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连忙抽出缠在自己腰腹的软剑,亲点足尖踩上软剑,微微驱动法力软剑慢慢升空,绕着陆离转了个圈,略带些得意地冲陆离使了个眼色,笑道:“上来。”
陆离看着弦月那不足二指宽的软剑略微不放心地摇摇头说:“这一路跋山涉水,路途遥远且凶险,且不说你是否有一路御剑飞行的精力,单说御剑飞往云梦泽,少说也得数月有余,等到那时我坟头草都快有你人高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弦月倒是犯了难:“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法。”
陆离倒是不急不缓地从身上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小香包,弦月看着陆离这幅优哉游哉的贵公子模样顿生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无奈之情,就好似自己才是中落泉不随心之人。
“袋虽小,可内有乾坤。”喃喃自语的陆离打开乾坤袋,从中取出一只画笔。
看着神神叨叨的陆离拿着画笔,弦月倒觉得陆离真是心大,身中重毒却仍要作画。却见陆离用那画笔轻轻在雪海谷上空一挥,湛蓝的天空似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般,从撕裂的口子里可窥得另一番天地。
陆离看着还站在原地痴看的弦月无奈地摇摇头说:“还愣着干什么?”
可是弦月看着陆离不知朝哪儿迈步,陆离一见弦月迷茫的样子,二话不说,揪着弦月的后衣领用仅存的灵力飞入天空中豁开的大口子中。
弦月望着自己呆了十几年的雪海谷也是一阵惆怅,原来费劲心力想要出去看看,现在真的走了倒莫名生出几分不舍。
再一眨眼时,已经稳稳落地了,弦月发现自己与陆离正站在一个小山丘上,面临两面别无二致的云梦泽,碧波荡漾,烟波浩渺。
只不过一侧的云梦泽,走足摊贩,勾栏雅舍一应俱全;而另一边的云梦泽,波澜不惊宛然一潭死水,方圆百里之内了无人烟,毫无生气。
陆离看见此情此景,不禁笑道:“障眼法。”又似突然想到什么的询问弦月:“你觉得那一边才是真正的云梦泽。”
弦月倒是有点不解,反问陆离:“你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再问我。”
陆离突然低低笑道:“借此考考你罢了,若是连看破这般小小障眼法的灵性都没有,还是尽早回去吧,去了,也是枉费性命。”
弦月一向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倔犟女子,陆离的话倒是深深刺激了弦月,弦月故作高深莫测地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这尾鲛人,倒算聪明,隐于闹市之中。”
陆离倒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纸扇,一把展开微微扇动纸扇,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弦月,缓缓道:“还算有几分灵性。”
弦月愈发急切地想去云梦泽里一探究竟,可偏偏身边的陆离突然没了动静,陆离只是不停扇动纸扇,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热闹非凡的云梦泽。
弦月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却见陆离除换了姿势扇扇纸扇外别无动静。
弦月有些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竟看了这般久?”
陆离低声道:“此为幻象阵,若想破阵寻得真正云梦泽,须得找到此阵的阵眼。”
弦月越听倒越迷茫:“既知如此,还愣在此地做什么?”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陆离依旧安安静静地探查这云梦泽可有异常。
“既要破阵,那岂能不入阵,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亲自下阵一探究竟,光在岸上看能看出什么?”弦月竟还带着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陆离微微看向弦月,思考弦月此举的可行性,陆离有何尝不知弦月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今非昔比,自己灵力不足,若带弦月贸然入阵,只恐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不能全身而退,徒留两条小命于此。
弦月见陆离思前想后,迟迟不愿入阵,弦月看他这般磨磨唧唧的样子就气短胸闷,便一个闪身在陆离未曾注意的时候入阵去了。
陆离因为在思索,稍稍失神,便让弦月钻了孔子。陆离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弦月啊,弦月啊,你真是我命里的变数。”便也一个闪身追上弦月的身影。
