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湛蓝的天上白云缱绻。盘查令如期而至的到了江南。在救了柳志元讨到好处的李封澜,双手端着京都传来的旨意,面上端着势在必得的笑,袍角一扯迈过吴府的门槛。
刚刚进到前院,就看到跪满一院的婢子小厮?而吴靖淮出了主堂穿过人群到了最前方。李封澜了然得意一笑。手中的旨意卷轴缓缓展开。
宣读时,李封澜透过身子与卷轴的缝隙,观察吴靖淮平静且无丝毫情绪波澜的面目。到开始搜寻时也始终如一。
他摆手只是让小厮婢子为其开路。半个时辰后,李封澜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吴靖淮悬着的心本以为可以安然落地。谁知不经意看到李封澜依然得意的笑未撼动半分。
迟钝了一瞬间,心脏再次被吊起。
李封澜有些赏识的看了一眼吴靖淮,心中想到:是个料子,却还是个缺乏经验的。随后目光放在了后方正拿着书信跑来的官兵身上。
下午,吴靖淮被押进了牢狱。柳家李家联手,旧事重提运用乱贼扣了吴靖淮。消息被封的严密,吴家的人被看管住,无法通风报信。一时之间,江南吴家乱成了一锅粥。
“吴家被扣了。”小厮顿了顿,还是决定向长琼坦白。
她面目淡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拂袖放下手中的茶盏:“去李家要人。”
出了阙楼,天色是阴的,看不到丝丝光亮。长琼抬头,这天空恍若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头上。让她胸口生闷,有些喘不过气。
李府的宅门是灰白的,门口一颗柳树摇曳生姿。长琼见景愣住,许久轻缓了一口气,撇头对妙菱说到:“进去吧。”
一别经年,李府再会。她从正门跨过门槛,有些嘲讽的苦笑:“这李府的门槛,是真的高。”
“姑娘小心。”妙菱只顾着脚下的门槛台阶,没有注意到长琼的弦外之音。走到正堂大厅门口透过屏风,看到李封澜坐在主位上,目光亦是看向她。
长琼一笑,落落大方。走到正堂中间:“李大人是知道长琼要来了?”扫视四周,李封澜只留下了几个亲信,李海月候在一旁,诧异的是李明月也坐在这里。
李家父女难得这么共存一堂。
看到人,明月介于李封澜在这里,也就没敢起身。只是微微点头笑了笑。而李海月自然不一样,扭捏的拧了拧身子做给李封澜看。
李封澜倒是也没有让她继续胡闹,瞪眼制止了一声,李海月便不敢多言低头。默默用指甲死死的抠着手中端着茶杯的托盘。
人聚得齐,可只有长琼算是单枪匹马。
“魏长琼的性情向来雷厉,行动比话要快的多。”李封澜瞥眼,看着长琼背对着门口脚下的影子。亭亭玉立,发丝微起。红纱透过照射的日光可在地上隐隐看到颜色。
目光从脚下转移到魏长琼脸庞上的那双媚眼,瞳孔后焚烧的毅力。
对视之间,二人似是两只虎相互顾忌猜疑,随时蓄势待发。言语间也相互碰撞出力度,不知道谁会率先扑上去。
魏长琼开门见山:“所以,”她顿了顿,像是重新整顿力量,“放了他。”
李封澜斜眼道:“责任不是我担得起的。”
长琼只当他说的是借口,没有多加理会。依旧坚持着准备死撑到底。忽的。在门口被李家门槛险些绊倒的阙楼小厮进入所有人视线。磕磕绊绊的跑到妙菱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冲着魏长琼点头示意,又跑开。
妙菱在身后轻轻传达:“是城外乱贼事的借口。”长琼恍然大悟,明白了担不起责任的意思。
当日是自己供认不讳的,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官眷,加上阙楼对于她们的意义。自当都是希望她受到牵连,李封澜交出证据肯定是一呼百应的。
长琼一片懊恼,扣了吴靖淮是为了吴家,可长安阙楼呢?对于李封澜是什么意义?
李封澜脸上没有得意,就像是习以为常这种与对立人的矛盾之色。淡淡的等着长琼的反应,继续品自己的茶香,好不惬意;
在长琼眼里,李封澜虽然没有笑,但是坦然的动作也让她心中涌升着不安。像是一把锤子在盒子中,随意的动动都会成为带声的撞击。
她抬头,观察大堂中人的神色,李明月在座位上低头浑身不敢动一动。抿紧了唇瓣,准备做场外之人。而李海月,紧抠托盘的手指早就舒展放下,面容得意猖狂。
她倒是喜欢看魏长琼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往日魏长琼高傲的做派在李明月的眼里落地生根,她不明白一个卑贱娼妇哪里来的神气?
