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峰结了账,带着柳语和张去病出了客店,来到镇口,道:“张公子,咱们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柳语同柳寒峰走出两步,回头道:“去病哥哥,你一路慢慢行走,保重身体!”说时暗对张去病眨了几下眼睛。张去病不明其意,心想这丫头搞什么鬼?他向柳语父女挥了挥手,也不细想,便转身朝南面道上走去。
一路上,他逢人便打听去回春谷的路。听人说那回春谷在湖南境内武陵山里,他求医心切,不顾酷暑,每日急急赶路。
走了数日,来到湘西天门山下一个小镇上。小镇有两条街道十字交叉,他走在右边小街上,忽然闻到一阵炒菜的香味,食欲一动,便寻着香气寻去。
行出不远,见当街有家小饭店,他走进店内,在一张桌旁坐下,正要叫店伙计过来,忽然隐隐听到一句:“咦,王兄,你快看,这小子会不会是我们寻找之人?”
他心中一惊,目光斜瞟,看见靠里一桌有两个穿青布短衣的人在交头接耳。他凝神细听,只听另一人道:“小声点,莫打草惊蛇!据说那小子扮成一个姑娘,后又改穿男子衣衫,狡猾得紧。咱们莫搞错了!”
先前说话之人又道:“你看住他,我去找人来辨认。”那人站起身来,匆匆走出店去。
张去病寻思:这两人怎会探到我的行迹?当下急思脱身之策,眼珠几转,忙捂住肚子哼哼道:“哎哟,哎哟!”
店伙计闻声过来,道:“客官,哪儿不舒服?”
张去病道:“我肚子痛!啊哟,我要去方便……”店伙计道:“客官请随我来。”伙计带着张去病走进后院,抬手一指道:“茅厕在那儿。”
张去病走进茅厕,则耳听见店伙计的脚步声离去,忙走出茅厕,纵身跃过院子的矮墙,迈步奔出小镇。
来到镇口,他忽觉不妥。心想那两人若是骑马追来,片刻便会被他们赶上,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举目一看,路边有一片树林,便钻进林子里隐伏下来。不大一会,道上传来奔马之声。他扒开灌木一看,只见店中那两个青衣人打马奔在前头,另有两人紧随其后,四人催马从树林前疾驰而过。
等四骑奔得不见踪影,他才站起身来。刚要迈步出林,忽然又想:我穿着这一身新衣走在道上,引人注目,得想法子换了衣裳才成。他正思量,忽听身后有响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农家少年从树林深处走来。那少年身穿粗布短衣,背上背着一捆干柴,突然看见张去病,也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惊惧神色。
张去病心念一动,忙上前道:“小兄弟,我不是歹人,不要害怕。我遇上了贼人,你能救我一救吗!”
少年看见张去病年纪同他一般大,面目和善,不像是歹徒,才镇静下来道:“我如何救得了你?”
张去病道:“咱们两人换衣衫穿。我穿上你的衣衫,叫贼人认不出我来,你便救了我。”
少年犹豫道:“这,这个不好。我用这身粗布衣衫换你的好衣衫,这不好。”
张去病笑道:“这个无妨。好衣衫我家里多的是。你救了我,我这身衣衫便送给你了!”
少年面露喜色道:“真的么?日后你不找我讨回去?”
张去病道:“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
少年大喜,放下背上的柴捆,脱下粗布衣裳,张去病也将锦衣脱下,两人交换穿上。少年穿上张去病的衣衫,左顾右盼,欣喜道:“这衣衫真好看,小兰见了一定喜欢!”
张去病随口问道:“小兰是谁?”少年道脸上胀红,扭捏道:“小兰她,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说时弯腰去拿柴捆,提起柴来犹豫一瞬,又将柴放下去,道:“背柴要把衣衫弄脏,这如何是好?”
张去病见少年犯愁,扑哧一笑,道“这好办,柴禾不要了罢!”
少年摇头,道:“不成,娘等着我打柴去镇上卖钱,换些油盐回去哩!”
张去病喜欢这少年纯朴,道:“这柴我买了!”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少年。
少年却不接银子,道:“公子,这捆柴只值几文钱,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张去病笑道:“小兄弟,你乐意救我,这点银子除了给你柴钱,剩余的银子,算是我略表谢意,望你收下。”
少年摇头道:“我娘不许要别人的钱,这银子我不能要。”
张去病笑道:“小兄弟,你想不想买点东西送给小兰?”
少年一楞,道:“想啊!”
张去病道:“就是啊,快用这银子去给她买点礼物罢!”
少年一听高兴道“谢谢公子!”兴冲冲的跑出树林。
张去病穿好粗布短衣,走出林子口上一看,道上没人,又抓一把尘土抹脏了脸呢,才大步前行。
刚走出一段路上,忽见追寻他的那四个青衣人又打马奔回来。他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面走去。眨眼功夫,四骑便奔到近前。只听当先一人说道:“施香主,咱们一路找遍,都不见那小子的踪影,难道他上天入地了么?”
那施香主道:“我料他定是躲藏在附近,咱们分头去找!”
看见张去病走在道旁,施香主勒住马,问道:“喂,小子,你可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
张去病往旁边岔路上一指,道:“那位公子往这条道去了。”
施香主道:“快追!”带着三人朝岔路上追去。
张去病骗过四人,转身奔上另一条岔道。一口气奔出数里,不见有人追来,才放缓脚子。此时已到午时,加上急奔,腹中早已饿极,却看不见一户人家,想讨口水喝也不成。又行出二里地,前面出现一座土岗。他登上土岗,看见岗上开着一家饭店,不禁一喜,快步走进店内。
一位店伙计迎上前来道:“小哥,店内请坐!”
这店伙计瘦小干巴,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像是被人捏皱的纸团。张去病一瞧这店伙计,大吃一惊,暗叫道:“糟了!这不是那在湘西道上开黑店的小二么?”
他往店里一看,那个头像肉球,小眼睛深陷在肥肉折里的胖店主,正在从头到脚打量他。这二人正是“百毒门”的倪东和戚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