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嫣看着一桌美味佳肴,但是却没有一丁点的食欲,拿着手里的筷子,随意的点了点,面前的各色菜肴,低叹一声,将筷子随手搁下了。
“娘娘,你不喜欢晚膳的菜色吗?”小玉原本也拿了筷子,想要给柳玉嫣夹菜,但是看到柳玉嫣毫无食欲,她伸出去的筷子也收回来了。
“娘娘,这里都是娘娘你喜欢的菜色,娘娘,你怎么突然不喜欢用了?”小悦也刚刚给,柳玉嫣盛了一碗饭,还端在手里,没有放到柳玉嫣的面前。
“本宫不饿。”柳玉嫣说,这里不是东华宫,这里是宫人环伺的春颐殿,除了小玉和小悦,其他的都是景帝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宫人。
更何况,她现在心湖被过去的回忆给搅乱了,起来一圈圈的涟漪,她即使想要控制,也无法平复有点乱的心情。
是来到春宫的缘故吗,她心底原本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记忆,又冒出来纠缠她。将面前的菜色猛然一推,柳玉嫣向后靠在椅背上,东华宫里没有她的回忆,所以她不会乱了心情。
“将这些菜色都撤下去吧,本宫不饿,不想吃。”无法平复心情,让柳玉嫣也有了点焦躁,即使她能闭上双眼,不去看,闭上双耳不去听,但是她无法关闭其余的五官,而且她也不能关闭自己的五官,那样又如何能取信景帝,不让他起疑呢?
春宫里,有能令她回想起过去的东西,好比刚刚的锦鲤,好比她还知道,如果不是景帝心情突变,再往前走,她能看到更多的能触动她的东西。
“娘娘,若是你不喜欢今晚的晚膳,奴婢这就让她们重做,但是娘娘,你不能不吃,而且您好像不应该太纠结。”小玉四下看看,这里除了柳玉嫣,就是她和小悦二人,其他人幸好都在柳玉嫣要进膳的时候,被她们遣出去了,所以她们都看不到柳玉嫣的异样。
“娘娘,你现在的样子,不疑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陛下。”最后一句话,小玉是附在柳玉嫣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的,就连站在旁边的小悦都没有听到。
“不用撤,也不用重新做,本宫将就着用一些,小玉,你给本宫夹菜。”柳玉嫣坐直身体,睁开了眼睛,她眼里虽然还有一些波动,但是她已经在尽力了。
就算是桌子上的菜色,不能让她有一点的食欲,但是却不能让守在外面的,送来晚膳的宫女看到,所以即使吃不下,她也要多少吃一点。
接过小悦递过来的粳米饭,小玉飞快的捡了几样,有青菜,有炸鸡块,有鸡皮虾丸,装到柳玉嫣手边的银盘里。
柳玉嫣机械的夹了一个鸡皮虾丸,放在嘴里慢慢的机械咀嚼着,如同嚼蜡干涩无味,但是她慢慢用膳的身影,落在站在外间的宫女眼里,无比优雅,却又带着点疏离。
吃了一小碗的粳米饭,小玉又给柳玉嫣盛了一碗汤,柳玉嫣喝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了,总算是结束了食不知味的,令她备受折磨的晚膳。
“本宫用好了,小玉,剩下的晚膳就赏给你们了。”柳玉嫣站起身,小玉和小悦留下几样,剩下的就让春颐殿的太监宫女分食了。
打赏了送膳来的宫人,柳玉嫣用长途跋涉,天色不早,虽然下午有歇息,但是却还是很累的理由,打发出太监宫女,只留小玉和小悦在里间伺候。
因为身上有伤,所以柳玉嫣没有沐浴,只是让二人拿热水,为她擦拭了身体,服侍她洗了头。
当小玉和小悦刚刚给柳玉嫣裹好纱布,正好有景帝身边的宫女嬷嬷,过来传景帝的旨意:“柳妃娘娘,陛下有宣。”
“臣妾接旨,臣妾这就过去。”柳玉嫣披散着半湿的秀发,让小玉和小悦服侍,她穿上便装,而缠在柳玉嫣小腹上的雪白的纱布,隐隐绰绰的能被站在帘外的宫女嬷嬷看到。
没有绾起头发,加上也入夜了,有风吹过都带着暖意,所以柳玉嫣随便的,用紫色的发带松松的绑了秀发,就只身一人跟着传召的宫女嬷嬷,去景帝居住的春景殿。
因着夜色的掩护,柳玉嫣在去春景殿的路上,让自己将眼里的一切情绪都压进内心最深处,不能再让这里的景物,偶尔的触动自己的内心了。不但那是过去的旧事,而且景帝早已不是过去的少年,而她也不是过去的女孩了。
“臣妾参见陛下。”柳玉嫣一进春景殿,就看到坐着的景帝,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眼里和脸上都没有了焦躁。
“爱妃,你来了,坐,你们都退下去。”恢复了正常的景帝,就没有了今天下午昙花一现的温柔,有的只是做出来的柔情,有点假。
“陛下,传臣妾过来,不知有什么事?”景帝带她到春宫来,并不是要和她在春宫里双宿双飞,而且在春宫景帝可以不必,再向在皇宫一样伪装,和她再睡在一张床上。
