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被抢”,这样的字眼儿马上让高毅想起了一个人——刘纪东。
“爸,你快去吧,把那些不要命的主儿早日逮起来。”出于自己的良心发现,当初对纪东的超市被抢一事,他冷漠相对,今天再次听到这样的案子,他不由得下意识嘱咐着自己的爸爸。
老高去办案了,剩下的几个人吃过饭也各自散去。
高毅拉着一菲回到美容院,此时看到两个美容师双双坐在沙发上翻着画报,一菲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长途客运刚刚下线,美容院的生意也开始渐入萧条。
“小慧,给我倒杯水。”
高毅依然对美容师吆五喝六,不过想起纪凡已经先下手为强,对小慧也没了兴趣,只是心里隐隐发着牢骚:“真贱,给脸不要脸。”
晚上,建成哥三个聚到一起,高毅有些郁闷,饭桌上,聊起了纪凡的哥哥,而且他把今天市里发生的案件和他们学了一遍。纪凡一边听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喝着酒。
“老三,都过去几百年的事儿了,你还提它干吗?”
“二哥,当时大哥打电话,我的确有事,所以推了,大哥现在得老恨我了吧。”
“拉倒吧,恨你干啥,再说了,你又不是大哥的朋友,对吧,行了,别想了,能不能好好喝酒。”
喝了一顿憋屈的酒,纪凡回到家准备早早的睡下,此时纪东一家三口也在,大侄女五岁了,看纪凡回来,张嘴一个老叔,闭嘴一个老叔,马上把纪凡的压抑变成了兴奋和喜悦,忙把孩子抱在怀里。
“嫂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听说现在男装专卖店的生意老火了。”
“老弟,你说的是品牌,像咱们商场里的摊位没有高额的租金,所以价位相对就便宜,这一年多还行,起码一家三口饿不着了。”
一旁的纪东盘着腿,看关影的眼神有些轻视。
“哥,你还不找点儿活干呐。”
纪凡的问话显然刺痛了纪东的内心。
“啥活,现在活着都费劲,我这头也疼,胸也闷,上个楼都得休息一会儿。”
“哥,你才多大呀,三十多岁就这样了,那以后呢。”
“混吃等死呗,我跟你说老弟,就是咱们家的祖坟埋错位置了。你看别人家,风水也好,祖坟的选址也好,前几年我就和爸妈说过,迁坟迁坟的,现在也没迁,要不然我能这样吗,干啥啥不顺,还得了一身的病。”
老刘坐不住了。
“纪东,自己没本事,别怪祖坟,像你这岁数的谁不出去找点儿活干,接触接触人也行啊,在家待着,再过几年四十了,干什么都晚了。”
“干啥,现在干啥不需要本钱。”
“哥,爸说的让你去打工。”
纪东不说话了,一脸愁容,看着电视,一屋子的人也都进入到呼吸状态。此时,妈妈端了一盘水果上来。
“都吃点儿水果吧,这是新鲜的水果。”
纪凡特意拿了一根香.蕉递给了大侄女,然后自己拿起了苹果啃了起来。
“唉,吃个苹果,红红火火。”说着话,回屋睡觉了。
纪东一言不发,水果也不吃,坐了一会儿,起身示意关影和孩子回家。
关影瞪着眼睛说:“再坐一会儿,你急着死呀。”
纪东穿起衣服,甩了甩袖子,推门一个人下了楼。
妈妈喊了几声,可没见他回头,只看到一扇门被生硬的关上。
“妈,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儿子现在待傻了。”
纪东刚刚下楼,电话响了。
“喂,是刘纪东吗,你猜我是谁。”
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的声音从电话一头传过来。纪东想了半天,摸着后脑勺。
“谁呀,我还真听不出来。”
“唉!咱们可是发小啊,你都把我给忘了。”
纪东马上回应对方。
“是李波,你在哪儿呢,这么多年了,也没联系上,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别提了,找你的电话可费劲了,后来还是你原来的同事告诉我的。”
李波是纪东的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这些年,李波一直一个人奋斗,起初做过服.务员,大堂经理,然后自己开了一家小饭馆,后来生意不景气,便转行做起了五金电料批发零售,这两年生意做的大红大紫,一个人独处时便翻翻儿时的照片,突然想起了刘纪东。小时候,他们俩的关系最好,可一直忙生意的他也无暇与纪东联系。和纪东年龄相当,却未成家,现在一切稳定,借着周末结婚的机会,他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了纪东的联系方式。
