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的反应似乎被她听入耳中,那丝柔和只在她的脸上与眉目中间停留了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完全的消失不见。一声轻笑后再次将先前的嘲意与轻视传递而出,“若是你以为紫英只是一个商人,只是一间酒楼的老板,那你就真是大错特错了!紫英,他乃是西冥国的安平王,也是西冥国当今皇帝的哥哥!”与之前的拐弯抹角不同,玲玉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绕半点圈子。
安平王?皇帝的哥哥?
当这几个字穿过我的耳膜时,我不由地眉头一锁,一双眼睛疑惑地紧紧盯着玲玉,她究竟在说什么?
“很惊讶,很意外吗?”我想我的反应就如她的话一样,惊讶,意外,所以只见她眉眼一挑,“呵,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不知道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你以为紫英掩了身份隐于南陵是为什么?”玲玉挑眼看我,唇角含笑。
“为什么?”我一连被她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听到她的询问亦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傻愣愣地反问一句。
“他是西冥国的安平王,他所做的事情,自然是以利于西冥国为前提,他要帮助西冥国的皇帝,他的弟弟,成为天下的统治者。南陵国?哼,只不是所有计划目标中的其中一个而已……”玲玉说话时,眉眼之中一直含着浅笑,那种对我的嘲弄与鄙夷,也从来没有一丝的消散。
我并不十分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我却隐隐的感觉出,紫英,也许真的不是我所了解所看到的那样。
只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强作镇定,对她的话继续表现出故作的茫然与疑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紫英永远不会告诉你!”玲玉哂笑一声,“你以为他为什么接近你?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对你关怀备至?”说着,她朝我走了一步,更近地站在我面前,“他不过是看出你对云轩的感情,想要利用你来牵制云轩。而你?不过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该对玲玉的话报以怎样的反应与回应,但我知道我说不出话,我无言以对。什么叫牵制云轩,什么叫我是他的棋子?我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样的作用?又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作用?我虽然喜欢紫英,但并没有要求他对我要有什么回报,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可是,这和云轩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若以为这些时间以来,紫英对你的好都是因为他对你有了感情,那你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我的暗想在她微扬的声音中被暂时的阻断,她收回目光,将身体转向一侧,“紫英身份何等尊贵,更有重任在身,怎会动情于你?”她字字句句无一不在体现出紫英的高贵,同时也在提醒着我与紫英之间的距离。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这样,那我和紫英之间,暂且不说紫英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或者怎样,但我和他之间,的确是门不当户不对。他是王爷,皇帝的哥哥,而我,却是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来路的平民百姓,这样的我们,在这个年代里,怎么能够划上等号,又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上的牵连?
我喜欢他,不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一点,紫英不是当时就给了我回答吗?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又因为内心深处那不容践踏的倔强,或者说是那可卑的自尊,而不得不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为了强调自己的镇定,我甚至如她一般轻笑出声,对她唇角微扬,道:“我知道你爱紫英,爱到可以不顾自己性命,但是,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我就会相信你吗?相信你紫英是个坏蛋?相信你他一直在骗我?相信你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大骗子?”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我才要继续告诉你。”玲玉对我的话根本不屑一顾,只自顾地说完,便从腰间掏出一物,递到我面前,朝我挑了挑眉!
我望着她愣了愣,疑惑而缓慢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一块呈矩形的翠绿玉牌,边角处匀出一圈精致的缺边,下有华坠,短穗轻飘,看起来甚似普通,但手感微沉,牌面祥云围绕,云中刻有字体,细细一看,原来是“风华”二字。
端祥完手中的东西,我蹙着眉抬眼看她:“不过是块玉牌,有什么好看的?”
“‘风华’这个封号乃是受先皇亲赐,无尚尊荣,能配得上紫英的,只有我风华郡主,你不过只是紫英手中的一枚微棋,纵是下一世,亦休想能与他并肩。”玲玉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那种因身份与地位而拉开的悬殊姿态,高高再上,连说话的语气与眼神,都无一不带着深刻的不屑与鄙夷。
风华郡主……我暗吟一声,想起她方才说五岁时便在宫中与紫英初见,原来她是郡主,还受先皇所赐,果真如她所说,尊荣无尚,岂是我能匹及?
我垂下眼眸,望着手中的玉牌,忽的想起云轩送给我的那块灵兰玉,玉面中心刻有“轩宁”二字,虽然两块玉的质地完全不同,但“风华”二字却让我不容质疑,这,是身份的证明与象征。
她说的……都是真的?
