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避免撑过头,我还是加以了克制,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嘴馋,最后搞得自己得不偿失。
晚上紫英陪我出去散了步,感受了这里汇聚了两国商贾的县城。虽然于两国都属远在边境,但相比之下,除了面积小一点,这里的人气却甚是鼎盛。或许聚商之处,总是带着一些珠光宝气的俗味,却又彰显着它的繁华。
由于疲累,我们也没有闲逛多久便回了客栈。紫英安置好我后,便跟着回了房。
我一人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就要进入西冥,就要和南陵说再见了,我不由地有些思绪万千。
虽说比起刚离开南陵时的心痛与惆怅,此时我的情绪似乎已经变了许多,变得多了几分开朗愉悦,但只有我知道,太多的东西,不过只是被我压抑在心底,努力地不去想起而已。
而这一夜,将是我在南陵土地上的最后一夜,不知为什么,这段时日来,我小心而尽力抑在心里的东西,似被人召唤一般,一股脑儿地全都从心中源源而出。
想到自己从龙隐山回来后的一切一切,想到我与云轩的擦身而过,想到对洛离无以为报的感情,想到为了云轩为了南陵而和紫英的离开,仿佛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清梦,而今,我仍旧身在梦中,不知道明天会面临怎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在哪一天,梦就会醒来。
而醒来后,我又会在哪里?
再想到离开前与云轩的见面,他在听到我回答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的时候,他的不可置信,他的震惊,还有他的心痛,都那么清晰可见。他……是不是以为,我与别人……想到这里,我不由地轻笑一声,双手小心地抚上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宝宝,妈妈是不是伤了他的心,伤了爸爸的心?
当这句话从我口中喃喃而出时,我忽的被吓了一跳。妈妈?爸爸?这两个词,竟然会从我口中冒出来。
只是转念时,又不禁有些想笑,算算,差不多还有快三个月,他,或者是她,就要降临这个世界了,就要来到我身边,我就要当妈妈了。这些关于母亲、父亲的念头与词汇,都是再自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想着,唇角不觉染上一抹浅笑,而就在这时,覆在肚皮上的手心,忽的感觉到一下震动。我蹙了蹙眉,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的手不小心抽了一下,结果这念头刚起,刚才的震动又再一次传来。
这次我不再怀疑,刚才的震动不是我的手抖或者手抽,而是来自于我的肚皮。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那是不是就是说,是宝宝、是宝宝在踢我?
这么一想,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是心里猛地扩散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愉悦,宝宝他、他竟然会踢我了,孕育在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了吗?能够感觉到我了吗?
如果说之前对自己怀孕的感觉只是肚子一天天增大,自己一天比一天能吃,一天比一天能睡,那么现在这一刻,我是如此清晰,如此之近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与我的不可分割。
这真是一种神奇而奇妙的感觉,即使他仍还不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机,但却已经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与我交流,向我和这个世界传递着他正在等待与我见面的信息。
我带着这莫大的惊喜从床上翻身起来,这一刻,我只想快点去见紫英,我要告诉他,宝宝踢我了,宝宝在用这样的方式和我交流。
紫英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出了门往右拐即到。
我难掩心中的喜悦来到他的房门前,可是就在我敲了半天门后,却未见房门开启,而且竖耳细听,房内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响动。
睡着了吗?我嘀咕一声,而刚才高涨的喜悦情绪也因为这个而略微的有那么一丝失落。紫英向来不是个会睡得很死的人,我的敲门声应该不会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对。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这么一想,又觉得还算合理,毕竟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坚固的身体,也会有吃不消的时候啊。
既然如此,那还是明天再跟他说吧。我有些失望地望了一眼他紧闭的房门,准备转身回房。谁知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脑袋忽然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眩晕,我下意识地伸手撑到身旁的木制墙上,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太用力的关系,手上的动作竟然有些打滑,滑到了原本紧闭的房门。而这一滑,房门竟因为我的力度错开了一条小缝。
我定了定神,试着伸手推了一下房门,门开了。
紫英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没有闩门?
疑惑的同时,又不由地使我心生好奇,然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门外投进来的淡淡光线,虽不算明亮,却也能够照出一片小小的范围。
“紫英?紫英!”我轻轻地喊了两声,生怕惊扰到睡得太沉的他,结果几声轻唤后,却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不是吧,睡得这么死?没听到我敲门开门就算了,我都到房间里叫他了,竟然还没反应?正想着,我忽的心上一惊。
他、他该不会出、出事了吧?!
