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转转眼珠,有些不好意思。
“阿弥陀佛!施主何需介于此?”普尘微微垂眸,沙哑出声,“贫僧看施主面色忧虑,似有甚多烦扰之事。”
呃?!我微微一愣,原本是想等他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继续问他的,结果听他这么一说,我便直接眨了眨眼,道:“大师还会看相么?”
“阿弥陀佛!”他又来这么一问,“贫僧并非会看相,只是施主不曾将其掩藏,才入得贫僧眼中罢了。”
其实普尘的慈眉善目令我对他甚有亲切之感,对他我本是无所戒心,所以他的话让我不由地有些心绪翻涌,却又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曝于人前,于是讪笑:“只是最近赶路太累,所以精神不太好而已。”
“若是如此,那便甚好!”普尘微微点头,“施主只需记得,当你快乐时,你要想,这快乐不是永恒的,当你痛苦时,你要想,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如此一来,心中纵使千般疼痛苦涩,亦终会散去。”
“大师怎么突然这么说?”这么有哲理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一点也不惊讶,但我疑惑的是,干嘛好端端地跟我说这个,于是不由问他。
“贫僧已道,施主‘本非此中物,何烦此中忧’,但施主不愿与贫僧多语,贫僧只能唯此话相赠,只望施主能淡看万事,切莫令自心中成结,庸人自扰。”普尘缓声道。
“多谢大师!”我似懂非懂地朝他低了低头,以示谢意,不过抬眼时又顺势问道:“那大师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本非此中物,何烦此中忧’是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他垂眸出声,“此界并无施主命格,施主却心系于此,烦扰自心。”
我蹙蹙眉,不甚茫然,所以继续道:“大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施主可还记得与贫僧于山中相遇之前,曾遇虎之事?”普尘抬眼向我,问。
“嗯!”我点点头,当时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难道大师也看到了?”莫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了?只是我被惊吓过度,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普尘微微地垂了垂首,抬眼时又问:“施主是否疑惑老虎为何对你视而不见?”
我眨了眨眼,原来他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于是我点点头,道:“是啊,为什么?”
“本非此中物。”他垂眉,“施主命格不曾在此,在老虎眼中,施主不过只是无物而已,并不存在!”
“什么意思?”听出一丝不对,我不由地蹙了蹙眉继续问他。
“老虎看不见施主,是为无物。”普尘缓声道。
“看不见我?”我低喃一声,“大师是说,老虎根本就看不到我?”
“正是!”他点了点头。
我眉心紧锁,追问:“为什么会看不到我?”
“施主此话又问回去了,方才贫僧已道,施主命格不曾在此。”普尘道。
我不知道这个命格是什么东西,命格不在这里,老虎就看不见我,这是什么理由?如果老虎看不见我,那他怎么能看见?还有其他人,紫英云轩绿衣他们,他们也能看到我啊。这是怎么回事?
“大师,我还是不明白!”我皱着眉看向他,茫然道。
“施主从何而来?”普尘笑问。
“我从京城来的!”我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阿弥陀佛。”普尘轻轻摇了摇头,“施主虽身从京城而来,却并非京城人士。”
“我的确不是京城人士,我家在——”我顺着他的话解释,却在说到自己的家时,莫名的卡了壳。
我不是京城人,我家不在京城,甚至不在南陵,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我该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普尘刚才的话一应浮于脑海。
并非此中物……命格不在此,老虎看不到我……身于京城,而非京城人士……
难道……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指我穿越之事?
“大师,如果你说老虎看不到我,那为什么你能看到我呢?而且其他的人,他们都能看到我啊!”我止了刚才的话,转而问他。
“灵的感知与相通,并不因时界转变而消失,如同施主于此存在,然,又并非所有都是如此,在某些事物眼中,施主不过空无一物。”普尘诌诌的一句话说完,我不由地有些哑然。
我不懂什么灵什么感知相通的,不过大致可以明白的是,我的存在是合理的,并且不会因为时空转变而消失,但是在刚才的老虎或者还有其它某些东西的眼里,我却又是个不存在的物体。
汗,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那我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听他的话,好像总有一些弦外之音。什么时界的转变,这个时界是指时空吗?如果是的话,那他是不是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而是穿越到此?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可以解释我穿越而来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出声问道:“大师,你……是不是知道我从哪里来?”
