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的主意了,我的心里本就是有些于心不忍,金巴再这么一说,我也就乱了。
这东西,喝下去那阴胎自然是保不住的,可是,兰香姐却异常执著的想要这个孩子。
“让我想想。”金巴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的跟石膏一般,看他那凝眉纠结的样子,我便叹了一口气。
如今时间不多了,能早点儿把这件事给解决了,那就早点办了,长痛不如短痛。
“恩恩额。”兰香姐此刻却突然身体缩成了一团,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直接就吐了出来。
她吐出来的,都是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血块。
金巴顾不得腥臭,就过去,扶着兰香姐的肩膀,问道:“兰香?你,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就跟冯叔说一说。”
兰香姐一张嘴,又是吐出了一口暗黑色的血块,这才眼皮子一翻,直接就靠在了金巴的身上。
“兰香?兰香?”金巴大叫着,轻轻摇晃着兰香姐。
冯叔见状,也不等我们开口了,直接就从他随身背着的包里抽出了那一排的针包,然后就让金巴把兰香姐抱到房间里,毕竟这里血腥的气味太恶心了。
金巴抱着兰香姐到了他的主卧,房间里出乎我意料的温馨,而且,主色调居然是淡粉色的,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金巴老婆的喜好。
金巴也算是个好男人了,老婆死了这么久,这屋子却还没有变样,说明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记着他的老婆的。
“你让开。”冯叔见金巴已经把兰香姐给放到了床上,便示意金巴让开。
金巴连忙后退了一步,冯叔过去,扒拉开兰香姐的眼皮,看了一下,又把手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最后,示意金巴去点一根蜡烛过来。
“点蜡烛?这灯要是不够亮,还有台灯。”金巴不想离开,指着那台灯。
“让你去拿,你就去,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见金巴迟迟不去,冯叔便是蹙眉看着金巴。
金巴只好耷拉着脑袋出去了,我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面无半点血色的兰香,脑子里二选一的题目就不断的运转着。
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晚选择一秒,兰香姐就会多受一秒的罪,可是,我想着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无法抉择。
“蜡烛。”金巴捧着蜡烛就从外头进来了。
冯叔让金巴将蜡烛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用银针把它小心翼翼的烧了烧,在针头还是红彤彤的时候就立刻朝着兰香姐的头顶上用力的插去。
兰香姐原本都已经晕了,被这么一扎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便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看着我们。
“兰香,你怎么样了?”金巴过去拉起兰香姐的手。
“咕噜噜,咕噜噜。”兰香姐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警报声。
冯叔叹了一口气,说:“她是饿了,只不过?”
金巴听了咬了咬牙,没有做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把自己的手给伸了过去,兰香姐上一秒还是虚弱无精打采的样子,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咬住了金巴的手背,并且这一口咬的真是不轻,直接就血飞溅了出来。
弄的那白色的毛绒被子上也沾满了红点,触目惊心。
我和冯叔都条件反射的去拽金巴,金巴闷声哼哼了一声,强忍着痛说道:“让她喝一点吧,或许,或许她能好受点儿。”
金巴的话很是让人动容,我原本紧紧拽着金巴胳膊的手变得僵硬了,冯叔却是没有迟疑,迅速的拔下了兰香姐头顶上的银针。
兰香这才松开了嘴巴,而金巴的手背上却是耷拉着一块肉,已经被咬的发白了,血还在往外跑呢。
“我给你包扎一下。”冯叔对金巴说。
金巴捂着自己的手背,冲着冯叔摇了摇头:“我没事儿,皮实着呢,冯叔,你说兰香现在这?”
“张天,煎药去吧。”冯叔看着我,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不,冯叔,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金巴很在乎兰香姐的感受,他知道,这个孩子对兰香姐来说就好像是唯一的亲人,便问冯叔。
冯叔摇头:“这件事,就连林公都解决不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过还好林公给了这药和药引,否则,如果让我出手的话,就算弄掉了阴胎,我也只能说她只有一半的机会活,所以,兰香还是幸运的,至少能活命,人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
冯叔劝说着,金巴咬着后槽牙,在主卧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很久,最后看着我和冯叔问道:“能不能,让兰香自己选?”
