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兄,我这粗人不会兜圈子,我就和你直说了,你把我约到太白酒楼来,只是为了要和我喝酒吗?”柳御风又饮下一碗酒,才笑着和连尤溪说道:“呵呵,不是我这个人多疑,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们两人不熟,说实在的,初接到你的请柬,我还吓了一跳呐。”
说着,柳御风还很粗鲁的拍了拍连尤溪的肩,虽然只是一瞬,但是他感觉到连尤溪,被他拍到肩膀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僵硬,却故作不知。
勉强不让自己在柳御风面前露出惊讶来,连尤溪虽然心里实是看不上柳御风这般的人,但是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很欣赏,柳御风这个出身草莽,豪爽不拘的男人的样子。
是为了打消柳御风的戒心,也为了和柳御风拉近距离,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面前坐着的男人,可是能搅乱贵妃阵营,能为他的家族争取时间做准备的很重要的人。
所以,即使他再怎么厌恶,柳御风的碰触,因为他是世家子,是高贵的世家子,是不愿意让柳御风这样比身份比他低的人碰触的,那会让他感觉是被侮辱了。
脸上挂着装出来的笑脸,连尤溪也笑着,勉强自己拍了拍柳御风的肩膀:“御风,实不相瞒,虽然你我不熟,但是我对你的大名,早就是如雷贯耳,仰慕不已了。嗯,其实不只是我,就是整个朝堂对你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的。”
“哦,连兄,此话怎讲?”柳御风听着,放下了举在唇边的酒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有名,真是,不敢当啊……”
连尤溪惊讶了,他看着对面的柳御风,那张微微红了的脸,还有在眼底浮现的一丝窘迫,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到可笑,却是逐渐的放下心来。
柳御风果然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从来都是表里不一,这柳御风却好似真的是很‘单纯’。
竟然会为了他的夸赞而脸红和窘迫,这样的神情在世家子弟的身上,可是看不到的,所以连尤溪一边惊讶,一边在心里大叫稀奇,稀奇。
连尤溪的惊讶都落在柳御风的眼底,知道连尤溪相信了大半,他心中实是不以为然,要说起论伪装,对他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不过是举手之劳。
虽然连尤溪是狡猾的世家子,但是他骨子里早已不是,那个出身草莽,只知道建功立业,好给母亲和妹妹过好日子的柳御风了。
所以,对面的连尤溪想要什么,他心中是一清二楚,也只管选择恰当的时机,好在连尤溪面前一一假扮出来,让他放心罢了。
“御风,你真的是太谦虚了,不要说什么不敢当,你有自傲的资格。”给柳御风倒满酒碗,连尤溪开始给他解惑:“不用拿边关的将士来讲,就拿你面前坐着的我来说,我虽然挂着命是大燕国的将军,但是要论领军打仗,我可是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最接近战场的那一回,也不过是押送粮草到边关。”
虽然说世家子一出生,就得到了最好的机会,甚至不用参加科考,武举,就可以在朝堂里,凭着祖荫得到不算小的官职,只要稍稍有点能力,就能一路顺利的晋升上去。
但是也因此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真实的厮杀战场,也不过是纸上谈并,夸夸其谈,挂着一个将军的虚名罢了。
是不能和柳御风这样真刀真枪,真正上战场厮杀出来的将领比拟的,可以说世家子缺少的,是长期在边关浸yin的柳御风他们的豪气。
连尤溪在接到和柳御风交好的任务时,他心中虽然大部分是不快的,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喜悦,他还是想偶尔接触一下身上有煞气的将领的,是因为他心中有钦羡。
“而御风,你就不同了。你的功勋是一刀一枪拼杀得来的,是我们这些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所不能相比的。我是打心里佩服你,羡慕你,是真心想和你成为朋友。”
连尤溪的话不但真诚,而且掷地有声,但是谁知道他有几分真心呢?!