“贫僧不知!”他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不知?我暗吟一声,又问:“大师既然不知,为什么又说到什么时界转变,这个时界指的是什么?”我套他的话。
“贫僧只是略举一喻,施主不必在意!”普尘慈笑,垂了垂眸。
比喻?我……搞了半天只是打个比方吗?
这山本来就与我在现实世界穿越的地方十分巧合,我一直坚信这里有些蛛丝马迹才对,即使不能解释我为什么会穿越,但至少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此地。
我本想继续追问,但略一思索,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更好。
不知是不是看出我心中的疑惑,我明明已经不再出声询问,普尘却又主动道:“本非此中物,贫僧已道,这何烦此中忧……施主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我眨眨眼,老实道。
“既是‘本非此中物’,又为何会来到此地?”他含笑而问,眉眼里的笑意深深,令我无法看透。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他说的此地是指我从京城而来,还是指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所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回到房间里,普尘大师的话一直在我脑中挥散不去。
因为他的话,我第一次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存在产生了质疑。我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是一个灵魂?还是一个实体?为什么会出现老虎看不到我的情况?这个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而且他说的许多话,都让我觉得他似知道我是天外来客一般,虽然他说不过只是打个比喻,但好好的,每句话都好像和我穿越的事情有关,还有他说送给我的那句话,也是颇具意味,我完全没法将这一切完整地连贯起来,也理解不透。
普尘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到底想说什么?还是我自己太过多心?
一连的暗想真是令我的思绪不甚纷扰,头疼不已。
第二天告别普尘大师的时候,他的眉眼之间始终带着我看不透的浅笑,看似平常,却总是让我隐隐地觉出一丝意味深长。
而且末了,他还赠我一物,一串小手指头般大小的佛珠。
“此佛珠乃由本寺一代高僧亲自开光,聚天地灵气于其中,施主且将此物戴于腕上,可保施主身体无恙。”他垂眉道。
“大师,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我不知道他干嘛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佛珠,说到可保身体的时候,好像还特地地略微加重了些语气。但无功不受禄,我在寺院借宿,照理来说该我做些香火贡献才对,这怎么反倒送起我东西来了?而且听他说的还不是一般之物。于是我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此物只赠有缘之人,施主但收无妨。”普尘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
呃,有缘之人?他的意思是……我和佛主有缘?
呵……呵呵……这个我自己可真没什么感觉,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和他聊了片刻?应该不至于吧?要知道我到现在还对他的话云里雾里呢。
不过最后我没有再多推辞,既然大师认为我是有缘之人,那我就是有缘之人。而且如他所说,这佛珠如果还能保佑身体的话,那可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宝物。
告别大师后,我又再次地开始了我的寻药之旅。
由于有过路遇老虎一事,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我对自己仍身处华云山地界里却有了隐隐的担忧。
好在天黑之前,如临走时普尘大师告知的一样,此行出天只需一天时日,我终于出了山岭,到了华云山的另一面山脚之下。不过这回可没有村落人家,于是只得找了一块稍显空旷的地方扎了营
而此时,已是我从华林村出来后的第八天。比起莫大爷跟我说过的只需五天便可翻过华云山的时间,足足的多花了三天,这全因我的身体关系,而这多出的三天,我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也用了最快的速度,如若不然,也许再多三天,我想也未必能够走出来吧。
出了华云山,也就意味着龙隐山将近,一想到再过两天便可到达龙隐山,我心中的喜悦自是不言而喻。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一点都不敢怠慢,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把行程上的时间拖得更长,早一天到龙隐山,便多一天的时间寻找龙涎草。
好在出了华云山后,到龙隐山之间的这两天路程都比较顺利,再没有大山岭,沿途也有村落人家,相对来说赶路略为轻松,甚至还搭了两回便车,呵呵。
到达龙隐山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我望着眼前的青山,重重地呼了口气,心中难掩的兴奋让我真想对着山峦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