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定定的看了看我,正要说什么,忽然园庭的一侧传来一声清灵:“紫英,凌妹!”循声而望,玲玉正一脸盈笑的朝我们走来。
不等我们说话,她又接着道:“凌妹,你在正好,今日路过陈氏布庄,发现有不少新货,改天有空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啊,好、好啊!”听她一说,我有点反应不及,愣了愣才结巴地应道。
我一说完,她便抿嘴一笑,转而看向紫英:“紫英,你也陪我们去,好么?”她似乎很开心。
“嗯!”紫英点点头,轻应一声。接着,玲玉便完全视我为空气般,自顾地和紫英聊了起来。
我愣愣地看看她,又看看紫英,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我朝他笑笑,想要尽量自然一些,语气却不自觉地带着嘲弄:“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转身的时候,我分明看见紫英的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紫英当时想跟我说什么,他的欲言又止,以及那时表现出来的神情都让我隐隐的心疼。而且后来的日子,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对我更多了几分亲近。
比如说许多时候,明明是玲玉唤他一起出门,他却总会莫名地过来叫上我一起。我虽然不想做电灯泡,也仍在有意地避开他,可是他却总是找着各种理由让我无法拒绝。
而且玲玉似乎也并不在意我同行,于是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一样跟在紫英身边,这样的感觉让我万分尴尬。
这日吃过晚饭,我如往常一样回了房,结果才刚坐下喝了口水,紫英便和玲玉过来了。
我讷讷地看看他们,心说该不会是又要叫我去灯泡吧。结果这念头才刚起呢,紫英就开口道:“今日城东戏园开戏,一起去听戏吧!”听似询问的口吻,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不过即便如此,我仍然并不情愿地想找个借口推辞。
只是才说了一个字,玲玉就笑着打断我的话:“凌妹就别推辞了,反正无事在家也是闲着,倒不如一同前去听听戏。城东那家戏园的戏班可是专为宫里唱戏的,平日极少开园,今天可是机会难得呢!”
她这一席话说完,我好像倒真的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要我这个现代人听那种光“啊”就是啊个半天的戏,简直是要我小命。
不过既然她都开口了,我不去似乎太不给别人面子,尽管我真的贱贱的想过要抓住一切能够让她难堪的机会给她难堪,但这种事情想和做毕竟还是有点不同的,而且我天性这么善良,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得出来。呵呵,于是我唇角一勾,故作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啊!”
到达戏园时,园内的情景果然像玲玉在路上和我描述的一样,不仅面积很大,而且刚进戏园就能感受到那种浓厚的戏曲文化气息。
不知是不是我们来得太晚,放眼望去,虽然设了不少座位,但此时几乎已是座无虚席。
我本来疑惑她为什么这么了解,然后才想起她和紫英的关系,每次回到京城时都会住在紫英家里,对这京城又如何陌生得起来?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暗自苦笑一声。
不过人虽多,我们倒也坐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后来我才知道,这里也流行预订什么的,而玲玉告诉我,因为紫英知道今天戏园开戏,所以早早的便让焉琪前来订了位置。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是淡淡的笑笑,原来一早就有安排,而且还直接把我算在了里面。真不知道这个紫英最近是怎么了?而且那个玲玉竟然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还表现得十分热忱。
我心说她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讨好紫英吧,其实心里已经早就对我恨得牙痒痒了,估计甚至巴不得我快点消失。
我正独自想着,台上已然传来锵锵声,好戏开始了!然后耳边果然渐渐的便是阵阵的咦咦啊啊呀呀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剧,反正什么京剧豫剧越剧之类的我也听不懂,更加不会分辩,所以一开场我就兴趣缺缺地往台上瞄了两眼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虽不懂戏,但这但凡与戏剧扯上关系,基本上都脱离不了一个“拖”字。听着阵阵沉闷亢长的颤音,我极度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再看看紫英和玲玉,两个人竟然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而且时不时的,玲玉还会侧目与紫英低语几句,紫英只是轻轻地点头,也不知道为啥他们那么大的兴致。
好在这听戏除了喝茶,还有瓜子和花生做消遣,于是我把别人听戏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嗑瓜子剥花生上,等到戏曲终了的时候,我的脚下,以及我的大腿的裙摆之上,不是瓜子壳就是碎花生衣。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一曲终了时,周围三五成群的听客似乎都有些意犹未尽。
出了戏园,外面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爽许多,我不由地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玲玉似乎十分喜欢听戏,回家的一路上时不时地就听到她对刚才的戏曲交口称赞。
这样的话听得多未免有些发腻,在她再次赞了一句话,我终于忍不住扭头道:“有那么好啊,咿咿啊啊的,跟催眠曲一样,听得我瞌睡都来了,还不如我唱得好听呢!”