“无论你有多爱紫英,你和他之间,都永远不会有任何一丝可能!”我正想着,玲玉收回我的手中之物,一双明目淡淡地扫了玉牌一眼后,朝我唇角含笑,却音色微冷。
说完,不等我接话,她又继续道:“即便紫英真的接纳你,你亦不过只得小妾之名,这,是你想要的吗?”我听着她的话,努力地抑着心中开始不停翻涌的情绪,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对于她的话,我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还辩的余地。
而如果玲玉对我说的仅仅只是这些,我想我的惊讶与意外一定会很快散去。
紫英若真像她所说,有着高贵的身份和地位,那么他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会奇怪。受君之禄,谋君之忧,这本来就是他身为臣子该做的事情。哪怕南陵国或者是云轩,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份,我也觉得不足为奇。
“无论紫英是不是接纳你,对我而言都不足为惧。只是,你全心所附的紫英,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知道,他是怎样欺骗于你,你又当如何?”我正想着,玲玉突然又含笑问我。
“你还想说什么?”我迎上她的目光,心中的慌乱在我的强抑之下让我继续地保持着强装的镇定,关于紫英,她究竟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难道除了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在其位谋其政,还不足以完全地揭开他的所有吗?
“如果我告诉你,轩宁王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皆因紫英所为,你会信吗?”她挑眉看我,唇角轻扬。
“我不信!”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尽管心中的慌乱已经彻底地让我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动摇,但是,想到云轩现在的的模样,想到紫英长久以来对我的好,尤其是他的温柔与体贴,我怎么能够将他与云轩的事情联系起来?
而且,遇袭之时,那些黑衣人最近竟是将长剑刺向于我。如果是紫英所为,难道,他为了刺杀云轩,竟然连我也不惜杀了吗?虽然我自己以为,那不过只是黑衣人为了用我牵制云轩才做出的举动,但是现在想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是不是即使牺牲我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祈雨祭”上的事也跟着窜出脑海,果然是他吗?如我之前的猜测般,一切都是他所为,他想杀掉云轩,甚至连我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想着,我不禁心中一惊,缕缕疼痛从心上散开,斥得我直有些承受不住。
紫英,你……你当真也是这么计划,这么安排的吗?
“呵……”玲玉似乎并未看出我的异样,只是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微冷,“其实你信或不信,对我来说都无妨,亦无所谓,有些事情,本就不必说得太过明白,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是吗?”
“你真的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吗?”我抬眼直视向她,冷声道。
“我说了,无所谓你信或不信,我亦不想揣测,更加不想知道。有些事,你自己明白就好!”玲玉一副了然的样子,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内心。
但我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内心真正地暴露在她面前?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告诉我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可是我却一直在心存着一丝侥幸,甚至一直在希望这都是她为了让我知难而退远离紫英,而编造出来的一切而已。
因为我,真的不敢也不愿相信,紫英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对我的一切都只是拿来牵制云轩的理由与借口。
“我不过是不想看你受伤而已,无知总是令人无畏,在你没有彻底的沦陷前,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有些人和事,不止是你看到的表面那般简单!”玲玉眸中似换上一层忧容,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
我暗自冷笑一声,不想看我受伤?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感谢她让我醒悟?
“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离开紫英吗?”我冷笑一声,直言相问。
“离开?”玲玉反问,“一枚棋子,何来离开之说?”她语气中的鄙夷更甚。
是啊,棋子,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紫英也并不属于我,从来不属于我,离开这个词用在我和紫英之间,真的那么不适呵……
“紫英他不会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也不会把我当作棋子……”棋子两字让我甚为敏感,那种被人随意摆弄,一举一动都被人利用的感觉,都令我难以想象和承受,尤其是下棋的人还是我一直信赖与依恋的紫英。
“无知无畏,真是可怜可笑……”她哂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努力保持的镇定,在她一连的嘲讽下,终于在此刻忽的松懈,低沉的嗓声有些沙哑地吐了一句。
“只要引起南陵内乱,西冥便可趁机发兵,坐收渔利……”玲玉似乎根本不介意将这些话告诉我,说话时,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得意,仿佛这也是她所期待。
而我,却听得心中大惊。
内乱?发兵?坐收渔利?呵……所以云轩便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