经那般渴望着秦幕的疼爱,渐渐地在秦幕的冷漠与利用下,不再希望。而,秦幕死了,他也没有多少欢喜,再不好也是父亲!
心很平静,没有欢亦没有悲!
他拥有极高的权势,拥有美眷,还会有一个孩子,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开心?
摊开手,纷纷的雪花落至在掌内,慢慢地融化,在手中成水,凉凉的!
“凝裳,我打算去西羽!”秦裴对迎面走来的慕容凝裳说道。
慕容凝裳看上去很憔悴,她父亲死了,而且是公公杀死,有一刹那,无法接受事实。特别是秦幕因此被赐死,无法面对秦裴。
是不是她害死了秦裴?
不过,秦裴没有提起秦幕杀慕容敬的事,他只默默地处理完两位侯爷的丧事,不多言,细心照顾起慕容凝裳,尽量让她少操劳。
这是个好男人,虽然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慕容凝裳想。
所以,失去父亲后,她不想再失去这个男人!一点都不!
“去西羽?”慕容凝裳讶异道,带着几分欣喜,“真的?”
她喜欢西羽,不喜欢帝都!在帝都内,总能闻到血腥风雨的味道,而在西羽,虽然是连连的沙漠,一望无际地草原,却是自由地能呼吸到清新的气息!
“恩!”秦裴点头,“等办完他们的葬礼就走!”
他将秦幕和慕容敬的丧礼放到一处,一来不会太劳累,二是,不管是不是秦幕杀了慕容敬,一起下葬,圆了他们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谊。
“你舍得吗?”慕容凝裳高兴之后,想起帝宫的人,他舍得放下心爱的女人,随她走吗?
“不舍得!”秦裴直接说道,可还是得走!
“那可以不走?”
“我进宫向她辞行!”秦裴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说了另外的话,转身出了秦府。
帝宫的人早与他缘尽,只能是妹妹!有苏墨玉护着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况且离开,对她也是好事,哪日苏墨玉想起动手对付他,她也不会烦恼,伤心!
学会放手,给她平静的生活,这是他最后给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