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跑远了,离开那灯火通明的地方,也远离那些疯狂了的人,卢嫔不看前方,只是一直一直向前跑着。
不管是不是有东西勾住她的发髻,令她发髻上的首饰脱落,也不管是否被勾破了宫装,就那么一直跑着,直到脱力滑座到地上,才停了下来。
周遭安静的很,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也是一片黑暗,让她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疯子,疯子,这宫里每一个人都是疯子,他们是一群疯子啊,哈哈……”卢嫔紧紧的抱着自己,低低的疯狂的笑着,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然后专为凄厉的哀嚎,在寂静的深宫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没有人注意到卢嫔的离场,混乱中贵妃被抬走了,匆匆赶来的太医,有追着去了贵妃宫,在贵妃离开的地方,有一小摊血迹。
景帝没有出现,大总管带着一行人出现了,顾不得见过三妃,大总管直接命令宫女,把秦嫔带到东华宫去。
秦嫔慌乱了,她向后退却:“为什么要带本宫到东华宫?!”
“秦嫔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请您不要让奴才为难。”大总管冷冷的说,看着这个愚蠢的女人,他也知道贵妃的事了。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今夜她是无法逃脱的,东华宫柳妃遭巫蛊暗算,贵妃腹中的龙嗣又出了事,只一件事就能要秦嫔的命,更何况是两件事连发,秦嫔和秦氏都会被牵涉进去。
“陛下的旨意吗?”秦嫔努力让自己镇定,也努力去忽略其他人的目光,她们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
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掠了掠耳边的鬓发,秦嫔挺直了脊背说:“不用拉扯,本宫这就过去。”
“是秦嫔做的吗?”淑妃低低的问,这个女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倒是省了她们做恶人了。
“谁知道呢。”贤妃冷笑,魏嫔被拖过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秦嫔的紧张还有侥幸,要让她相信秦嫔没有牵涉其中,她是不会相信的。
到此时,就是谁被谁利用的关系了,但是,贤妃笑,管她谁利用谁,只要能让柳妃和贵妃难过,不用亲自出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好了,大家都回宫吧,只是嘴巴都闭紧点。”贤妃说着,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今夜宫里发生的事,最好不要外传,这几天宫里事情频发,陛下想必也很不耐烦,没有牵涉的,都各回各自的宫里,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什么也不要做。本宫说到这里,如果你们不肯听,本宫也没有办法。”
转身利落的走开,贤妃身边的宫女已经跟去贵妃宫听信,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贵妃再一次失去。
再一次失去的话,贵妃,你会不会也想魏嫔一般崩溃呢,我很希望看到呢。
淑妃嘀嘀咕咕的走了,德妃最后一个离开,她手里的念珠断开来,念珠滚了一地,是在看到贵妃抱着肚子喊疼时,被她不小心掐断的,却是因为喜悦。
到了东华宫,秦嫔用力甩了甩颤抖的手,才走进了正殿。
狼狈不堪的魏嫔,还有宫女都跪在正殿里,秦嫔看到那样的魏嫔,心中自是痛快之极,却也是暗恨在心头。
魏嫔,你还是把我拖下水了,你真是卑鄙。
“臣妾参见陛下。”秦嫔竭力的让声音平静,也竭力的保持脸上表情不改变。
看到秦嫔进来,魏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的得意,秦嫔,是你自己跳进浑水里,不是我拖你下水,要论卑鄙,你也不差。
“秦嫔,那个奴才说受你指使用巫蛊谋害柳妃,你可有什么话要分辨?”景帝已经收整了情绪,坐下来。
国师在秦嫔到来前,也返回了正殿,他说,柳玉嫣身上的巫蛊已解,就是需要时间静养。
“陛下,臣妾冤枉。”秦嫔调整好呼吸,她扫了一眼宫女,款款的说道:“臣妾不曾指使过她,她是魏嫔的心腹丫头,臣妾怎么能指使动她?!”
