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刚到门口,我就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只是“哥哥”两字还没出口,我的声音便急转直下,变成“啊”地一声大叫,然后我的身体就直直地朝着厅里扑了进去。
这未及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就一连摔了两回,心中的恼怒与郁闷自是不言而喻,而本就未曾消散的疼痛由于这一摔,变得更加深刻。
我呲牙咧嘴的趴在地上,跟在身后的绿衣见状连忙惊叫着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呜……看我的样子像没事吗?
起身后,忍着痛的我刚一站定便发现四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一个是紫英,而另一个,则是着了一身雪白纱衣的年轻女子,那一身的白色,在厅中这片暗沉的色彩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与耀眼。
只是我还来不及疑惑,紫英便迎身到我面前,忧声道:“可有摔着?”
“没、没事!”我苦了苦脸,尴尬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瞟向他身后的白衣女子。
“玲——”紫英还没接话,为我拍了灰又整了衣服的绿衣忽然轻叫一声,不过话未说完,却被白衣女子的声音抢断:“绿衣,两年不见,你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我循声望向绿衣,只见她微低着头,含羞一笑,却不说话,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便抬眼朝望向紫英。
不过我的询问还没收到回应,白衣女子已迎上前来,站在紫英身侧,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玉儿,这是紫英的义妹,凌青!”紫英微微一笑,声色的温柔让我莫名的有些抵触。
被叫作玉儿的白衣女子未有接话,只是秀眉微蹙,打量我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审视,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才蓦然发现自己现在不仅是男装打扮,还一身灰土,可谓狼狈之极。
而同时,紫英亦似察觉,不由问道:“凌妹为何如此打扮?”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挠着后脑勺,“我和绿衣出去转了转!”直接略去自己灰头土脸的原因,说完便岔开话题:“紫英哥哥,你还没跟我介绍呢!”
“我叫玲玉!”紫英刚要开口,白衣女子却抢在他之前主动自我介绍起来,“初次见面,玉儿有礼了!”她的声音温婉动听,说话时,朝我颌首而笑。
只是这“玲玉”二字才刚从她的口中流出,我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嗖”的一声从我脑中穿插而过,身体更是蓦地怔在原地,甚至忘了肌肤的疼痛。
思维的短暂停止,让我根本没有听到她后面接着说了什么,只有她微薄的朱唇在我眼前一张一合。
而瞬间里,绿衣曾说过的话如潮水一般在我的脑子里面一波接着一波地汹涌而过,搅得我忽然之间心如乱麻。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大厅的,只知道离开前,玲玉说她与紫英年龄相仿,所以也要认我做妹妹,而我竟然没有拒绝。
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和绿衣口中的玲玉见面了,而且更加没有想过自己和她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景象。
带着泥灰的粗布衣裳,松垮的帽子下凌乱而出的发丝,以及厅前那不雅的一摔,真是说有多掉价就有多掉价。
而她,却是一副人间仙子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清雅的衣着与妆容,大方的谈吐与气质,那时的我在她面前,还真是相形见绌。
为了给玲玉接风,紫英下午就特地吩咐厨房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说是接风,其实只有我、紫英和她三个人而已,如果再严格一些,我想我也不过只是一个陪衬。
当我珊珊出现在饭厅的时候,紫英和玲玉已经早早的到了。
这时的我已经换回女儿装扮,除了身体上还有些隐隐的疼痛外,与之前的形象比起来已是焕然一新。
只是因为之前相见时的狼狈,在她面前,我始终有几分窘迫,而她强大的气场,更是让我无论如何强装镇定,都始终处于居她之下之势,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对她的好感也直线下跌,心中的抵触情绪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如果不是因为有紫英在,我想我死都不会与她同桌而食。