“连兄,多谢你谬赞,你说真心想和我做朋友,就这一句让我真的很感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连兄,从此后我会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柳御风举起酒碗,用力的碰到连尤溪的酒碗上,随着那撞击,有酒液洒了出来。
“好,最好的朋友,兄弟!”连尤溪也很高兴,连连的和柳御风推杯置盏,享受了一回粗人的豪爽。
他们喝了不少的酒,但是除了说一些好兄弟,好朋友之类的话语,其他的都没有多说,只是一味的开心的碰杯喝酒。
这一场酒宴一直延续到日暮时分,当暮色笼罩了大地,倦鸟都已归巢的时刻,连尤溪和柳御风都有些微醺了。
“小二,结账。”连尤溪喊,和柳御风从二楼雅间下来,由连尤溪在账簿上签了字,连家在太白酒楼有酒帐,一向都是每月月初到连家结上一月的酒帐。
一场酒宴喝下来,柳御风和连尤溪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连尤溪签了字,他二人勾肩搭背的一起走出太白酒楼。
“御风,今儿是我喝的最痛快的一场。但是感到还不尽兴,我们下次再来接着喝……”微醺的连尤溪挥开了家丁的搀扶,由柳御风将他送到马车里,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边挥着手向柳御风告辞,一边大声说道。
“好,我等着,下一次,由我做东道,和连兄你再接着喝……!”柳御风也挥着手,和连尤溪道别,并不介意被人看到,他和连尤溪之间的亲密。
目送连尤溪离开,柳御风才翻身上马,在路人的窃窃私语中,拨马快速的奔回府邸。
“连家开始勾结柳御风了吗?是想要拉拢柳御风吧,毕竟现在柳妃正的陛下的恩宠。”等连尤溪和柳御风都离开后,从太白酒楼的二楼窗户上,又探出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看着柳御风的背影说,暮色和手里的折扇,遮挡住了他的脸。
“看来,连家要没落了。”他对面的人手摇折扇,有点惋惜的摇摇头:“连家世代贵族,竟然沦落到要投靠,一个三流出身的大将军和妃子,还真是世家的悲哀和不争啊。”
“唉,肖兄不要这么说吗?是连家没落了,而不是所有的世家都没落了,你可不要如此妄自菲薄啊。”以扇遮脸的男人,摇摇手,将身子第一个缩回去。
“嗯,也是,我们不要说连家了,喝酒,喝酒。”被称作肖兄的男人也缩回身子,并且关上了窗户。
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在春宫里的柳玉嫣不知道,但是密探都一一汇报给景帝知晓。景帝离宫就是为了,给宫里宫外人们一个理由,一个有异动的理由。
“贵妃,贤妃,德妃,魏嫔,柳御风,连尤溪,肖家,李家,朕不过离京数日,宫里宫外就不敢寂寞,动作频频,哼哼,可都是一个不漏啊……”景帝正在殿内,看密探送来的密报,他不过离京数日,手头就有厚厚一叠密报收到。
不但有后宫里妃嫔的动向,就是连家拉拢柳御风,还有肖家和李家秘密接触,他都了如指掌了。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脸上是残酷,是冰冷:“看来,朕,还需要再春宫多留一段时间,好让京里再热闹热闹。”
景帝看完手里拿着的密报,取出其中的一张,其余的就吩咐,密探首领将密报分门别类的收好。
他将剩下的密报折了,放进袖子里,向柳玉嫣歇息的春颐殿走去。
此时也是日暮西山,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春宫的草木上,给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微风吹过,有浓郁的花香随风送来,暖风、花香,熏得人欲醉。
正大步走着的景帝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身后的太监宫女也急忙停下来,这一骤停,显得有些慌乱,有几人不是踩住了他人的裙裾,就是踩住了自己的脚,偷偷的看一眼前方的景帝,看他并没有呵斥,才小心的吁了一口气,放下悬起来的心。
景帝正看着前方的美景,眼里眸色深沉氤氲,让人看不透。不过是一年不见,春宫里好像又添了几处美景,心中蓦地想到一首诗:经年今日此宫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心中又是掠过一丝的异样,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那个人,那个站在春宫里,抬头看天,低头看风景,偶尔回头微微一笑的人,是真真实实的不在了……
不由的抬手捂住胸口,景帝不明白其中的窒闷是什么,但是这股情绪令他焦躁,急于消除这份焦躁,景帝不再看前方的美景,而是冷冷命令:“将那几处改变的了,都改回原样!”
他虽然让春宫里伺候的人换血了,但是他却不希望春宫的景色变了,倘若是变了的话,那个人会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