魏嫔想要陷害她,也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宫女是魏嫔的心腹,她是不会蠢笨到,用手段来买通她。
“你说不是你指使?为什么她咬定了是受你指使。”
“陛下,臣妾实不知,她为什么要攀诬臣妾?”秦嫔话出口,慌乱的心情也稳住了:“柳妃娘娘和臣妾素无瓜葛,臣妾有什么理由,用巫蛊来谋害柳妃娘娘呢?至于这个宫女要攀诬臣妾,现在想来,可能是受人指使,是谁指使,臣妾心中也能猜出一二来。
魏嫔失去了龙嗣,心情大受打击,臣妾去探望过她几次,感觉她有些偏激,她对臣妾说陛下没有找到,真正谋害龙嗣的凶手,她要自己找出来。”
为了把一举打倒魏嫔,秦嫔专拣着魏嫔所说的对景帝的不满来讲,这些都是魏嫔说过的话,不是她捏造的。
“臣妾以为魏嫔太伤心了,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但是想不到今夜就出事了,而且还牵连到臣妾,为了证明臣妾的清白,臣妾也只有不再替魏嫔隐瞒了。说实话,臣妾能够理解魏嫔,她失去龙嗣痛不欲生,所以会做些错事也在情理之中,臣妾求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秦嫔娘娘……”宫女尖叫,爬到秦嫔面前,把一样东西扔到秦嫔身上,是一块样式精致的玉佩:“你为什么要污蔑我家娘娘,明明是你让奴婢用巫蛊害柳妃娘娘,你还给了奴婢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让奴婢送出宫去,算是奴婢家人没有白养奴婢一场,到现在,你却把一切都推到我家娘娘身上,秦嫔娘娘,你好无耻!”
“本宫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秦嫔惊讶的喊,她一直不离身的玉佩,竟然会落到这个宫女手里。
“是你赏给奴婢的,秦嫔娘娘,你忘了吗?”宫女理直气壮的喊,一点也不逊色于秦嫔。
“陛下,臣妾冤枉!”秦嫔才感到,被魏嫔设计了,急忙向景帝喊冤。
“陛下,臣妾冤枉。”魏嫔也喊:“陛下明察。”
“魏嫔,秦嫔,你们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吗?”
“陛下,臣妾再糊涂,也不可能会安排心腹丫头前来谋害柳妃娘娘,这不是自寻死路,为魏氏招祸患吗?!”
魏嫔嘴角一弯,她只所以安排心腹丫头来办这件事,就是为了此时脱身。
“陛下,魏嫔就是算到了这一步,才安排她心腹丫头谋害柳妃娘娘。”秦嫔紧跟着说,魏嫔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故意安排了这一出,但是反过来说,不也应该怀疑魏嫔吗?
“陛下,只要查一查巫蛊的来源,就能证明臣妾是冤枉的。”魏嫔出了奇招,她的话一出口,秦嫔人一下子跌坐下来。
她怎么忘了这件事,魏嫔,算你狠,但是你不知道,秦氏早把尾巴清理干净了,给我巫蛊的那个人早成了黄泉路上一缕幽魂,除非你能到地狱里把他找来,否则,你休想查到秦氏,查到我头上。
“来人,秦嫔和魏嫔拘押在仪华宫的处所里,立即彻查巫蛊的来源,至于这个奴才。”
景帝的目光投过去,宫女已经做好了为魏嫔牺牲的觉悟:“奴婢罪该万死。”
“你是罪该万死,但是朕不会让你现在死,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寻短见,等一切水落石出。”
景帝令下,魏嫔和秦嫔互相看了一眼,都有把对方碎尸万段的仇恨。
“陛下,贵妃娘娘那边还没有消息。”等魏嫔和秦嫔被押走,大总管才上前回报,国师在解了柳妃身上的巫蛊后就自行离开了。
“摆架贵妃宫。”景帝吩咐,叮嘱小玉好生服侍柳玉嫣,他带着人匆匆又赶赴贵妃宫。
“陛下,太医还在为娘娘诊治。”嬷嬷带着太监宫女,把景帝迎进宫里。
“嗯。”景帝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倦色,嬷嬷也不敢多说,只把眼睛看着里间,等待太医的诊断结果。
须臾,太医出来了,看到景帝急忙跪下:“陛下。”
“如何?”景帝问,是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震怒。
“贵妃娘娘动了胎气,万幸龙嗣无碍,只需服用几幅汤药调理即可,但是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日。”
“尽心诊治不得有误。”景帝走向里间,贵妃虚弱的躺在床上,在景帝进来后,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着要爬起来:“陛下,陛下。”
“爱妃,不要动,小心身体。”景帝扶住贵妃,不让她起来。
“陛下,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贵妃偎依在景帝的怀里,柔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眼里的泪水更是连绵不断。
“爱妃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陛下,今夜不要走,好吗?”贵妃哀恳,紧紧抓住景帝的袖子:“臣妾好害怕,好害怕,求陛下不要丢下臣妾。”
“好,朕不走。”
“谢陛下。”她的龙嗣保住了,景帝也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