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众人面露恐慌,一窝蜂地朝山顶跑去,扑在那高大的铁门上,冬月的寒冷早已侵蚀着每个人的身体,最后的求生意识让他们不顾一切,急急地拍打着那块大门,他们乞望那块铁门能打开,让他们都进去。
他们对现在的情形太熟悉了,零星小雨很快会转变成暴风雨,带着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侵害每个人。
这样的恐惧早已镶嵌进身体中的每一处,让他们不寒而栗,绕是这刺骨寒风也不及。
众人的哭喊如同鬼哭狼嚎般,夹杂着这片暴风雨而来。
“谁敢造次?”一位穿着华丽的官吏缓缓走出,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帝谨言眸底冰寒一片,立在院中,负手而立,“外面哭声一片你没听见吗?为什么还不开门,赶紧开仓放粮!”
官吏摇摇晃晃地立在门口,像是刚刚吃饱喝足,他笑中带着讽刺,“跟我有关系吗?”
帝谨言闻言怒从心头起,右手即剑指官吏,左手护云梦落,“此乃尚方宝剑,尔敢造次!”
另一个官吏轻步走出,“天高皇帝远,好心劝一句,公子别白费……”
帝谨言上前一步飞去,一剑封喉,那人霎时倒地,双目呆滞,血洒门槛。
“泠七,保护好小姐!”
话落,泠七便移步到云梦落前方,持剑相护。
锋利的长剑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官吏颈上,帝谨言擒剑靠着官吏的脖子紧了两分,咬牙切齿道,“开不开门!”
官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道,“这就开这就开。”
话落,衙役们将大门打开,百姓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跑进来。
“大家先不要慌,先找一处坐下,我们七殿下马上开仓放粮,给大家熬粥。”
不知道为何,此刻那少女的声音竟带有极大的安抚力穿破那份嘈杂声音,传到百姓耳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抬眸望着她,眸中的无措和怀疑让云梦落十分难受。
女人抱着孩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所有人都紧盯着她,或说是盯着她的孩子。
“泠七,安排人去熬粥。”
“是!”
帝谨言将那官吏一把推开,“赶紧吩咐下去,跟着泠七去做!”
他自带的帝王气势此刻格外明显,在官吏眼中,他绝非简单的钦差大臣,而是皇室中人,遂慌慌忙忙去帮忙。
而在众人眼中,他仿若慈悲的天神,浑身泛着金光,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信任,依赖。
云梦落随着装着大锅大锅的车缓缓走出,帝谨言看见百姓蠢蠢欲动,生怕他们一顿哄抢伤了云梦落,当即跑到伊人身旁,道,“不要急!排队慢慢来,每个人都有。”
百姓闻言,不自觉地遵守,转眼间,院中便并列了数列百姓,虽翘首以盼,却也不算急迫。
有的人望着院外那瓢泼大雨,隐隐心悸。
云梦落端着两碗米粥朝女人走去,巧笑嫣然,让人如沐春风。
女人感激涕零,慌忙接下给怀中婴孩细细喂下,等他吃饱,自己再吃。
她善良细心的模样一点一点刻入少年心中,如一汪清池被春风拂过,轻起片片涟漪。
她有时如同清莲,高贵,清冷,有时犹如一汪清水,温柔,清澈。
不管她有何种模样,都是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白月光。
这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来,湍急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山壁,那巨大的声浪一次又一次地冲撞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昏暗的天空下,倒让人感觉看得清一些东西。
安顿好流民后,雨也停了。
帝谨言与云梦落商量着,要去疏通运河,将这积水排出去。
“好,我明日随你一起。”
帝谨言微微勾唇,眸色温柔到极致,“乖,在山上乖乖等着夫君回来,我把泠七留下保护你。”
云梦落俏脸一红,听到后言之后,她眸色一变,“那你怎么办?”
帝谨言将她揽入怀中,安抚道,“我带一部分的人,明日我就动身,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太少了。”
“你比我重要,傻丫头。”有你这样在乎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下一刻,她被揽入怀中,话语倾数堵在喉口,眼眶却悄悄红了。
两日后
望着那淡弱的阳光,云梦落愁绪万千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泠七,你说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疏通运河工程浩大,殿下临走时吩咐,请小姐耐心等待着。”泠七面不改色地回答。
……
灰暗的天空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随着闪电照亮大地,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也跟着而来,如同一条恶龙在咆哮。
如大豆般的雨滴迅速往下落,随着雷电交加,越来越密集。
“殿下!暴雨来了,我们快被冲走了!”一道极大的人声冲破暴雨雷电传来。
雨水一遍一遍冲刷着帝谨言精致的轮廓,他望着这最后一点堆积泥土,喊道,“大家先上去避雨!”
“殿下一起走!”
帝谨言举着铁锹用力挖着那黏糊的淤泥,“你们先上去,洪水就要来了,还有这一块,我把它疏通。”
岂料士兵闻言也不走了,齐声道,“属下陪殿下一起!”
帝谨言抿了抿唇,大喊道,“大家加把劲!”
忽然,最后一块大淤泥块被挖开,大水漫灌冲刺而下,众人已然精疲力尽,轻而易举被大水冲走,毫无挣扎之力。
这寒水刺骨的感觉渐渐侵蚀少年最后一点意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伊人在翘首以盼着,盼着他归家……
“小姐,不好了,殿下刚刚疏通运河,就被大水冲走了。”泠七面色难得紧张。
云梦落闻言,如遭晴天霹雳般,撕心裂肺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要把她整颗心撕裂,泪洒衣襟,梨花带雨,她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泠七下意识去扶住她,她抬头望外,朦胧泪珠间,她仿佛看见了少年归来。
她捏紧拳头,强制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红着眼道,“泠七,立刻随我带人下山寻他!”
“是!”
帝都
“哦?谨言被大水冲走生死未卜?”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帝羽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欢呼雀跃的心情,忍不住唇角轻勾,双眸发光。
回报的人应了一声,“消息已然传回帝都,想必陛下很快就知道了。”
令盈盈立在一旁,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眸色深沉。
“太好了!吩咐下去,命纸鸢搜寻谨言,找到以后格杀勿论!”帝羽此刻脸上的笑容与眸子里的狠毒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却毫不冲突,反而越发显得他阴狠,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