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冷冷地点了头,“多谢将军。”
王镇恶讪笑一声,只当不在乎,反而开始兴致勃勃讲起府里的景致。
二人穿廊过园,蜿蜒水栈走来。这样一个府邸应该不是一个此等品阶的将军所能拥有。
是的,这府邸并不是因着将军身份才有,王镇恶本就是三代贵族,奢华生活过惯了的,加上几年游历生活,更喜逍遥山水,因而这园子也比一般府邸有情趣的多。
正兴致之时,有侍卫急匆而来。王镇恶见那下人神情,便对慕容瑾说:“夫人,稍候。”
说罢,迎上前拿来信函。眸中有一丝异动,看完复将信函递于属下。
慕容瑾不远处看到他似对下人一句嘱咐,又转了身走过来。
不等慕容瑾问,王镇恶先开口:“一点军务不妨事。”似是在安慰。
慕容瑾淡笑道:“将军,若是军务在身,务必不要因为刚刚您的那句玩话耽误。妾身自打知道要嫁于将军,便想过要以将军为先,公事要紧。”
他眉间有一丝疑惑,似在分析她话的意味,久久没有答话。
这怎么会是曾经的青城公主,她虽说聪慧却不通透,更难得温良贤淑。果真是家国巨变改变一个人吗?总觉得不可思议。
慕容瑾见他沉思,询问道:“将军?”
王镇恶这才笑了,执了她的手,望向她,一本正经:“我王镇恶说了,一整天陪你便是一整天,无丝毫戏言。”
慕容瑾见他神情,心渐渐担忧起来,自己越来越害怕他对自己认真。
慕容瑾一直在做戏和真实的自己中徘徊拿捏,确实心累。
到了夜晚,慕容瑾才真实地担忧起来。用完晚饭后,看到王镇恶自行离开东苑,慕容瑾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天愈发暖和了,慕容瑾今夜洗完澡,便换下红装,穿了自己的睡服。阿暖在妆台上正欲为她梳妆,看到一身白色睡服的慕容瑾,便嗔道:“郡主,这不过两日,您倒是不该换下红装。”
慕容瑾看着镜中披散着头发的自己,微微摇头,笑着说:“阿暖,你也不用为我梳头,这样便好。我累了,早点休息。”
阿暖有些奇怪,今夜将军不过这边安寝吗?
看来不止郡主对这将军无意,连将军都对郡主不满?这算是哪门子事,既然如此当初何苦要嫁到这里。
阿暖自不敢多问,便哦了一声,为慕容瑾整了床褥。大红帷幔和喜庆的锦被尚在,这房间和房间的主人却清冷异常。
忽然,听到外门的敲门声。阿暖哦了一声,便要去开门。
慕容瑾朝她示意缓一下,说着就回到榻上假装睡着。
阿暖开了门,却见是府上的婆子,备了一应物品而来。婆子听说郡主已经躺下,便有些不悦道:“虽说郡主身份尊贵,可既为人妇自然是要侍奉自己的夫君才对。你和夫人说了,今夜将军要宿在夫人房里,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问一下府上的妈妈们。”
慕容瑾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只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却慢慢害怕起来。
等那婆子走了,阿暖进屋叹了口气。“郡主,您也听到了。您想躲怕是躲不过。刚才好紧张,还以为是将军呢。不过您想呢,这是他的府邸,将军怎么会敲门呢?”
慕容瑾噌地坐了起来,不悦道:“阿暖,别以为这里是将军府你就越发大了胆,没的事别在这儿耽误本郡主休息。”
阿暖见郡主确实不快,便“喏”了一声,回头却见一身暗红睡袍的王将军赫然站在卧室帷幔旁。顿时呆住,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将军,您来了。”
慕容瑾听闻,忙得钻进锦被,朝里侧卧。
慕容瑾的举动全落到王镇恶的眼里,刚才的话也早就听到,故而此刻脸色微阴。阿暖见状忙得告退。屋里只剩慕容瑾和他两人。
王镇恶坐在榻边,微咳嗽了一声,慕容瑾只当不闻,一动不动,心却提了上来。
没多久便听见他似在脱衣服,上了床榻,在她旁边仰躺了下来。慕容瑾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却一动不动。
若然白天再怎么都可伪装过去,这夜晚的同床共枕却是她难以应付的。不单是她慕容瑾因着对他没有爱意,更是因为经历上次遭辱,她对这男女之事恐慌之至,怕是她之前未料到的。
果不其然,他没有那么老实。慕容瑾只觉得鬓旁着了一只大手,略粗糙温暖的手在摩挲自己发鬓,接着有暖呼呼的气息凑来。
王镇恶凑了头,手在摩挲发鬓,双眸却盯着慕容瑾的侧脸在发呆,他知道她在装睡,并不想戳破。
过了一会儿,慕容瑾只觉得那只手拿开了,他似又躺回原处,微微平下心来,却也不敢乱动。过了好久,才觉得他应该是睡下,身子早就发硬,这会子只想翻个身,也强忍着。
又过了许久,似是听到他平稳的呼吸,才放了心,轻轻转了身子平躺着。睁开眼,看着床幔的顶部发呆,心下暗忖:果然他是累了。
轻舒了口气,又翻了身朝里。久久不能入睡,慕容静听到院内似有动静,却丝毫不担心,反正他躺在旁边。心里发起愁来:若是日日这么相对,倒真是一件难事。
王镇恶其实哪里会睡着,且不说第一次和她这样一张床榻,更别说自己心里对她有着期待。所以这大半天只听着慕容瑾来来回回折腾,心里早就窝着燥热。
慕容瑾忽然觉得口渴,因着怕与他相对,便没怎么喝水早早休息。这会子只好大着胆子下了床榻,寻了桌上微凉的茶水喝了起来。
放下茶杯觉得顿时舒服不少,便又蹑手蹑脚往床榻爬去。然而刹那腰上一紧,不知何时他的手揽上她的腰。慕容瑾一阵紧张,紧接着又被他揽在怀中。慕容瑾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对上他的清透眼神,不知所措。
却听王镇恶淡笑一声:“夫人,如此折腾。是对我有丝期待吗?”
