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景:
“你若是愿意我即刻带你走。”男人站在长安阙楼主堂内,满脸迫切的看着主座上云淡风轻的少女。
相比于他的心急,她倒是丝毫不在意:“杨公子这么说,其中的意思可是让我没办法理解。”
男人着急上前就要抓过她手腕。却被两个小厮护在少女面前一左一右的拦住,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男人捉摸不透的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杨公子此话差异,我魏长琼只是花楼的戏子,哪里敢与您有染?”她那双媚眼中闪过片刻的厌恶,手指在空中转圈最后指向大门:
“送客!”
小厮推搡着人赶出门外,重重合上。
正文:
午夜,长安阙楼内八根柱子靠着墙而建,气势恢宏雕梁画栋。柱子旁用垂下的纱帐隔出来十六个不大不小的雅间。正对着楼台的那一间,吴靖淮在其间正吊儿郎当的晃着手里一杯酒,一手撑着头。
他双眼中时时刻刻晃动的人影,身着红色纱裙,手执团扇掩住半边面颊,载着口中缓缓吐出的歌而舞。曲毕,双眸相对深藏笑意;
等下一批舞女上台,她悄悄从二楼下来,钻进纱帐之中自然的坐到他对面。一切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吴靖淮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是未减半分,而此刻眼前的她更像是一碟可口的下酒菜,光是看着就猛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良久悠悠开口道:“他要成亲了。”话音未落,便等着看好戏似的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魏长琼不明白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怎么感觉变了味?
“他”所指非别人,便是刚刚在门前大放厥词的那位――杨啼。
“我知道啊”魏长琼话音中未呈现一点吴靖淮想看到的落寞。
吴靖淮觉得惊奇,她的坦然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两个月前他还曾亲眼目睹魏长琼在码头等着杨啼,二人大有私奔的意思,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不愧是你魏长琼。”吴靖淮敬佩的拿起酒杯冲着她做了干杯的动作,“果然与平常寻死觅活的女子不同”随后酒水混合着咽声一饮下肚。
她手中扇着团扇,双眼看向帐幔外台上奏琴吟曲的女人:“我魏长琼是这长安阙楼的戏子,杨公子那等风雅之人与我哪里牵的上干系?”
“你真的这么想?”吴靖淮不甘心自己听到的回答,想追问到底。明明他们轰轰烈烈的一起两年,整个江南都传遍了,如今一拍两散的结果就这么平淡?
魏长琼起身,葱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纱幔。双眼中诠释着漫不经心一词,回道:“这是我生平第二次看错人。”吴靖淮不以为然的轻笑,“是吗?”
魏长琼斜眼,像寒冷的刀片慢慢刮过皮肤。令人不自觉的耸耸肩打了个寒噤:“不信么?”吴靖淮为表示她多心特地笑着摇摇头。
“我见过这世上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华丽的外表下无不是一颗灰白的心脏。游戏人间的是被人生跌宕起伏磨练的,淡然处事的,是被生活蹂躏后的幸存者…”
她回到他面前坐下,媚眼中尽是让人被迫正经的严肃。十七岁的少女,吴靖淮却能从她双眼中看出文墨满满的篇章。
霎时间两人无语。魏长琼低头抠弄着手中团扇,流苏的耳环时不时与散落在颈边的长发勾住。吴靖淮见景伸手,轻轻替她分开缠杂。
动作间是不经意的满满温柔。何止魏长琼还没有感受到,就连吴靖淮自身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默默成立的特殊对待。
魏长琼不经意的说着,就像是在评论话本子里的荒唐爱情故事,丝毫没有代入自己:“在女子无能为力的年代遇见了同样无能的官宦公子。能有什么样鲜艳的色彩?”
“什么意思?”吴靖淮实实在在的听清楚了,却不明所以这两年来难道是以讹传讹?
魏长琼深呼出一口长气,像是因为杨啼不会再来的因此放松。回他:“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所有的疯狂不过片刻闹剧罢了。”吴靖淮听话默认的点点头,没有开始即是最好。
当人们扯下蒙在头上的情意白纱,就会知道原本一朦胧的轮廓有了实际模样竟是如此不堪。坐在对面一起设想人生的对方面前的茶也都凉了。过早晚,也就该散了。
眼中多了一丝不知所云的感情,急切的从魏长琼的双眸中找出可表现她情绪的踪迹。“当年七月初七初遇,也是我们三人结识之时。”他顿住,还是决定将隐藏在心中多时的话吐出,“当年你一曲将毕,他才注意到的……而我刚刚与他来时,就坐在了这里看着你。”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其实只是为了告诉长琼原本的先来后到。
魏长琼调侃他,怕不是长安阙楼的常客?为了调节她心情与气氛,用手挠一挠脑后。讪讪笑着:“没有,就是几回。”
吴靖淮忽的拍了一下桌子窜起身,带动了桌子和酒杯齐响。慢慢靠近长琼,眯眯眼不怀好意的擒角一笑:“话说。你们阙楼的玉桃真不错,那丰腴雪白的上身!…”
长琼愣住,反应过后将吴靖淮重重推开,双眼瞪大带着稍稍怒意的看着他也略有娇嗔的意思。吴靖淮猜测她此刻可能已经将刚刚的话放了松。
自己也算是做好了一件事,顿时有种莫名而来的轻松。又突然正经:“好了,后日有个游园会,我带你去散散心吧。”吴靖淮移话题的速度,魏长琼实在是有些接不住…
像是知道她的顾忌似的道:“放心吧,老规矩。我让京都的裁缝为你作了五套红纱裙。保准够用!”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出于吴靖淮的好心,她迟迟点头:“好。”
等到吴靖淮离开的时候,宾客也已经散尽,天边也早已泛起了青色。长安阙楼原本就是水中的一块高地,四周映湖围绕需要船只才可通行。
等到魏长琼看着吴靖淮所登上的扁舟慢慢停在了那一方岸边,人影也就变的更小倩。她今天故意故意留了两句话没有和吴靖淮一吐为快。
一是与杨啼的过往,所谓码头私奔,不过是她想看看这个异想天开的官宦公子能够作出的极限。
那日,她从清晨风范傍晚,细雨微凉浸透了衣衫。她和婢女二人都被这江南时阴时晴的天气给捉弄,都未带伞,却舍不得回去取误了这好戏。就有了第二日阙楼红纱伤心的传完。
至于二魏长琼轻声喃喃着:“我活在烟尘之中,自诩看过百态人间,却看不懂你刻意的吊儿郎当…”她独自发呆了好久,才转身回到了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