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临出门前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齐靖宇既然能给你药,身上肯定也有解药,你别忘了问他要。”末了又转向秦暮烟,眼尾微微上翘:“你稍微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秦暮烟、寒牧:“……”
是谁说古代文人大多都是书呆子来着?这人精明起来怕是连狐狸都比不过吧!
秦暮烟惊得连身上的不适都给忘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傻兮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云海算的没错,齐靖宇糊里糊涂的被人从家里拽了出来,又任劳任怨的给秦暮烟所有可以露出在外的皮肤上都化了妆,连前因后果都只听了个大概就被人按头跪在了地上接旨。
他在接旨的间隙偷摸给寒牧递眼色,伴随着身后秦暮烟断断续续的哀嚎,试图让对方给出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帮个忙嘛!”寒牧趁着传旨的宫人没注意,偷偷凑到齐靖宇耳边开口:“回头请你喝酒。”
“帮忙也得把话说清楚啊……”齐靖宇撇了撇嘴对这句从来都没有实现过的“请客”字表示不屑,下一句话还没开口就见寒牧凑的更近了些:“反正入了宫,你就记得把情况往严重了说……就说……这病不仅会死人,还有可能传染!”
“光我说有什么用?你当宫里那些御医都是吃素的吗?”
“那倒不打紧,”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候着的公公不耐烦的敲了两下门框,示意他们快点儿:“希孟说皇宫戒备森严,像她这种情况能不能进去金殿都难说,被拦在殿外最好,万一真入了宫……你瞧她这个样子。”
他暗示齐靖宇去看躺在担架上的秦暮烟。
秦暮烟的胳膊、脖子、小腿,全是齐靖宇拿猪皮做的疱疹,密密麻麻的,远远的看上一眼都觉得不适,更遑论秦暮烟身上的瘙痒压根就止不住,时不时就要伸手去抓一抓,不小心碰到那些个假疱疹……
齐靖宇和寒牧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向了一旁,觉得多看一眼中午的饭恐怕就白吃了。
寒牧拍了拍胸口压下突然涌上的反胃感:“谁愿意近她的身细看。”
这倒也是……
齐靖宇撇过眼对寒牧的话表示了赞同。
却不想还真有不怕恶心的。
御医和童贯老早就在殿外等着了,见着这幅情景立马拿袖子捂住了口鼻。御医碍着职业素养表情还算正常,童贯却瞬间就皱起了眉,躲瘟疫似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一边动还一边骂“晦气”。
“抬远点儿抬远点儿……”阉人尖利的嗓音划破耳膜,嫌弃的模样仿佛他们三个是什么脏东西。
老实说秦暮烟还挺想恶心恶心他的,可她现在的人设是半死不活的病人,表现的太过活泼不好,只能把脸转向童贯的方向,扯着喉咙拼命咳了几声。
童贯跳脚:“大胆!”
说完见担架上的人张了张嘴像是还要朝着他咳嗽的样子,连忙又离远了点儿,然后用手帕擦了擦衣服下摆,骂骂咧咧的往殿内去了。
刘云海跪在堂下,说秦暮烟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在外面吃了顿饭回家就开始咳嗽不止,紧跟着浑身的皮肤都开始泛红,又起了这些个疱疹。
他说着心疼的往殿外看了一眼,再转回来时先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早些时候请了大夫,可大夫也说不出病因,今日入宫,还请皇上救救她!”
隔得虽远,但赵佶还是能看清殿外的情况的,隐约看见躺在担架上那人连脸上都是恶心至极的疱疹,眉头迅速皱在了一起,见得童贯回来冲自己点了点头,更是立马就想把几人赶出去,然而童贯又在此时突然抢了话头:“皇上圣明。”
他弓下身子,保证自己的视线比坐着的赵佶矮了一截,这才开口:“秦姑娘既然都入宫了,让御医帮忙看看也可,传出去还给圣上您留一个‘爱民如子’的美名不是?”
他悄悄看了赵佶一眼,赵佶立马会意,略一挑眉准了他这个建议。
秦暮烟、寒牧:……
卧槽!要露馅儿!
这边两人慌得不行,恨不得当即就跪下磕头认罪,那边刘云海和齐靖宇却一个比一个淡定。前者是因为心里自有把握——秦暮烟身上的疱疹是假不错,中毒一事却是真的,御医就算把脉也得如实禀告说她这是中了毒,至于那作假的疱疹……
他对齐靖宇的手艺十分放心。
齐靖宇则简单的多了。
给秦暮烟把脉的御医一把年纪,走路时不知是因为眼花看不清还是委实不愿靠近她,竟然左脚绊着右脚,差点把自己摔了,得亏齐靖宇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然后笑盈盈地凑上去说了声“小心”。
他的语气温和,老御医却被吓得莫名一抖。
出宫时照旧是由齐靖宇和寒牧两人一路将秦暮烟抬回江府的,刘云海就在一旁跟着,丝毫不嫌弃的把秦暮烟的两只手都抓在手心,防止她再在身上留下点什么印子。
可怜秦暮烟身上痒的吓人,偏偏手被人握着不得自由,只好不停的说话以转移注意力:“你说那御医是不是被我的样子给吓着了?所以都没有仔细把脉,顺着咱们的话就接下去了。”
“可能是吧。”
刘云海答得心不在焉,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瞄了齐靖宇一眼,然后垂下眼皮回忆当时的情景。
那御医说是要把脉,实际上指腹搭的位置都不对,接触的时间也不长,就像是为了走个过场似的,手刚一收回来就跪在地上说秦暮烟这可能是一种未曾见过的疫病,难保会不会传染,吓得赵佶当即就把他们几个都赶了出来。
刘云海垂眸,手指无意识的捏着秦暮烟的掌心,说话的语气若有所思:“齐兄的手艺我一向都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