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璐预测的一点儿不错,远在京城的墨远峰,确实是正在打算着,想要亲自踏上一程南境之路。
京城这边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付国志被南宫玉押进了大牢,而太后娘娘也重新回到了她的宫殿,等待着皇帝陛下回来重新发落。
“少爷,你确定要去南境吗?”跟在墨远峰的身边,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了,可是那个暗卫还是想不明白,墨远峰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刻,不呆在京城里,而是去了南境。
“把京城当中的事情都处理处理,然后转交给南宫将军,我们收拾收拾,就去往南境一趟。”墨远峰对于此事没有解释的态度,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番计较。
见自己家的主子如此坚持,那个暗卫也没有再说什么,恭敬的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坐在烛光下的墨远峰,不时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少爷,老太爷那边好像有动静,往这边来的。”房间里明明只坐着墨远峰一个人,却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声音。
墨远峰的身子忽然一僵,抬起头,定定的看了一眼摇曳的烛光。
这是那天皇宫之变以来,他爷爷墨亦之,第一次从院子里走出来,而且还是往他的这个方向,看来老爷子是打算想要和他谈一谈了。
谈什么,墨远峰在心里一想就能想个明白,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勾起了一个带着悔意还有无奈的笑容。
然后带着这么笑容,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暗卫说道,“少爷,老太爷过来了。”
墨远峰的身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的转动了轮椅,暗处,暗卫忽然动了一下,就被墨远峰抬起的手给阻拦了。
他缓缓的转过身去,脸上带着深沉的颜色,看向了门口,慢慢走进来的墨亦之,等看清爷爷脸上的神色时,墨远峰的眼底,忽然光芒晃动了几下。
这才几天不见,爷爷的头发竟然比先前那几天白的更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增加了不少,好像转眼之间就已经苍老了,包括那双眼底,神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爷.....爷爷.....”墨远峰的唇晃动了几下,却是带着几分颤抖之意,像是一个做错了的孩子,头瞬间就低下去了。
“你这是要去南境吧?”墨亦之坐下之后,抬眼看向了墨远峰,那双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脸上一样,表情淡淡的。
墨远峰抬起眼,对着墨亦之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的说道,“妹妹已经在外面有些日子了,我想去看看他现在好不好?”
墨亦之点了点头,看向了不停摇曳的烛光,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也好,我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这些日子心境也没有以前那么足了,心里总是想着去看一看你妹妹,现在你代我去一趟,也是最好不过了。”
墨亦之话里的沧桑之意,让墨远峰心里不由震惊,赶紧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爷爷,他的目光认真的打量着墨亦之的神色,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爷爷,您的身体还好吧?”
谁知墨亦之却撇了撇唇,冷哼道,“好什么好?这些日子让你一折腾,本来还有些强健的身体,现在像是风烛残年似的,老夫以为我能活到过百呢!”
墨远峰的心里瞬间涌上了浓浓的愧疚之意,他的视线落在了地上,不停的晃动着,眼底浮起了淡淡的水光。
墨亦之的眼睛悄悄地传了过来,不用看墨远峰脸上的神色,他就知道墨远峰现在此时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再次冷哼道,“你的胆子倒也是大了,居然也敢对我动手,也怪我经历了那么多,竟然对亲人没有防范,不过我却不后悔,哪怕是再来一次,我对你也是没有任何防范的,因为你是我的长孙。”
墨远峰的鼻子忽然就酸了,眼里的水汽越来越浓,已经把视线朦胧的挡住了,带着几分灼热之意。
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了无限的委屈,那种委屈越来越大,发酵的像面团一样,下一刻已经把他的心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不停的抖动着肩膀。
墨亦之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墨远峰的肩头,那一下,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眼里再也挡不住的泪水,拍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留下了浅浅的两个水渍。
“更因为,你是我最亲的人。”
墨亦之的话音落下之后,莫亚峰再也抑制不住,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只剩下不停抽搐的肩膀。
“其实爷爷不怪你的。”墨亦之使劲抓了抓墨远峰的肩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眼里涌现出了浓浓的慈爱之意,“我的生活一直都是非常优秀的,而我过于严厉苛刻,我总觉得供房之下出孝子,却忘了我的公豹,太过于狠辣,让我的孙子在心里生成了无限的自卑,这种自卑让他不停的想要通过任何的方式,来表现他自己,来赢得我的肯定。”
这些日子虽然浑浑噩噩,但是墨亦之却想了很多,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小时候那天资聪明的墨远锋,儿童时那种欢乐飞扬的笑容。
当然,这让他清晰的就是,墨远峰在心里忽然出现叛逆的时候,他的处理方式。
“或许当年的我,是一个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所以骨子里总是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感觉,当时如果我能够冷静一下,能够想出一个更妥帖的办法,就不会有你今天的这副模样,你的心里也不会成就到今天的这种地步,归根结底是我处理的不好,是我考虑的欠缺,才让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些日子想完之后,墨亦之的心里便涌上了浓浓的愧疚,那种愧疚像是星星之火,转眼之间就将他的心田,变成了熊熊的大火。
前些年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可是这种愧疚,在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气下,慢慢的被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