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看见张去病忽然昏倒,惊道:“爷爷,他的病真的无法治了吗?”
药王摇头道:“这可难说。我观这少年气血郁积于心,仇恨深植于怀。如不先让他绝望到极至,吐出这滩血,便诊不明他所患何病。故爷爷断他求生之念,逼他吐血昏迷,方可仔细为他诊视。”
药王说罢,将张去病抱到北厢房的床上躺下,伸出二指搭在张去病的手腕上。厉蒙走进屋来,看见药王为张去病把脉,诧异道:“师父,你老人家为人看病从不号脉,今日你为何为这少年号脉?”
药王道“屈指算来,师父为人看病,已有三十年不用号脉了。今日破例,只因这少年所患之病太过古怪!”说罢闭目不语。
白衣少女和厉蒙静静望着药王,一时间屋里寂然无声。片刻过去,药王如老僧入定一般,面容肃然,一动不动,两个指头久久搭在张去病的手腕上。白衣少女愈加诧异,心想这少年得的是什么怪病,竟让我爷爷久诊不决?
又过一会,药王掀起张去病的衣袖,看看他的双臂。又伸手摸摸他的尾椎骨,眉宇忽然舒展,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白衣少女松了口气,心想爷爷总算把这少年的病诊断清楚啦!只见药王又是微笑,又是点头,好像发现什么喜事,甚是兴奋,自言自语道:“千载难逢!遇上这种奇人奇症,真是千载难逢啊!”
白衣少女和厉蒙听了莫明其妙。二人正想发问,忽见药王脸色突变,双眉拧紧,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变故。二人紧张地望着药王,不敢开口。
须臾,只见药王额头上渗出粒粒汗珠,眉毛胡子都颤动起来,眼睛里竟然溢出了泪水。白衣少女惊呼道“爷爷,你怎么了?”
药王睁开眼睛,跺脚道:“阿娇呀,阿娇!这少年的病,本该用疏导之法医治,你却用围堵之法医治。错了,错了,完全错了!”
白衣少女和厉蒙不知道药王说的阿娇是谁,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全给弄糊涂了。
药王又道:“你用围堵之法治,虽是延缓了这少年发病的时间,但却让他这怪病无法治愈了!”说时,抬起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
厉蒙道:“师父,这少年死了不要紧,你老人家别为他难过,恐伤了身子!”
药王连连摇头道:“厉蒙,你胡说些基甚么?你说这少年死了不要紧,你可知道他是何许人?”
厉蒙道:“弟子不知。”
药王道:“这少年禀赋特异,乃是旷世罕见奇人!”
厉蒙一楞,忙问道:“师父,此人有何奇异之处?”
药王道:“厉蒙,你仔细看,这少年的双臂与常人有何不同?”
厉云看了看张去病的双臂,道:“弟子看出来了,这少年的手臂比常人的手臂长出一截子。”药王又道:“你再摸摸他的尾椎骨有何异样?”
厉云伸手一摸,惊讶道:“师父,这少年的尾椎骨,为何也长出一截?”
药王道:“这便是此人的奇异之处!相书上说,生就这种尾椎骨之人,叫仙猿骨相。这样的人旷世罕见!传说唐朝八仙之一的吕洞宾祖师,便是一位生就仙猿骨相之人。”
白衣少女道:“爷爷,生就仙猿之相的人,为什么旷世罕见呢?”
药王道:“一是生有这种骨相之人,在万万人中难有一个。二是即便生出一个这样的人,这种人在娘胎里就患上怪病,一生下来便会夭亡,所以极难寻觅。”
厉云不解道:“师父,生就仙猿骨相之人患的什么怪病,竟会如此短命?”
药王道:“那病叫‘经脉冰火症’。患此病之人,血极热而气极寒,气血交恶,阴阳互斗,犹如两头猛兽在体内搏斗,搅得翻江倒海。斗到极至,病人便昏死过去。这少年患的便是这种怪病。奇怪的是,患此病者,生下来便会毙命,他却活到十几岁,这倒是件怪事!”
白衣少女道:“爷爷,你担心治不好这少年,是不是怕损了你老人家‘还魂药王’的名头?”
药王摇头道:“小丫头别瞎猜!爷爷担心这少年不治,是因他的生死,与武林将来的安危有很大干系!”
听药王将张去病说得如此重要,白衣少女和厉蒙都“啊”了一声,二人不由得朝张去病看去。
药王续道:“二十几年前,六合居士来到回春谷,说少林寺方丈弘无大师和武当掌门人金风道长二人夜里看见奇怪星相,便去贺兰山找他探问凶吉。居士占了一卦,那星相显示国有大难,武林将有一场浩劫。又显示将有异人降世,能解武林劫难。三位高人便约定,共同寻访这位降世奇人传他武德武功,使他长大成人消弥武林灾难。居士说他三人所寻找的降世奇人,便是生就仙猿骨相之人。若是找到此人,他嘱托我一定要治好这人身上的怪病。”
厉蒙不解道:“师父,为何生就仙猿骨相的人,便能解武林劫难呢?”
药王道:“生就仙猿骨相的人聪明绝顶,骨根奇佳,是习武难得的绝佳良材。若是天赐机缘,他便能成为旷古绝今的武圣,率领武林各派共抗浩劫。唉……不料这少年被人误诊,老夫要治好他的怪病可难了!”
白衣少女道:“爷爷,爷爷,这少年对武林如此重要,你一定要想法子治好他啊!”
药王捻着长须,仰头望着屋梁,寻思片刻,对厉蒙道:“厉蒙,你将这少年弄醒,老夫先问问他的来历。”
厉云拿出一个小盒,用指甲在盒里挑一点褐色药粉,往张去病鼻孔轻轻一弹。转眼之间,只张去病皱起鼻子打个喷嚏,睁开眼来。
一见药王,张去病急忙跳下床,跪在药王面前,恳求道:“药王前辈,晚辈不能死!我还有一身国恨家仇求要报,求你老人家将我治好,晚辈求求你了!”
药王道:“少年,你姓啥叫啥?有什么国恨家仇求要报?你慢慢说来。”
张去病道:“晚辈姓张,名去病。”
药王一怔,道:“你是张去病公子?你外公可是岳元帅?你父亲可是张宪将军?”
张去病点道:“我正是岳元帅的外孙,张宪将军的儿子。”
白衣少女道:“爷爷,他便是江湖上传闻的张去病公子吗?”
药王点了点头。白衣少女又道:“张公子,我爷爷常夸你外公英雄了得!”
张去病悲愤道:“我外公他老人家精忠报国,挥师抗金,欲收复故国,雪二帝被金国掳之耻,却被秦桧奸贼害死!我爹,我舅舅也被秦桧老贼杀害!秦桧老贼还派人对我家人赶尽杀绝!这千古奇冤怎能不伸?这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国家破碎,宋民遭罪的大难怎能不除?只恨我身患绝症,无法报得这国恨家仇!唉,不报这大仇,我,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啊!”说到此处,他心中绝望之极,一头往墙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