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的这一行,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我而已。紫英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去。而紫英则告诉我,回西冥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三天……我在南陵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三天后,我就会开始全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新的国家,新的心情,新的开始……
想到还有三天就要离开南陵了,所以上午略式休息之后,我便央了紫英陪我出门,离开前,我还想再逛逛这里的长街,看看这里熟悉的风景。
不知是天气关系,还是身体的原因,才逛了不多会儿,我的额上便渐渐地冒出了许多汗珠。我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正要伸手擦拭的时候,紫英却已接过我手中的绸绢贴上我的前额,轻拭着。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或许是见我蹙眉的关系,他又朝我轻问道。他向来对我的身体尤为紧张,更何况现在马上就要长途跋涉,这个时候,便更是怕我有什么闪失。
我看着一脸忧心的他,心中有股暖流缓缓而出,脸上也不由地浮上一层温笑。“没有。”我摇摇头,“看你,干什么这么紧张。”我笑他。
“此番回去路途遥远,若是此时有何闪失,随后赶路定然要遭罪,我怕你会吃不消。”紫英温柔地抚了抚我的脸颊,柔声关慰我道。
“我没事。”我朝他笑笑,“对了,既然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我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该准备的我都已吩咐下去,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照顾好,保护好,别让我担心。”他的语气和他的笑容一样,温柔如水。
这一趟出门,虽说是为了好好的逛逛京城,算是做个最后的道别,但因为身体原因,最终只是去酒楼和新店看了看,便折返回家。
而回家时,刚到大门口,就见着两个身影直挺挺的面朝着大门跪着。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背影,又侧目望向紫英,他似乎没有我的意外,只是淡淡地望向那两个身影。
紫英带着我走过去,原本疑惑的我在经过两人的时候,不由地侧目望了一眼,结果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竟是焉琪和江南。
我瞬间止了脚步,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急急地唤了一声:“焉琪,江南!”
两人同时抬眼向我,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有些讶异。
“小姐!”江南下意识地唤了我一声,毕竟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久,所以相比起边上的焉琪,讶异之余,又似有些欣喜,而且在他的目光里,我还分明地看到了一丝担心。但是很快,他又立刻恢复了先前的姿势。
再看看焉琪,只是刚才一眼,此时的他已是低了眼眸,垂着头保持着和江南一致的姿势继续安静而恭敬地跪在地上。
“焉琪、江南,你们、你们快起来,跪在这里做什么。”由于身体不变,我无法弯腰去扶他们,只好象征性地伸了伸手,示意他们快起身。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紫英在,且未发话的关系,两个人别说对我的话做出回应,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
虽然和焉琪之间相互厌恶,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厌恶着我,但想到他因为我而离府这么久,心中的内疚此时因见到他而源源不断地涌出,于是不由地朝他轻道:“焉琪,快起来吧!”
可是他对我的话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是跪得跟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江南,你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见叫不动他,我只得将目标换成江南。不过虽然和焉琪比起来,江南没那么冷硬,但却是在抬眼看了我和一侧的紫英一眼后,便仍是默不作声地和焉琪一样,马上将垂下头,继续跪着。
“紫英……”我不知道他们这样,是不是因为惧于紫英的关系,但见此,我还是连忙扭头朝边上未转身,未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的紫英唤了一声。
紫英背着手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于是只得大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低声道:“紫英,我都已经回来了,而且安然无恙,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我刚说完,还没等到紫英的回应,身后的焉琪便跟着出了声。
“请公子责罚!”焉琪话音刚落,江南也跟着附了一声。
我听罢,眉结一凝,又摇着紫英的胳膊,轻唤道:“紫英……”
这回紫英总算是有了回应,但仍是未曾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地嘴巴一咧,连忙转身到二人面前,急声道:“快、快起来啊。”有了紫英的话,两人终于没有再死犟,从地上站了起来。
焉琪和江南地突然回来,让我一直悬在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了下来,原本心里还想着若是我们回了西冥,他们两人该怎么办。而曾小心向紫英问及时,紫英却只是让我不要操心这些事情,所以后来也没再多提。
如今能够看到他们二人安然无恙地回来,我自然比任何人都开心。毕竟害得他们离开这么久的人是我,害他们一直不能回来的也是我。现在,我的心总算可以安慰一些。