弦月虽从未去过凡间,当如今身处的阵中倒颇具几份话本里凡间的模样,弦月看得热闹便也高兴,兴致勃勃地问陆离:“你可有去过凡间,是否也就如此这般。”
陆离倒难得有些露出几分留念,微微苦笑道:“小时候,我母妃曾带我去过一次凡间,凡间比这儿要更热闹几份,人间的糖葫芦也是极其好吃。”
弦月看着陆离似笑非笑的脸,总觉得这才是真实的陆离,平常的陆离虽然有调笑聊天,但总感觉有种蒙着轻纱般不真实的感觉,而如今此时此刻,倒似有几分真情实感流露。
可弦月还没来得及回应,陆离便恢复如常,轻摇纸扇低声道:“这阵中倒无杀气,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细细探查岸上,一切如常,并无异常。
陆离和弦月不约而同地望向这阵中的云梦泽,陆离倒是笑道:“不知小生可否有幸,能和姑娘泛舟湖上,共赏这水天一色。”
弦月无语地瞅了陆离一眼,无奈道:“你若天天有此闲情逸致调笑我,你坟头草定有一日可比天高。”
陆离猛地一合纸扇,扶额道:“你还真是缺乏风情,白废一副好皮囊。”
弦月倒是没和陆离继续扯皮,快步来到码头,柔声唤着湖畔边的船夫询问道:“老船家,可否载我与我家兄长一程。”
船夫倒是乐呵呵高喊道:“姑娘若不嫌弃我小船破旧,便快些上来吧。”
弦月推了一把旁边还在轻摇纸扇凝望远方的陆离,自己轻轻跃上老船夫的小舟,撑着脑袋望着还在岸边的陆离。
陆离轻点足尖跃上小舟,小舟连一点晃动都未产生,陆离望着湖中七座错落有致的飞檐小亭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船夫:“船家,我瞧着这湖心亭倒是很有意思,不知可有什么来头。”
“哪有什么来头,不过用来镇压湖下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老船家一边划船一边高声应答道。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声道:“瞧着二位面生,倒是外乡人,实话告诉二位,你们不知道这湖邪乎得很,这湖啊,它会吃人的,千万别碰那湖心的亭子,最好绕着走,不然准没好事。”
“多谢老船家提醒。”陆离连忙出言道谢。
弦月从湖里摘了一莲蓬,半靠在船身上,剥莲子吃,她深知陆离绝不是一个没话找话说的人,他打听这湖心亭,这湖心亭定有古怪。
于是当小舟稍微靠近湖心亭时,弦月故意站起身来,装作一不小心绊了脚般向湖中摔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船夫和陆离都措手不及。
弦月从小就在药池里泡大的,水性不算差,才摔进水里便拼了命向湖心亭的方向游去。
水里可见湖心亭在水下的基柱,弦月奋力游向基柱,可是古怪的很,弦月与基柱间的距离似乎从没有变过一样,那看似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是遥不可及。
从弦月跳下去的那刻,陆离便明白她意欲何为,但在感叹弦月鲁莽冲动的时候,还是对她的果敢多了几分欣赏。
于是陆离拦住准备跳下湖的老船夫,故作平静地说:“舍妹水性极佳,老船夫莫要担心。”
人家小姑娘的自家哥哥都不担心,老船夫自也是松下心神。
可是陆离越等越焦急,看弦月竟还没上岸,不由担忧弦月,脱下外衣,竟也一个跃身潜入水中。
看见远处的弦月,一个闪身上前搂住弦月的腰快速浮出水面,翻身回到小舟上,给弦月披上自己干净的外衣。
陆离仔细打量一下怀里的弦月,除了脸色因为泡水而略微苍白了些,并无其它,才略略松了口气。
弦月眨巴着双眼盯着陆离示意他湖心亭有古怪,陆离却视而不见,招呼船夫快些上岸。
快到岸边时,陆离给船家留下一小块金锭,打横抱起弦月按着老船夫指的方向找到一家客栈。
弦月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里,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弦月微微涨红脸,不自在地轻轻推搡了一下陆离,低声道:“我...我没什么事,可以走的。”
陆离面色不佳,似隐隐有怒气,也不回答弦月的话,温声对店掌柜说:“来两间上房。”
掌柜一看来客气质非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客栈掌柜立刻亲自把人向最好的房间领。
“烦掌柜让小二哥打两桶热水,再寻一套得体的女装过来。”陆离微微颔首,将弦月稳稳放在床上后,递给掌柜一枚金锭。
难得见到见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客官,掌柜捏着金锭,眼里皆是精光,连忙应声道:“好勒!客官稍等片刻。”
不出片刻,两桶热水和衣裳都已准备妥当。
陆离将屏风架好,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弦月没好气地说:“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受冻染了风寒。”
说完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房门间,并带上房门,面色不佳地在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