所以,在景帝面前,她也不必再配合他演戏,只要恢复到‘柳玉嫣’本色即可。
“爱妃,你看,这是什么?”景帝的手先前是放在桌子上,说完,就将手拿了起来,在他的手下原来有一份折着的宣纸。
“臣妾不知。”宣纸是折着的,但是柳玉嫣能肯定,那是景帝的密探送来的密报,不外乎京城里的动向,那么这张宣纸里的内容,柳玉嫣猜应该是她的哥哥柳御风的动向,又到了景帝恩威并用的时刻了吗,那么她就顺应景帝的意思,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爱妃,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景帝说,柳玉嫣应了一声,伸手把折着的宣纸拿过来,打开,略略的扫了一下宣纸上的内容,她惊讶的‘啊’了一声,抬头看向景帝:“陛下……”
惊讶的喊完,柳玉嫣整个人已经从椅子里滑下来,跪到了景帝脚下,她惊惶的看着景帝,纤手不觉抓住了景帝的衣襟:“陛下,臣妾的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密报上,经柳御风和连尤溪在太白酒楼喝酒,密探,谈论了什么,都一字不漏的记在密报里,哪怕他们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宴请,密探也都呈到景帝面前。
柳玉嫣颤巍巍的跪在景帝的脚下,向他哀求着,看着柳玉嫣惶恐的双眼,景帝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什么话也不说。
“陛下,臣妾的哥哥为人虽然粗豪,但是却不会有意结交世家,请陛下明察。”柳玉嫣就要重重的扣下头去,之前是淑妃,秦嫔她们向景帝哀求饶恕,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吗?
“爱妃,起来吧。”景帝在柳玉嫣的头,要磕在地上时,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让她靠进了他的怀里,柳玉嫣眼里登时就滚下一串清泪来:“陛下,您相信臣妾了吗,您也相信臣妾的哥哥不是故意的吗?”
做戏就要逼真,景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他在告诉她,就算你是我的宠妃,我能给你恩宠,一样就能收回。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因为之前的恩宠而太得意忘形了,为的是让她活的战战兢兢。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只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
“爱妃,朕若是不相信你,不相信大将军,就不会把这份密报让你看。”景帝温柔的,为柳玉嫣擦拭脸上的泪痕:“朕,只是担心大将军,会为连家所左右,他为人豪爽,恐分辨不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柳玉嫣闻听景帝的话,立即破涕为笑,仰着头也柔柔说道:“陛下,臣妾是忠于陛下的,而臣妾的哥哥也是忠于陛下的,他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陛下给了臣妾和哥哥,无上的恩宠,臣妾和哥哥若是还有异心,那简直就是不忠不孝!”
“大将军和爱妃你们的忠诚,朕相信。”景帝将那份密折,放到灯烛旁引燃,扔到了地上。
看着密折燃尽,柳玉嫣脸上的惶恐才稍稍的消散了一些,急急说道:“陛下,臣妾这就给哥哥写信,让他不要再和世家子弟混在一起。他即赋闲了,就不应该和朝中众臣再有所牵扯。”
“信,不用写。”景帝阻止了柳玉嫣:“大将军虽然赋闲在家,但是他现在在京都,就不能不和世家往来,只要是一般的宴请,闲谈,取乐,真是不会介意的,朕也相信大将军会把握好分寸,不至于让爱妃你为难。”
先恐吓一下,再给了柳玉嫣一颗定心丸,景帝看到柳玉嫣诚惶诚恐,才感到满意了。
他专宠柳玉嫣,不代表柳玉嫣的家族,也可以跻身到世家大族里,若是这样的话,他会在专宠柳玉嫣的同时,将柳御风以及他的家族先毁灭了。到时候,就算是他给了柳玉嫣权势,她也不能一手遮天。
“陛下,哥哥,一定会有分寸的,他只有臣妾和家母两个亲人,他不为臣妾着想,也要为年迈的家母着想,不会在京都里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经党营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