绿衣见到焉琪和江南回来,显得比我还开心,尤其是看到江南的时候,竟有些忘乎所以的连忙迎到他身前,紧张地问东问西,诸如有没有事啊,都去哪里啦之类的云云。直到江南朝着我唤了一声“小姐”后,绿衣才蓦地想起我还在一旁,这才收了声,不好意思地退到我身边来。
看来这丫头对江南是日久生情了么?我暗笑。
在南陵的最后三天很快过去,离开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夜里我在床上一直辗转难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的关系,离别的前夜,太多的思绪总是无法安定下来,还有埋在心里的那些回忆,像是在冥冥之中受了牵引一般,毫无征兆与来由的便一股脑地涌出了脑海。
躺了好一会儿,仍然无法安然入睡的我干脆起了身走到窗前。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月光淡淡地照进屋子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冷清清,而屋外屋内都如同铺了一层白霜一般,仿若不需烛火,便可将园中之景全都尽收了眼底。
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明亮干净的月光了。
秋天的夜总是宁静而清凉,一缕夜风拂过,竟是掠来丝丝凉意。
“嘎吱——”拉开房门,我去得园中,月亮将四周照得发白,抬头望向沉寂的夜空,并不圆满的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
不知道为什么,回眸的刹那,脑子里面竟然老土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李白的那首《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想着,嘴上竟幽幽地低吟出声。唇角的浅笑蓦地有些苦涩,心中亦有些莫名的微酸四起。
何时我竟会有朝一日念起这首诗呢?短短的二十个字,却表达了无尽的思乡之情。
想到明天我就要离开南陵,远去西冥,尽管此处非我故乡,但在这个世界里,却是令我不舍令我牵挂的地方。
“小姐!”静谧中的一声轻唤,令独自惆怅失神的我不由地心上一惊,待看清来人时,才见着原是绿衣。
“绿衣,你怎么还没睡觉?”由于明天便要出发,所以早早地我便上了床,又让绿衣早些去休息,现在见她在这里,我不禁有些疑惑。
“我怕小姐夜里睡不好,所以过来看看,哪知道还没进屋就看到小姐站在园中,一个人嘀嘀咕咕的。”绿衣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扶我,“小姐,夜里风大,先回屋吧。”
听她说我嘀嘀咕咕,我猜她是不是听到了我刚才念诗的情景,不由地轻笑一声,按住她的手,道:“绿衣,我睡不着,想坐会儿。”
“睡不着也不能在这儿吹风啊,咱回屋再坐吧!”绿衣继续说道。
我朝她笑笑,低声道:“我就想在外面透透气。”
“可是小姐——”
“好了绿衣,要是怕我着凉,不如你去把衣柜里的披风给我拿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绿衣还想说什么,我却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只是为免她担心,便又转了调吩咐她道。
绿衣听罢,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入了房。
我是确实不想回屋去,总觉得那个空间突然之间变得又闷又狭窄,好像只要进得屋里,整个人就跟被捂住了一般,透不过气,也放不开心。
绿衣拿了披风出来,还提了油灯,并未拨得太明的灯芯透过灯罩一闪一闪地发出朦胧的微光。
“小姐,你慢点!”毕竟是夜里,纵使月光再亮,绿衣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走到亭前的台阶处时,绿衣不由地有些紧张地朝我嘱咐道。
坐在亭中,绿衣一人伴在我身旁,在这时不时便掠过几缕夜风的夜里,多少有些冷冷清清,就像亭外的月光一样。
在亭里干巴巴地坐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和绿衣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任由繁乱的思绪漫天飞舞。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陪在一旁的绿衣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终于出声打破了场面的平静:“小姐,明天我们便要启程了,不如早些回房歇着吧?”
“我不想睡。”现在我又怎么能够睡得着?
“可是这样下去,小姐你的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的。”绿衣有些担心地继续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我笑了笑,会不会受得了我不知道,但如果现在叫我回房休息,我一定会受不了。
“对了绿衣,你和江南……”为了不让绿衣将要我回房休息的话题继续下去,也为了不让场面再次陷入沉默,我干脆找了话题和她聊了起来。由于不能和她聊自己的事,忽的想到江南刚回来的时候,她看到江南回来后的反应,便顺口提道。
“我和江南怎么了?”绿衣一时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还有些茫然地反问我。
“你对江南是不是……那个?嗯?”我没将话挑明,只是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朝她笑道。
绿衣虽然有时候挺笨挺实诚,不过这次却突然地聪明了一回,见我这幅模样,刚刚还一副茫然样子的她,忽然将头扭向一边,支支吾吾地应道:“哪、哪个?小姐你、你说什么?”
“喂,你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拉了拉她的衣袖,继续说道。
“我、我没……小姐你、你……”我这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而且还没完全把话说明,她就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甚至侧脸向我的她,我借着朦朦的光线,我几乎都可以看到那半张小脸已是爬满嫣红。
“傻丫头!”我低笑一声,将她拉到身前,“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我们回了西冥,有机会,我去帮你跟江南说好不好?然后咱们再挑个良辰吉日,把你们的事情给办了。”如果在西冥安定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