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娘娘当时若是没有站出来反驳,那么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自然就落在了娘娘的头上,可皇上仍然无动于衷,不就是在刻意偏袒着娘娘么?娘娘这都不明白?”玲儿见风九霄愁眉不展,简直都要急死了,虽然刚才在金曦宫皇上对娘娘的态度很冷漠,但是娘娘在与别的嫔妃说话时,皇上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在她的身上瞟来瞟去的,皇上心里还是关心着她的,难道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风九霄勾了勾唇角,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无所谓了,本宫现在只要照顾好本宫自己的宝宝就可以了,那一群人想要害我,道行还不够。”
“奴婢们会好好照顾娘娘的,娘娘,其实换个方面来想,皇上关了您的禁闭也是好事,不准许任何人来看您,也就少了别人害您的机会,娘娘觉得我说得对么?”
“不知道。”风九霄有些疲倦,她抬起头迎着并不灿烂的日光,目光所及之处的天空带着病态的苍白,一如她此时阴郁的心情,表面上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什么都暗暗放在心里。
慕容锐的故作冷漠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慕容锐的心里还有她?只是他那么冷漠,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想象中的爱,应当是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不应该一出现点什么意外就怀疑她,也不应该冷淡和疏远。
他的所作所为让她难过,而恋人之间,原本是不应该让对方难过的。
因此她很认真地在想,他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到降霜宫的第二日,风九霄得到了消息,千嫔因污蔑皇贵妃残害皇家子嗣,被降为贵人,环嫔、燕嫔不懂礼数,各扣除半年俸禄,并每日抄写四书五经,直到悔改。
不必她出面,自然会有人惩罚这些人。
和她作对的下场已经很明朗,却总是有人非要跳出来与她作对。
过了几日的清闲日子,千贵人与环嫔一同居住的千里轩却突然传来了千贵人身上过敏的消息。
这已是风九霄被幽禁的第七天,她正坐在安静的庭院中用午宴,莺儿与玲儿二人在外头伺候,突然宫外听见一阵嘈杂喧闹,似乎有人在高声尖叫,她用餐的性质一下子就少了一半,皱起眉拿过一旁的帕子细细地擦嘴,斜了斜眼:“莺儿,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莺儿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降霜宫宫外,一抹嫩黄色的涟漪在风九霄的眼底一闪而过。
玲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时不时地递上干净的帕子,添满茶水,风九霄被打断了食欲,吃得不高兴,便把筷子甩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莺儿那边的消息。
见风九霄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玲儿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娘娘您至少也再多吃一点,这几日里你总吃不好,身体怎么能好?就算为肚子里的孩子,您也要多吃一点才行啊。”
“不是我不想吃,是这些东西实在令本宫吃不下去,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清淡得跟水煮出来的一样,一点味道也没有。”风九霄撇过头,不愿再去看那些菜色第二眼。
自打她怀孕以来,吃的东西那叫一个难吃,简直可以去参选最难吃的菜肴了,可王太医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要忌辛辣,忌冰冷忌酸甜,那什么都忌讳,吃到的只有白水煮菜了,而且怀孕后,她最爱吃的螃蟹也不能吃了。而且心情抑郁,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样一来,每日里进到肚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
每天也越来越瘦,身子瘦,骨架小,就显得肚子越加大起来,看着有些吓人。
眨眼的功夫莺儿就走了过来,微微屈身,看了一眼被风九霄扔在一旁的筷子,低声说道:“娘娘怎么又吃这么少?是小厨房里的饭菜做得不合胃口?”
“怎么可能合胃口。”风九霄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整天吃这些本宫都快吃出毛病了,本宫让你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来回本宫?”
莺儿的神色有些尴尬,求助一般看向玲儿,但玲儿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无辜地瞪着大眼睛和她对视。
风九霄注意到她们俩的小动作,咳嗽了一声,语气很是不悦:“有什么事不能让本宫知道的?说来听听。”
“是……”莺儿有些颓,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刚才千贵人的丫鬟过来说千贵人身上全身都长了红豆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娘娘过去看看,奴婢心说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就让她回去了。”
风九霄微微蹙眉,目光在莺儿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捕捉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心中很是不满:“怎么不来请示本宫,就直接让她回去?”
莺儿大惊失色,慌慌张站地在风九霄的面前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和娘娘没有关系,没必要惊扰娘娘,皇上也吩咐下来,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娘娘,所以奴婢才……”
才擅自做主的么?风九霄不悦的神情被莺儿尽数看在眼底,她低着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娘娘,请您别生气,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直接跟本宫禀告,不要掖着藏着。”
莺儿近日里似乎变得很奇怪,总是魂不守舍,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多话了,而且做什么错什么,真叫人看着不舒服。莺儿玲儿二人虽照顾她照顾得很好,可始终主仆有别,有些话她也没办法说得情深意切,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是。”莺儿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千贵人身体过敏一事风九霄早有预料,那么珍贵的美容胶,又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不搀和就直接送给她?当然要动一些小手脚了,不过是在美容胶里加了一味谁也查不出来的一味药罢了,就能让千贵人全身过敏长红痘痘,也真是大快人心。
谁叫她平日里这么高傲嚣张呢?
下午,趁着日头正好,风九霄坐在庭院中的榕树下选着给腹中孩儿做衣裳的花样子,她自然是不会这些手工的,好在身处皇宫,人力和物力都不是问题,直接选了样子,就交给宫里手工活儿好的织女们去做,出来的成品真不像是人做出来的。
玲儿也拿过了小木凳坐在一旁帮忙选鞋里的样子,一边选一边笑:“小子们的东西就是好看,比奴婢们穿的不知要精致多少倍。”
看着这一个个可爱的花样,风九霄也很欢喜,金色的阳光将她的笑容镀上了一层金:“是啊,看着就叫人喜欢,你去把莺儿和晚晚叫来,让她也来看看。”
“晚晚在小厨房准备娘娘晚上要喝的鸡汤,莺儿像是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呢。”玲儿只低头选着样子,并没有注意到风九霄疑惑地抬起来的眼睑。
“莺儿……最近好似很奇怪,平日里很爱说话,身体也一直很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是哪里不舒服?”
玲儿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奴婢也不大清楚,就是这几日少走动了,没事的时候就只呆在房里。”
风九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没再说话。
莺儿是从慕容锐身边过来的丫鬟,平日里照顾她也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有不尽心的地方,但风九霄于她,却还是没有和玲儿这般亲密,特别是最近莺儿沉默寡言,似乎在刻意地疏远她们。
风九霄难免会想到以前的秋枫,一样是伺候她伺候得无微不至,到头来却只是在她身边充当着眼线,对她一丝真心也无。
选了样子,风九霄差玲儿送到制衣房,自己则悄然无息地潜入了宫女们休息的偏厅。
无事可做的宫女们都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谈天说笑,或在树下打盹儿,树下影影绰绰,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点点的光斑,那光斑随着风的吹动,像个调皮的孩子一般在人的身上跳来跳去。
她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些小宫女们,她们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五彩缤纷的宫服,脸上挂着稚嫩而茫然的笑容,有的即使是聊天中手也不闲着,一本刺绣的花样书放在腿上,时不时地低下头看两眼,认真的神情让风九霄微微扬起唇角。
是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一出生就成为宫女,在这深宫中为奴为婢到老死,她们还那样小。可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似乎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命运悲惨,也许是太过年幼,还不懂得。
站在偏厅门下的风九霄静静地看着那群嬉笑打闹的小宫女,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能力有限,也无法改变别人的命运。
这世上的弱者太多了,她救不了自己,可也不愿别人深陷这深宫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