这么一想,我也顾不上现在黑灯瞎火自己大腹便便,连忙摸索着奔到他的床前,伸手往床上一摸——
扑空了?!床上的空档让我身体一愣,心上一怔,没、没人?
我又连续地在床上摸了几下,从床头摸到床尾,再从床前摸到床里面,被子和枕头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上,可是没人。
怎么回事?我蹙着眉愣在床前,为什么紫英不在?出什么事了吗?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谁?”语气里似带了几分警觉。
我回过头,虽然来人背身对着房门,背光而立,但借着门外射进来的光线,我还是分明地认出来人,不是紫英又是谁呢?
“紫英!”我唤了一声,连忙朝他奔去,结果一不小心,途中踢到凳子,疼痛瞬间从膝处传来,身体也一个不稳便朝着前面倒去。
“啊——”一丝惊恐从我心中掠过。
“青青?!”紫英音色紧张,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身体,将我揽进怀里,“怎么在这里?”
我喘着粗气,努力平定着自己恐慌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道:“刚才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房里?”顾不上自己刚才差点发生的惨剧,反是急声朝他发问。
“有事出去了一下!”紫英扶着我,一边说,一边掌上灯,“怎么样,有没有碰着?”转了话,紫英一脸忧心地问我。
我摇摇头,仍是蹙着眉问他:“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啊?”刚才没看到他,真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事?”紫英似刻意避开我的问题,还未回答便将话岔开,转而问我。
我想到自己过来的原因,对他避而不答的反应也未在意,只是唇角一勾,伸手握住他的手,有些欣喜地道:“紫英,你知道吗,宝宝、宝宝他和我说话了。”
紫英剑眉一凝,对我的话似乎一时未能理解,虽未说话,却给了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眨了眨眼,才一个恍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他、他会踢我了,你摸摸看!”说着,我便直接把他的手放到我的肚皮上,那一刻,我完全忘记了这个孩子,是和紫英没有任何关系的存在。
“怎么样,有踢你吗?是不是踢你了?”望着紫英微垂的眼眸,我有些兴奋地朝他问道。
他似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抬眼向我,柔声道:“他说他现在很好,很快就会和我们见面了!”说话时,他的脸上眼中,无一不流露出令人心醉的温柔。
“他真的这么说吗?”虽然明知道这些只是我们的假设,我们的假想,但听到这样的话,我仍然十分的开心,因为他的存在,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只是,喜悦萦绕的同时,我又不由地忽然想到这个孩子的来历。我心微怔,随即有些忧伤,有些尴尬地望了一眼温柔的紫英,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唤了他一声:“紫英……”
“怎么了?”他柔声问我。
“紫英……”我垂眸,“我……”
“傻瓜!”我不知道紫英是否知道我想说什么,可是一声“傻瓜”,却让我听出了他无尽的宠溺与疼惜,就是这样的感觉,使得我的眼泪莫名地涌上眼眶。
第二天我们从小城出发前,绿衣和绿裳从闲置的马车内搬了几条被子和厚绒毯到我和紫英的马车上铺开。
我疑惑她们的举动,结果才从紫英口中得知,过了这个小城,进入西冥之后,气温便会陡降。按南陵现在的季节来看,在西冥已经入冬,所以在进入西冥之前,必须做些防寒的准备。
我不知道西冥的气候究竟有多冷,但看到这突然之间加厚的木榻,也多少能够想象得到。而且除此之外,每个人的衣着也都变得全副武装起来。
其实仔细看看周围,这里的人穿着都相对厚于路上其他地方的人,或许是因为交界的关系吧,气候多多少少地会受了一些影响。
几个时辰后,我们的马车终于进入了西冥的地界,而我,也终于告别的南陵。
当听到紫英说这里已是西冥的土地后,我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丝惆怅,我到西冥了吗?南陵……是不是就这样成为过去,成为只能追忆的往事了?
撩开车窗的帘子,放眼望向车外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平川映入眼帘,路的两旁,排列着光秃秃的树杆,一眼望去,颇有些北方乡村的感觉。只是少了许多生气,多了几份荒凉。
“西冥是平原啊。”从小在山城生活的我,到了南陵之后,依然如故乡一般的地势让我倍觉亲切,但此刻,面对这样的西冥,我则显得十分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