现在,护着她的吴靖淮自身难保。李海月心中有庆幸,幸亏当时她棋差一招,没有看上吴靖淮。如今想来到觉得是老天庇护。
魏长琼就像是一盆兰,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狂延伸,如今伸到了兔子窝,是连根茎都被吃了。想到这,李海月颇是得意。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一声尖锐的女声从门口传过来,微胖的身材两步三扭手中的扇子也是不停的甩着。
峨眉皱起,所有人都一样,不明白她来做什么。见胖女人走到长琼前方弯弯扭扭的对了李封澜行礼。一脸谄媚之情;
李海月像是更不愿意看到,未等到李封澜出声就呵斥了一声。李封澜一句:“是我下的令,准许阙楼之人通行。”李海月即使不想不愿也闭了嘴。胖女人转过身对长琼笑道:“姑娘还不快与我回了阙楼去?”
李封澜像是看戏一样,却是没有在说话。“你花楼的妈妈都来了,还不回去?”长琼刚要反驳,又被李海月一句堵了回去。
“情局不再是姑娘可握的,姑娘可思量?”妙菱与妈妈对视一眼,在长琼耳边提醒。
进也不是,李家作绊。退也不是,吴郎有难。
即使此刻心急如焚,也只能压抑着留下清醒。长琼第一次感觉到举步艰难。往日不过是虚度时光,一身不在乎哪里有黑白夜的分说。即使身处茫茫之雾中,她也无需担心。
一路以来是吴靖淮,那个桀骜虎气的少年郎。犹如黑夜之中的一盏路灯帮她摆脱黑暗,带着她走过弯弯绕绕的泥泞地方…
“姑娘。”妈妈看着长琼深思,忍不得打扰催促。双手亲密似得握住她右手,磨着画圈。看着胖女人极力提醒的眉眼动作。
长琼握紧了在红纱中的左手掌,任由长甲在素白的手上抵出红痕。
“你先走吧。”一句话尽显了苍白的无奈,所有人一惊她的语气。隐秘在袖中握紧的手掌终究还是松开了。长琼推掉胖女人的双手,轻看了一眼做回答。又将视线放回李封澜身上。
长呼了一口气,想放松全身紧绷的神经。见状况妈妈心里有了数。微微颔首,与来时一般再次扭着身躯出了门。
魏长琼何时贪恋过荣华?在花楼半生更不谈清誉二字。只是吴靖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钻进了她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样子的心中。
成了她脑海中不可分割的一半。占领了她的所有思绪,开心为他,担忧为他,思念为他。
而撇眼看低着头的李明月,她此刻的夫君如今只会为自己添堵。那些被吴靖淮牵出的荒地中都是杨安所拔的树。
想着想着,怒气自心底而升。长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过自己的心意,就是对吴靖淮的心意坦诚也是醉了之后吐出的。
“勾结乱贼,岂是小罪?”李封澜针锋相对,不给长琼一丝一毫的缝隙机会。堵死了她的路。
魏长琼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只不过要亲耳听到才能终止想法。只想把握住眼前的少年郎。其他的而言简直不过无关紧要。
长琼看向李封澜的目光,泛了杀气,让李封澜一顿,她大声质疑:“李大人,可真的要这么做?”
李封澜眉目间有些不大自然。不知道怎么作答。倒是果断的回了一句:“你走吧,不会牵连阙楼无事。”话语间没了刚才的凌气,倒像是后退了一步。
“你是在要挟谁?”李海月大声质疑,直接喊了出来。然而此时李封澜与魏长琼没有多余的功夫搭理她。两人的对视更是让李海月气愤,摔了手中的托盘直接炸起。
见到二人还没有反应,李明月连忙拖着李海月想从后门出去:“二姐消气,还是与妹妹一起去走走散散心吧。”
李海月气头正盛,走到中途摆脱了明月怀抱。急步过去。“二姐住嘴!”明月见拖不出去人,便急匆匆的呵斥了一句。李海月听的云里雾里,只感觉到他们有事情瞒着。
却也不容得仔细思量,想起刚刚李封澜的一句饶了阙楼,更是不服气,指着长琼扬起下颚:“父亲怎可如此轻饶她?”
“滚出去!”李封澜或许是对李海月的嘈杂感到厌烦,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左手一拂带下了茶盏在地上碎开。像是暴怒的站起身背对着长琼
大堂之内除了长琼之外都被吓得跪着。摆头之间看到魏长琼,又是一愣。
良久,长琼点头:“我已知晓。”带着妙菱径直的走出李府。这一路,她握着妙菱的手没有放松。到了门口马车停留的位置,没有理会妈妈的迎合上了车。
妙菱看了妈妈一眼,又各归各位跟随着马车旁走回阙楼。推开衣袖,看见刚刚长琼握出的红痕…
堂内,李封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后门离开了主堂。明月连忙唯唯诺诺的起了身快速走出主堂。趁着李海月还没有回过神,想是要摆脱她。
“站住!”
李海月追到园中,一把抓住明月手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