我当然不是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戏曲的无爱而已。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玲玉听我这么一说,不由道:“凌妹也会唱戏?”语气显得惊讶,脸上的表情却带着质疑。
我本想说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可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那抹质疑却有些生生地刺痛了我的眼。尤其是莫名想到她那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时候,竟不由地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再不经意地瞟了紫英一眼,这个念头便更加的强烈起来。
于是我眉一挑,不以为意道:“不就唱戏么,谁不会啊。”
“哦?”玲玉笑了笑,“那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耳福,听凌妹唱上一曲?”
切,什么我们,明明就是自己想听,想看我出糗吧,还非要带上紫英。
哼,才没那么容易让你看笑话,我既然敢这么大言不惭,那当然也是有备而来了。于是我唇角一勾,笑道:“好啊,就让你们饱饱耳福!”说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我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接着我清了清嗓子,瞟了她一眼便开口来了一段在现代人人耳熟能详的“女附马”,一曲唱罢,玲玉不由地拍了拍手,有些惊讶地道:“此戏曲调甚是特别,与方才的戏曲调子亦完全不同,姐姐从来未曾听过!”
我心里冷哼一声,脱口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呢,不过是一段黄梅戏而已!”
听到我这么一说,玲玉脸上的表情蓦地愣了愣,有些尴尬,却只是笑着道:“是姐姐孤陋寡闻了!”我勾勾唇角,心说,你当然孤陋寡闻了。
说着,我悄悄地瞄了一眼紫英,他没有玲玉的惊讶,只是眉目间含了浅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扭过头,不再看他俩,不一会儿到家时,我连多余的招呼都没和他们打就直接回了房。
想到玲玉被我奚落时的尴尬,我不由地有些暗爽。我总是乐余看到这样的她,而我也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的尖酸。
这就是所谓的羡慕嫉妒恨么?我问自己。
原本对紫英避之不及的我,因为时间以及他态度的关系,渐渐地也变得不再那么敏感起来,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时的样子。对他诸如出门总会带上我之类的事情我也不再抵触和拒绝,之前有过的什么专业电灯泡的心理也早已消散而去。
只是这样的情况多了,时间长了,即使我不再介意,却让另一个人——玲玉,开始变得不满起来。
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真的容易敏感的关系,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在看我时,不如从前那般热情与平静,眼中多了几多厌恶,只是这些情绪很完美地被她抑在了心里,表现出来的方式仅限于看我时的眼神而已。
虽然我很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但也假装视而不见,而且内心深处,莫名的总有丝丝快感在周围萦绕,仿佛她越是不开心,我就是越是高兴。
不过这情绪隐忍太久,总是容易憋出毛病,而像玲玉这样的,我就更佩服了。要是我的话,以我这性子,我估计早都气得不知道点了多少回火了。
这天吃过早饭,紫英又过来找我,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酒楼。我想着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所以就答应了他。不过才刚到门口,却碰到突然前来的云轩。
想想上次醉酒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时日了。虽然这半个多月里,我早已没有时常想起那夜的事情,但这与他的突然见面,却将我渐渐淡去的记忆倏的勾起。
见到他,我下意识地往紫英身后躲了躲,脸上莫名的爬上一层温热,本想将视线移向他处,但又不自主地挪动不开,于是只得蹙着眉望着他。
“慕兄,凌姑娘,玲玉姑娘!”他拾阶而上,彬彬有礼地一应唤过我们三人。
“玉儿见过王爷!”玲玉还是一板一眼。
“云弟!”紫英回应一声。
彼此的客套后,唯有我一人沉默不语。
云轩看了看我,眼中波光流转,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转目朝紫英,问道:“慕兄一行,可是要出门?”
“正是!”紫英点点头,“云弟前来,可是有事?”说罢,紫英又朝云轩反问。
“呵呵……”云轩轻笑一声,转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道:“我来看看凌姑娘!”
我被他那一眼看得极不自然地将视线别开,什么来看看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他这是来看我什么?于是我躲在紫英身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