但玲玉对我的态度却不似我想象中的那么差,她看我的眼神如同紫英看我一样,像姐姐,像家长,这样的她和我心中对她的感觉触碰时,不由地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凌妹,今日与你初次相见,这杯酒,姐姐敬你,先干为敬!”我一个恍神,抬眼间,她已将我面前的酒杯斟满,且举杯向我。
我正要拒绝,她却话音刚落便一仰头酒尽杯空。为了不抹她的面子,加上心里莫名闪过的一丝不想示弱的情绪,于是一咬牙,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举了杯朝她一扬,便咕噜一声一饮而尽。
刺辣的味道涌过喉道,我身体微微一僵,但为了形象,却强撑着装出自然的样子,朝她笑笑。
“妹妹换上女儿装,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听得她对我如此这般盛赞,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尽管她的话中听不出有任何的刻意,可是在我听来,却莫名地觉得异样之极。
“和玲玉姐姐比起来,我哪里及得上十分之一!”礼尚往来,说好听的话总是没错,更何况别人一番盛赞,我又岂有不回之礼。
玲玉垂了眸,微微一笑,未及说话,紫英却插话进来:“玉儿,凌妹,你们二人这是想要相互吹捧到何时?”听到紫英的话,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不过玲玉却是直接接过话茬。
“我对凌妹一见如故,更何况,玉儿所言亦非虚假,难道紫英不这么觉得吗?”玲玉朝我看了一眼,笑着转向紫英。
“玉儿所言甚是!”紫英一边附和她的话,一边看了看我。触到紫英的目光,我的脸上没来由的一红,视线躲向别处,讪讪道:“紫英哥哥,连你也笑话我!”
玲玉和紫英一同轻笑出声,不过总算是没有再拿我当主题,转而聊起玲玉来。
这顿饭本来也是为她接风,所以见此,我便不再多话,也插不上话,于是只是一个人安静地边吃边听。
“这一别两年,玉儿可是又赏了名山大川,还是去了异国之土?”紫英勾起唇角,轻声问道。
“呵……时间真是快啊,竟然都两年了!”玲玉没有直接回话,反是独自感慨一声,才道:“这回玉儿可没那么清闲,离开那年正逢师门归期,于是便直接回了师门,这一回就在师父身边待了一年多,仅剩的几个月时间又去先后拜访了几位师叔,然后跟着就启程回京了!”
师门?师父?师叔?这些词虽然在电视和小说里面出现得极多,不过突然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我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新鲜感。不过或许是出于是玲玉的抵触,我在听到的时候只是撇了撇嘴,十分不屑,说得自己跟大侠似的,嘁!
“原来如此!”紫英点点头,“看来在师门的这两年,玉儿过得不错!”
“在师门有师父,师兄师姐照顾,又哪有不好之理!”玲玉抿嘴一笑,我又不屑的暗哼了一声,师兄师姐,真的把自己当大侠啦?又不是拍武侠片。
紫英和玲玉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话题多是围绕着玲玉转,当然玲玉也乐得与紫英分享她的一切,唧哩呱啦将自己这两年在师门的生活说了一遍,虽不知道是否是事无巨细,不过大到师门变化,小到新的小师弟,她都一一提及,在说到一些她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时,还忍不住掩嘴而笑。
明明是个看起来颇是沉稳干练的女人,却突然间笑得这般扭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紫英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脸上还一直带着温和的笑。
而后在说到紫英的时候,紫英仅用了很少的话便将两年的时光概括而过,连我的出现和存在,他也没有特意的提及或解释。或许对他来说,他不认为有什么向玲玉解释的必要,只是玲玉却有意无意的问及了这个问题。只是见紫英并不多谈,便没再追问。不过从玲玉说话时的语气与表情中,我隐隐的感觉到,她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对了,玉儿此番回来,可有打算?”紫英忽的转了话题,一声玉儿叫得温柔无比。我突然想起绿衣的话,于是不由地望向紫英,一双眼睛在他的眸间来回搜寻。
“玉儿虽是云游之身,常四海为家,不过游子之心,总是要有归处,所以此次从师门回来,玉儿也想暂歇时日,再作打算!”
“如此甚好!”紫英听罢,眸底含笑,“我已吩咐绿裳为你理了卧房,若有何需,尽管吩咐府中家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