“没有,没有。打扰了将军休息。我这就睡。”
慕容瑾尚没有脱身,却被王镇恶翻身扣在身下。顿时慕容瑾面红耳赤,心慌的只差窒息。
“夫人,装傻充愣不好。今夜,便是我们的周公之礼。”邪邪的笑意浮现在他看不很清的面上,说完便对着她的颈部亲吻了下去,大手也慢慢探进内衫,顺势将她的外衫进一步剥落。
慕容瑾顿时大劾。拼命用手抵住他下一步的动作。这感觉像一个频死的人在极力反抗。
王镇恶迷离的眼神微有些松动,看着眼前的她,闭着眼睛,痛楚的表情,抵触的动作。她是真的厌恶自己。忽然间,手蓦地松开。
慕容瑾觉察出他的停顿,便一把推开他。
王镇恶并未再动,须臾起身,下了榻。桌上再也寻不到一滴茶水,烦躁地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便使劲将这茶壶掼在桌上,坐在那冷着脸。
慕容瑾只怔怔拥着被子一动不动,看向桌前的王镇恶。那神情似是将他当坏人一样防。
一时,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到二人的呼吸声.
良久,桌边的王镇恶才起身站起,月色下顷长的身姿显得尤自落寞。
轻舒了口气,却是淡漠的语气:“夫人多保重。”
说完,拿了榻前的外袍抬步离去。身后的慕容瑾这才啜泣起来。
第二日慕容瑾醒得很晚,阿暖早就候着伺候。见郡主双眼红肿,知道昨夜的事肯定是不欢而散,而且多半是因为郡主自己。
便不言不语伺候她洗刷。须臾,慕容瑾才问,今日早饭如何吃。
阿暖微微答道:“听说将军昨夜就离开府里,也不知何时回来。这早饭只有郡主一人用。”
慕容瑾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心里反而舒朗。这样也罢,用不着面对今早的尴尬。
慕容瑾吃完了饭,梳了妆和阿暖欲要逛逛,路过西苑,心里总有些不舒爽。如今把他往外推,何时能让他为自己倾心付出呢?
就这么无聊的走着,忽然有两个护卫似是才现身一般,唬的她们一跳。
“属下参见夫人,我等受将军嘱托护卫夫人安全。还请夫人配合。”
“你让本郡主如何配合?”慕容瑾不喜欢被人约束,噌时有些恼怒。
“夫人息怒。这府邸甚大,属下也是怕夫人初来不惯。”
慕容瑾冷冷道:“那你的意思是本郡主只能圈在屋里。”
“属下断没有此意。是将军临走安排下的,故而属下不得不随时护随。若夫人出了差错,我等的脑袋便保不住了。”
原来他已经走了。便缓了语气:“将军什么时候走的?本夫人不需要跟随。”
“将军昨日得了信函,军务在身便连夜启程,临了吩咐了属下。”
慕容瑾这才知道昨日的信函便是催促他离去,至于昨夜也本是他挤出的时间。自己却拂了他的美意。
想到他既是因军务出行,必然需要好久,这段日子便一人逍遥,真是让她高兴。
“二位,如何称呼?”
“回夫人,我是徐虎、他叫文良。夫人有什么事,我们随时出现。”
“没事是最好的。这样吧,你们可以远远的,本郡主不喜欢人跟着。”
这样一晃十天半月,慕容瑾虽有些无聊,但也平安无事。微微听说东晋又有战事发生。与后秦时有摩擦,西蜀内乱正平,南面有刺史割据作乱。
此时收到一封褚灵媛的书信。
妹妹走后,他大病一场初愈,除此平安如常。刘裕平定荆州后,益州谯纵亦在收复之列。刘裕借平叛之机,铲除异己,收归兵权。时局便是如此,望妹妹审时度势,一切保重。
慕容瑾收了信函,透过窗棂,望着空旷的新府园。偌大的院子因为王将军的离去,顿时变得冷清起来。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这里曾有一位容颜天下无双的郡主下嫁一介振威将军。
这座府邸冷清如初。除了几个使唤的丫头婆子,便是王镇恶安排的护卫。没有人知道这里是振武将军的新府邸,反而像大户人家的外室。然而这么多新修缮的楼台阁苑,让人能想到这里的主人不是尊贵也必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
王镇恶虽是前秦王猛的嫡孙,然而前秦亡后,王家后人大部南迁,致仕的又不多,这样算是雅致的大宅不似他应该有的。外界传言王镇恶贪财好色,莫不是如此吗?
可若是这府邸为敛财所得,却又不见多少奇珍异宝在此。好色也不靠谱,年过三十,才续娶妻,而且还是姿色出众的郡主。可见这王镇恶对女人还是有一定抵抗力,而且审美级别也不是一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