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妃分成两拨对峙着,一身鲜艳宫装裹着白色雪狐皮裘的贵妃,俱是一身大毛风衣的三妃站在贵妃对面,四妃的手里都捧着暖手炉,都想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和齐心合力的三妃相比,孤身一人的贵妃就显得有些单薄了,跟随在她们身侧的宫女,都纷纷低下头,不想让四妃把战火蔓延到他们身上。
在深宫里生存不易,而在深宫里生存的她们这些奴婢更加的不易,要努力的讨好自己的主子,还要提防着不要被其他妃嫔利用。
“贵妃姐姐好……!”在贤妃的示意下,德妃和淑妃抢步上前,一左一右皮笑肉不笑的搀住了贵妃,手上用力,语气是真诚无比:“贵妃姐姐,今儿天寒地冻的,您身子还没有大好,怎么不在宫里歇息呢。”
贵妃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意,也故意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淑妃和德妃:“本宫的身子早已休养好了,不劳三位姐姐费心,而今适值冬日长夜漫漫,本宫正好出来多走动走动。”
三妃想要把她撇开,然后独自挑选可以利用,可以暂时成为同盟的才人吗?贵妃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休想!”
你们要做的,也正是本宫要做的,收起你们虚情假意的笑容,本宫不是三岁小孩,会中了你们的计。
“贵妃姐姐说的有理,姐姐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在后宫里走动了。今儿天气不错,你我姐妹就一起步行到荣华宫吧。”贤妃也笑着走上前,有意要消耗贵妃的体力。
“好啊,我们姐妹就一同步行过去。”贵妃也不甘示弱的点头笑道,哼,本宫一直隐居在贵妃宫里不出来,你们就以为本宫真的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养好吗?
本宫不过是在暗中休养生息,今儿就让你们看看本宫不是轻易就能被你们给击败的,一边想着,贵妃一边伸手推开了,假惺惺搀扶着她的德妃和淑妃,几步跨到贤妃面前,伸手抓住贤妃的手,强硬的拉着她向前走去:“姐姐,请……!”
德妃和淑妃急急跟上她们的脚步,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狐疑,刚刚她们看到的贵妃的身影,没有丝毫经历缠绵病榻之后的疲倦,反而是精神奕奕,难道她们都猜错了吗?!
贵妃好像已经发现了身后二妃的狐疑,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做出了只走了几步,就显得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得不倚靠着贤妃前进,用来迷惑三妃,而她在心里却哈哈大笑着:“你们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被本宫给瞒过了。”
四妃在不久后,相伴来到了荣华宫外,已经有荣华宫的大太监站在宫外,恭候四妃的大驾,看到贵妃和贤妃相携走近,他上前几步给四妃请安:“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嗯。”贵妃应了一声,微微的喘息了一下,这才和三妃迈步走进荣华宫,来到了荣华宫的正殿里。
进了荣华宫的正殿,贵妃立即轻轻一扯,同时她也快走了一步。在贤妃由于她那一扯而脚步暂时停滞的一刻,贵妃趁机超越了贤妃,坐到了上首左边第一位的椅子上。
悠闲的将身子靠向椅中,贵妃的双手也抚上了椅子扶手,她有意将了三妃一军,也不理睬三妃因为她的举动而露出的不忿。
淑妃看到贵妃抢了先,登时有些沉不住气,就要上前和她理论,被贤妃一声轻咳止住了脚步。
正殿里的气氛因为四妃而变得凝滞和沉重起来,在这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俱都把头低下,不去看四妃之间的你争我夺,四妃在后宫里的明争暗斗早已经不再是秘密。
而今天她们的举动,是为了让新进宫的才人,知道在后宫里要讨好谁,不能的罪谁才能得到景帝的恩宠,而进行的一场较量,显然是三妃稍稍站了下风。
贤妃看着抢先了的贵妃,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她的广袖用力一甩,给了淑妃和德妃二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径自坐到了右首第一位上。
淑妃和德妃也相继坐到贵妃和贤妃的下方,淑妃的脸色一直是阴沉似水,她的手放在袖子里,紧紧的攥着,让尖利的指甲刺痛手心,以提醒她要保持冷静,不能在即将进来拜见的才人面前失了风度,让他人平白看了笑话。
贵妃,你欺人太甚,而贤妃你也太过于霸道了,眼角的余光扫向德妃,看她一脸平静,淑妃不由的在心中暗恨德妃,也十分恼怒她的不争,你就真的甘愿一直屈居她们二人之下吗?
