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她刚刚启用的那个快笔头。
墨璐的眼睛微微垂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但是她的姿势却没有动,任由男人将她拥在怀里。
昨天晚上的疯狂,已经缓缓地从她心头掠过,随之浮上来的是一个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时候,心里却蓦然觉得沉重。
接过食盒,任奕在那里缓缓的打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怀里女人的异样,只是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了对面,在角落里沉默的这个黑衣人身上。
同样的几个小菜,还有精致的包子,两碗香糯的粥,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饥肠辘辘。
将饭菜和碗筷摆好之后,任奕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墨璐,缓缓的开口问道,“你的人。”
他说的无比的肯定,这三个字墨璐还是能够看清的,她缓缓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多说。
任奕心里就瞬间的清楚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怅然,“好吧,我知道你也有你的事情处理,所以特地给你也准备了一辆马车,吃完饭你就忙你的吧。”
这句话他说的非常快,在墨璐的角度,只看见他不停动的唇角,丝毫看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她的事情微微一扫,下意识的落在那角落里。
那里的黑衣人,依旧恭敬的坐在那里,只是相互交叠的手指却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墨璐瞬间就会意过来。
再转眼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已经端起了粥,拿着筷子向她递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依旧,“这早餐味道还可以,先吃一些吧。”
墨璐一边接过来,视线却凝聚在男人的唇角之上,眼神微微晃动的时候,嘴里的话已经不经意的冒了出来,“今早晨,你笑的好像特别多。”
话音落下之后,就像男人的眼底忽然深邃,他没有转开眼,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墨璐。
墨璐脸上刚刚消失下去的热度,忽的一下,因为男人这道意义深长的视线再次浮了起来,她深深的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心却不争气的光跳了起来,带着让她愉悦的心悸。
慌乱中,她拿起筷子点了点小桌子上的饭菜,掩饰着笑着道,“还有这饭菜,味道也不错。”
“嗯,确实是味道不错。”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却没离开,眼底深意依旧。
墨璐的脸再一次轰的热了起来,她都不敢去看男人的视线了,直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用来转移注意力了。
而躲在角落里,快笔头显然就没那么自在了,人家夫妻两个在这里明晃晃的调情,他在这里就是一个大碍眼啊!
而且,不止是大碍眼。
光头顶上凉飕飕的视线,就让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马上赶紧的从马车里消失了,不然等会儿就说不定怎么出去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往前挪了挪,头也不敢抬的扣了一个首,恭敬的说道,“陛下,娘娘慢用,属下先下去了。”
“嗯,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家娘娘有点儿事要说,一会儿她就过去了。”任奕倒是脸色温和,眼眸微垂,仿佛刚才那个放着冷飕飕光线的人不是他一样。
快笔头如释重负,赶紧点着头退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帘挡好。
光线彻底被挡住的时候,墨璐的心不受控制的又跳了跳,垂着的眼里光芒不停闪烁,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两人第一次达到了一种相融的地步,今天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把什么事,都往那种让人脸红耳赤的地方想。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任奕一边欣赏着面前女子微红的侧脸,一边笑着低低开口。
话音落下之后,对面的人却没给他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在那里吃着碗里的东西。
任奕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忽然划过什么,快的没有抓住,下一刻,他的唇角再次扬了扬,语气里带上了邪肆,“这是还没有回神?”
墨璐忽然抬起头,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快笔头出去有一阵了,而身边这个男人不可能不说话,这抬起头就看见男人唇角的笑意。
心动了动,她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碗,视线左右晃动了一下,赶紧开口道,“那个.....我吃好了,出去一趟。”
她说完就起身了,顾不上腰上的酸痛,背影匆匆有些狼狈。
“噗嗤!”任奕的笑再也没忍住,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女人,竟也有这种小女人的时候,倒有几分可爱。
唇角的笑意没减,门帘一掀,却是流风钻了进来,一大早晨的那张脸上,有几分沉重。
“属下扣见陛下。”他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拿出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的一角上,继续说道,“陛下,这是您让属下找的地图。”
“嗯。”任奕淡淡应着,却没有去拿那张地图,而是视线一瞟落在了流风的脸上,似笑非笑开口,“流风,有话就说吧,看看你那副样子,让人难受。”
流风愣了一下,赶紧弯了弯腰,“陛下明鉴,属下只是觉得娘娘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任奕的眉头一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抖了一下,浮过刚才的异样,偏偏语气还如刚才一样,“怎么个不对劲?”
说完,他的视线抬起,定定的看着他的属下,或许旁光者清,别人能够感觉出他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见任奕问,流风又弯了一下腰,随即认真的开口,“娘娘那边的学生们,今天好像特别忙碌,即使是行路也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刚才娘娘出去之后,那边显然有了小幅度的动作。”
任奕的眉头动了动,不由的有些好笑摇头,“这个很正常,从你家娘娘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们就没看见人,自然就着急了,再加上今早晨又直接到了马车里,所以.....”