“金巴!”我不由得喊了一声,兰香的答案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
“人生是她自己的,我不希望,她后半生在痛苦中度过。”金巴应该是最舍不得兰香姐的,可是他依旧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冯叔。
冯叔点头,给兰香姐灌了一包朱砂粉,又给兰香姐扎了几针之后兰香姐终于醒了过来,她的嘴上还沾着金巴的血。
当她抬起头看到金巴那不断留着血的手背,眼眶顿时湿润了,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很是歉疚。
“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兰香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金巴说完,就看向了我。
他终究是没有办法跟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出这么残酷的选择题,我蹙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情况告诉了兰香姐。
兰香听了,沉默了很久,很久,看她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抉择的。
这段时间,金巴对她有多好,是什么感情,我想兰香姐自己也清楚,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而已。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她留恋的人的。
“兰香姐,你腹中的孩子本就是一个悲剧,如果他一出生没有了母亲,那么你叫它一个孤儿怎么生活?还有,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希望,我说的可以为兰香姐做出正确的抉择。
所以,我把尸妖受诅咒的事情告诉了兰香姐。
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是一个残次品的时候,顿时是失声痛哭。
金巴抱着她,安抚的轻轻拍着兰香姐的后背,兰香姐则是哽咽着对我们说:“你们都出去一下,让我好好的冷静,冷静。”
“兰香,我?”金巴有些不放心兰香姐。
“我真的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兰香轻轻的推开了金巴。
我冲着金巴点了一下头:“就让兰香姐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金巴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还不忘跟兰香姐说,让兰香姐有事儿就叫他,他就在客厅外头。
兰香姐没有在说话,金巴就被我拽出了房间,冯叔将主卧的门关上,便打了一个哈欠,他是习惯早睡早起的,也没有再跟我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回房间睡觉了。
客厅里地上兰香姐吐的那些秽物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我麻溜的把这些收拾了一下,然后就想坐在一旁陪陪金巴。
他现在情绪这么低落是很少见的,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对兰香姐是真的动了心的。
“金巴?”我开口正想劝,金巴就豁的站了起来,然后就朝着厨房走去,我不明所以跟了过去,看到金巴从厨房的柜子里脱出了一箱子的啤酒。
我跟他一起把啤酒抱到了客厅里,也不用倒出来了,直接大一瓶一大瓶的灌到自己的喉咙里。
都说人心情不畅的时候是最容易喝醉的,还真的是没有说错,我和金巴这才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就都晕乎乎的了。
金巴躺在沙发上,嘴里叫着兰香姐的名字,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也好不了多少,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想要收拾一下,地上的这些酒瓶子什么的,结果一个起猛了,摇晃着也倒在了沙发上。
就跟之前在那小公寓的时候一样,和金巴背对背的躺着睡觉。
只是如今却没有了之前那么平静,快乐了,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周围的人好像都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样子。
苗苗是死婴被嵌入一缕香魂养大的,而林飒,是尸妖的孩子,小帆不是我的亲弟弟,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锅炖不烂的粥,一时间我难以接受,我的脑子里就好像是被无数的线给缠绕着。
想着这些,我也就只能是靠着这些酒精才能安睡。
这一晚几乎是喝断片了,第二天,我是被一股子臭味给熏醒的,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用力的拍了一下金巴的后背,想着肯定是这小子放臭屁了。
不过那气味真的太难闻了,让已经有了意识的我迷瞪着睁开了眼睛。
金巴一个翻身将我给挤到了地上,“嘭”的一声我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什么味道?”金巴嘟囔了一声,然后便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被熏的差点就要掉眼泪了。
那气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过来的,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朝着厨房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越靠近厨房,我就越是恶心的想吐。
冯叔站在厨房里,对着一个砂锅倒水,砂锅里的东西已经滚了,气味就是从那来的。
“冯叔,你在干什么啊?”我捂着鼻子,看着冯叔,强压着内心想要吐的感觉。
“你不是看到了吗?“熬药”。”冯叔好像没有嗅觉一样,这么臭眉头都不皱一下,机械的看着那砂锅。
“林公的药?兰香姐答应了?”我愕然的看着冯叔。
冯叔点了点头:“他不答应,我怎么会熬这个啊?这药材都很珍贵,熬了不吃,那不就可惜了吗?”
听到冯叔这么说,我有些惊讶,立刻就去了兰香姐的房间,就连敲门都顾不上了,直接推门而入。
兰香姐想着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她坐在床上,面色苍白。
“兰香姐?”我低低的叫了一声。”兰香姐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我。
“兰香姐你决定了?”我问道。
兰香姐点了点头,脸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想过了,如果它出生就注定是一个残缺的孩子,那么,我为什么要带着他到这世界上痛苦?到时候我死了,他就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
兰香姐说到这里,声音中已经稍稍有些哽咽了。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眶里的泪水在不断的打转转。
我走到兰香的身边,安抚道:“兰香姐,你别难过,这孩子死后让冯叔给他好好的超度,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儿。”
兰香姐听了连连点头:“那就要麻烦冯叔了。”
“咕噜噜,咕噜噜。”兰香的肚子咕咕的叫着,她腹中的那个孩子又饿了。
兰香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捂着最,呜咽着说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金巴听到兰香姐的哭声也进了房间,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话要说,只怕是看到兰香姐这样,金巴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冯叔则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进来了,那恶臭立刻就充满了整个房间,让我不禁起身去把房间的窗户打开。
否则,只怕兰香姐还没有喝就吐了。
“恩恩额。”兰香干呕了几声,那已经发青的嘴唇颤抖着。
“来,喝了这一碗,你很快就能好了。”冯叔把碗送到了兰香姐的面前。
兰香姐姐捂着自己的嘴巴,许久还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接。
“凉了药效就会减弱的,快喝吧。”冯叔催促着。
兰香姐点了点头这才咬牙接了过去,我也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心中不禁觉得奇怪,中药里头怎么会飘着油花子啊?
“冯叔?”我的脑子里立刻就闪过了一个画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碗“药”应该是“荤”的。
“先喝药再说。”冯叔冲着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把原本要问的话给咽了下去。
兰香姐迟疑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直接就一饮而尽,在喝的过程中,她几次想吐,都压制了下来。
最后就连药渣子都喝的精光,她按着自己极速起伏的胸口,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