德妃故作没有看到淑妃愤怒的目光,淑妃,你太不冷静了,现在我们和贤妃是一起的,不能在贵妃面前让她难堪了,而且在没有几分把握之前,本宫为什么要和她们计较呢?
垂下眼帘,德妃只管看着涂成粉红色的指甲,仿佛她来荣华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陪衬其他三妃一般。
“传她们进来……”贵妃等三妃坐下后,就径自吩咐道。
立即有小太监走出正殿,站到台阶上,对等候在院子里的才人说:“贵妃娘娘有令,才人们进正殿参见哪……!”
二十名才人分成四行,一行有五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台阶下,柳玉嫣站在第三行从左数第二位,今日她换下了昨夜的那袭锦衣,换上了一袭穿着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太鲜艳的宫装,头上也多戴了两支明晃晃的金钗。
是贵妃抢先发号施令吗?柳玉嫣的目光移向上方的正殿,她是看不到里面的四妃,但是从这一句唱和里,她知道了贵妃急于,要让众才人对她心生畏惧的意思。
贵妃,还真是心急啊,柳玉嫣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她的眼前不由的浮现出,当日她还在坤宁宫时,有新进宫的妃嫔到坤宁宫请安时,侍立在她下首的贵妃脸上露出来的妒恨交加的神情……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下可以发号施令的欲望了吗?只可惜,在宫里许久你还没有学会如何上位呢!你看贤妃,都能忍一时之快,而你却忍不了,你和贤妃高下立见,哈哈……
不容柳玉嫣多想,随着小太监的唱和落下,二十名才人躬身应是,就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的走进了正殿里。
“拜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二十名才人一起弯腰行礼,柳玉嫣也在其中。周遭是一片花红柳绿,四妃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免……”四妃一起抬手,一个个面带矜持,有意要给这新进宫的才人以威压。
二十个才人规规矩矩的站立在四妃的下首,正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柳玉嫣悄悄的抬眼看过去,四妃明显分成了两派,贵妃一人占据了第一位,三妃也不甘示弱占据了其他的席位。
今日不只是才人们精心装扮,就是四妃也个个宫装鲜艳,为的是把才人的风头给压下去,不让她们以为凭着青春美貌,就能得到景帝的欢心。
柳玉嫣的目光从四妃身上收回来,落在了第一行第三位的魏才人身上。看来魏才人也还算有些头脑,她换下了昨夜出尽风头的宫装,改换上一套稍微朴素一些的宫装。
只是……柳玉嫣的嘴角轻轻一扯,魏才人还是太急于求成了,今日她换上的宫装还是很能夺人眼球,大有和四妃一较高低的架势。
不用去刻意看四妃的目光,柳玉嫣也知道此刻四妃的视线,必定都集中在了魏才人和秦才人的身上,不会是赞赏而应该是冰冷讥嘲的视线。
与魏才人相对应的是排在第一的秦才人,也穿着一件鲜艳的宫装,她是有心要和魏才人比较,只不过会在无意中造成四妃的猜忌。
这两个才人还是太年轻了,也太狂傲了一点,须知在后宫里抢争第一没有丝毫的好处,相比较之下站在第二位的严才人,让柳玉嫣轻轻点了点头。
严才人亦是世家出身,而且她的年纪虽然和秦才人、魏才人相差无几,但是她却更加懂得如何生存之道,她站在秦才人和魏才人之间,在四妃注意到这两个才人时,势必也会注意到她。
但是严才人做的很好,她首先在衣着上就随波逐流,不穿着抢眼的宫装,再加上她低眉顺目,让人轻易就忽略了她的存在。
不再打量其他的人,柳玉嫣低头,看向她握着的手,若说二十名才人里除了最抢眼的秦才人和魏才人,第三个会被四妃注意到的,就应该是她——柳氏的柳玉嫣了。
是因为柳玉嫣的淡泊气质,还有她身上显得庸俗的宫装,她其实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让四妃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觉在二十名新进宫的才人里,有一位和她们很忌惮也很妒恨的女子,有几分想象,是形象而不是神似。
果然不出柳玉嫣的所料,四妃的目光只在秦才人和魏才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不约而同的射向排在第三行第二位的柳玉嫣,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不是柳玉嫣比秦才人和魏才人有多么的出色,若是论容貌的话,柳玉嫣在二十名才人里算是中上,还不算其中的佼佼者,二十名才人中最美貌的其实是严才人,不过常常被他人忽略了。
吸引四妃的是似曾相识的气质,淡泊的,却不是毫不在乎的,让她们一时也有些恍惚起来,仿佛看到了昔日神采熠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