“哥们儿呀,老想你了,这个周末我结婚,你一定得过来捧我的场,到时候,咱们好好叙叙旧。”
纪东接到发小的电话,心中的不快与烦躁马上消失掉。
“结婚,三十多了才结婚,这些年都忙啥了。”
“电话里不细说了,现在自己开了一个店,生意还行,周末的时候再细聊。”
“放心,一定到场。”
放下电话,纪东的心开始忐忑不安。“开了一个店,看看人家,一定是老子有钱,或者有人投资才干起来的,要不然,就李波那样,大字儿都不识几个的人还能开店,哼,真TMD命好。”
周末如约而至,纪东早早的起来,和关影说了说今天的安排,关影并未在意,倒是感觉纪东既然与发小相约,是好事,临出门前还嘱咐他,与老朋友好好叙旧,说不定以后能借上力。
纪东对关影的嘱托不予理睬,他有他的个性,如果发小对他若无其事,那以后也没有必要联系。
他一个人来到李波结婚的酒店,走进宴会大厅。“这小子,办得这么隆重。”大厅里几乎是座无虚席。
“纪东,这儿呢。”李波从主持台上紧忙走下来。
“李波,行啊,这排场不小,新娘子干吗的。”
“她呀,和我一起开店呗,一会儿给你引荐,你先找个位置坐着,我是新郎,得去准备准备。”
“恩,你先去忙,一会儿招待完客人了,咱们再聊。”
在婚礼进行曲的影衬下,新娘挽着李波的胳膊隆重登场,新娘长得漂亮,看起来比李波要小五六岁。“这小子,长这个德性也能娶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纪东心里愤愤的想。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到了敬酒的程序,李波携妻子挨桌敬着酒,纪东感觉也没什么有味口的菜肴,便放下筷子,听着大厅里播放的流行歌曲。
李波那边忙得差不多,便带着新娘子急忙来到李波的桌子前。
“来,哥们儿,给你介绍,这是我老婆,老婆,这是刘纪东,我的发小。”
纪东忙起身,礼貌性的还了礼,然后挨着李波坐下来。
“纪东,喝点儿呀。”
“喝啥,这些年就没喝过酒。”
“抽一根呀,喜烟。”
“拉倒吧,从来不沾。”
李波的热情被纪东的拒绝一时间搞得无可奈何。
“那你喝饮料,这么多年不见忙啥呢。”
“我呀,在商场里搞了一个摊位,卖服装呢。”
出于面子考虑,纪东当李波撒了一个谎,他心想:“李波可千万别去核实,要是露了馅儿,那可不是丢面子那么简单的事儿喽。”
“你咋样,你们俩口子开得什么店呀。”
“哈哈,反正不是黑店,做五金的,就在市中心,中医院旁边的二层小楼,就是我开的。”
“自己的房子?”
“啊,要不是我的房子,那不得赔死。”
两个人多年不见,话里话外都显得疏远,尤其是纪东,在听说对方的经济条件如此优越后,更加憋闷,本来想叙叙旧,现在看来,李波无心,自己也当然无意。
参加婚礼的客人纷纷散去,李波逐一的送别,此时孤独的纪东也站了起来,混进了人群当中。李波没有挽留,以送客忙为由,告诉纪东电话联系。
出了饭店,纪东转回头看看里面热闹的场景,他想到了自己结婚时的场合,稀稀落落的几桌客人,不可名状的礼金钱数,长相一般的新娘,想起这些,他冲着饭店远远的“呸”了一口。
回到家,没有人,他拿起电话,看着这些天的通话记录,只有前两天李波的一个电话,其他的除了关影,便是父母,他索性把电话扔到了桌子上,心里念念有词。
“连个通话的人都没有,还配电话有什么用。李波发财了,我刘纪东什么时候能风光风光。”他一边叨叨一边走进厨房。
宴席上,他没有味口,翻翻厨柜,只有一包三鲜伊面在柜子里放了十多天,他撕开袋口,直接放在嘴里干嚼。“吃方便面都比大鱼大肉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波再也没给纪东来过电话。结婚当天,纪东随了200块钱的礼,对李波来说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一个随礼钱数,可对不赚钱的纪东来说,这200块可足够买十箱三鲜伊面,足足可以吃一个来月。
关影注意到了纪东参加完婚礼的情绪变化,时不时的问起他发小的一些事儿,每次说起李波这个人,纪东都回避着,有时候被问急喽,便随口来一句:“人家有钱,根本就没瞧上咱们,还交往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