第351重归后位
这么一解释倒也行得通。流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就说明白了,任奕的视线微微一扫,扫过流风的眼睛,低低的开口道,“一会儿将我随行的圣旨拿过来。”
那边的流风,这个问题还没有想明白,忽然听到任奕交代的话,顿时愣了一下,他呐呐的开口,“陛下,你要圣旨.....”
话说到这里才惊觉的,这些话都不是他一个做属下该问的,随即恭敬的点了点头,打算出去拿。
可是显然今天的陛下心情非常不错,还没等他挪动,那边人已经开口了,“有件事现在该说一说了。”
自己的主子有了倾诉的欲望,那作为一个忠实的属下,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听着,即使是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陛下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话说她跟着我也有许多年了。”任奕的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流风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听明白,是谁跟着陛下多少年了,可是下一刻,他就明白陛下所说的人是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朕总是能想起来,当时她嫁给朕的那一天,满眼的红色,整个帝都都被一片喜庆的颜色覆盖,很多很多年之前,有人就说她是朕命中的人,当时这还觉得有些嘲讽,帝都的人谁不知道,墨家的那个长女是一个痴傻儿,可是那一天,朕不知道为什么,竟破天荒地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人,心中多年的厌恶,在那一刻,忽然减轻了很多,那一眼朕觉得,朕的这个皇后生的也有可看之处,可那点好感,被那天夜里的那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从此,她进去了京郊的雁归山上。”
任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这也是第一次,他的眼神有些悠远,似乎因为回忆而变的有些深邃。
他一边说着,唇角的笑意也没有变,但是到了这里,仿佛更真诚了一些,“也许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就像多年之后,我去雁归山的别院,再次遇到她一样,兜兜转转,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境不一样了,所遇到的事情也会让人看清,掩藏了多少年的东西。”
流风的头微微垂下,恭敬的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他是在很久之前就跟在陛下身边的人,自然知道,陛下身边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而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两个人之间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当然知道有些事情也该水到渠成了。
“所以,朕打算,让她重归皇后之位。”说到这里,任奕看像流风,眼里坚定的神色那么的明显,“一个实至名归的皇后。”
流风的面上虽然依旧恭敬,是心里的震惊却是别人无法想象,那种震惊,都让他忘了礼仪,抬起了头,看向了任奕。
面前的陛下依旧带着生人勿近,那种清冷的气质,周身的气息依旧的高贵,可是平常那双看不透的眸子里,今天好像变得清澈了许多,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那双眼底流动着。
这一刻,流风忽然有些明白,陛下所说的实至名归是什么意思了。
自古皇后为帝妻,陛下刚才话里的意思,不是说要给那个女人一个地位,而是一个名份,无关乎权势,无关乎出身,只是感情。
正是因为如此,流风心里的震惊再次发酵,作为陛下的忠实属下,陛下的感情有归属,他是高兴的,可是他的心里还隐隐的有几分担忧。
“你在担忧,对吗?”却不想任奕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的唇角勾了勾,勾出了坚定的意味,眼里带着通透的了然,定定的看向前方,“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皇家无纯粹的感情,即使是夫妻,终究也会充满了算计和阴诡。”
说到这里,陛下的视线忽然收回,直直的看着流风,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道笑容里,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朕生在皇家,当然比谁都明白,后宫之中会经历什么,所以朕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好了,你去拿圣旨吧。”
自始至终,流风都没有说话,而且前前后后的事听完了,他也是一头的雾水。
不明白,他只要照做就好。
没有多一会儿,一张干干净净的圣旨,就被流风拿了过来,还有一套崭新的笔砚。
马车依旧在行走,不时的晃晃当当,可是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却稳然不动,他的手腕极其有力,笔尖下的字丝毫不受马车的晃动影响,一个一个龙飞凤舞工整的字,慢慢的落在了那一张金黄色的圣旨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今有墨氏有璐,品德兼修,资质过人,心性温和,胸怀宽广,甚为朕的喜爱,堪当母仪之范,今特下旨封为皇后,赐号任.....”
前面的字都是官方的说法,但是那个赐号,着实让流风的眉头都跟着跳了跳,竟以国姓赐为一个封号,这位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恐怕这也是大燕朝,开朝以来第一位了。
任奕小心翼翼的写完,片刻之后,他放在桌子上,轻轻地吹着那些未干的墨迹。
看着那一个个工整的字迹,男人的眉头有一丝失落,他托着下巴,直在看着窗外,“刚才明明想要跟她说这件事情,或许朕的表现太过于奇怪,竟然把人给吓跑了。”
他自己说的委婉,但心里知道,那表情绝对不是用奇怪可以来形容的了,而是绝对的赤果果。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怨别人,只能收回深思,看着干透了的圣旨,对着身后的流风道,“这个一式两份,一份派人送到京城当中,布告一下,至于仪式,告诉礼部,等朕和你家娘娘回去之后再行补办,剩下那一份送过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宣告一下,让她也知道知道。”
任奕说完,抬眼就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后面的马车,眼里带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