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风九霄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穿戴整齐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容颜,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上官佳云还有季节,也不知道季节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往事如烟。
幽幽地叹了口气,慕容锐见她神情忧郁,走到她的身边,按了按她的肩膀:“霄儿,别难过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风九霄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无奈地梳着三千青丝。
每梳一下,总是会断几根头发,这些日子是操心坏了吧。
“你在想云儿的事。”他的手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语气温和,“霄儿,过去的事别再想了,毕竟现在才最重要不是吗?”
风九霄不能反驳慕容锐的话,毕竟他对上官佳云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宫中每天死伤无数,他见怪不怪,亦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稍加留意。
“我想去看看云儿。”她将一支简单的珠钗别在发髻上,扭头看向慕容锐,眸中波光淋漓,“自从云儿死了,我没有去过她的坟前,我想去看一看……”
慕容锐听了她的话,皱起了眉,他知道上官佳云一直是风九霄心中的痛,若是不准许她去看,她必定会生气,但如果准许她去看,伤了身子可怎么办?思来想去,总是她肚子里的皇儿更加重要。
“霄儿,不要太任性,你现在怀有身孕,且不说去上官佳云的坟前会长途跋涉,你见了她只会更伤心,这样对你腹中的胎儿不好。”
慕容锐极力劝告,却并没能阻止风九霄的想法,当天下午,他们二人就乘坐马车来到了上官佳云所葬的地方——云州。
自上官佳云去世后,原本名为怡州的州城,也被重命名为了云州,是为了纪念上官佳云的死。虽然上官佳云死后慕容锐想给她的父亲恢复官职,但她父亲却告老还乡,离开京城也回到了云州。
云州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人多,房子也多,一进城大路上就塞得寸步难行,半柱香的功夫马匹才行走几步。
坐在马车内的风九霄心烦不已,掀开轿帘看向外头,轿子、马车拥挤成行,路人侧身勉强得以通过。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都在赶路?”风九霄很是疑惑,那些行人行色匆匆,也不知要赶着去哪里。
慕容锐在一旁凝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勾了勾唇角,道:“今天是云州的香庙会,大家都要去香庙拜佛,所以人会比较多。”
风九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没法走了,我们下来自己走吧,坐车里颠簸得我也很累。”
慕容锐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他看着外面拥挤的行人摇了摇头:“不行,这人太多,对你有危险,而且今天只带了黑一出来,你的两个丫鬟都没跟出来。”
风九霄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实在多虑:“黑一一个人就够了,云州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刺客么?”
“小心为上。”慕容锐本就谨慎,云州原本就不是他想要来的地方,要摒弃安全的马车外出步行,他绝不妥协。
但风九霄也不是个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在与慕容锐辩论了许久之后,慕容锐无奈,只好答应了她。
二人下了马车,黑一在五米远的地方紧跟着他们。与匆忙赶路的老百姓们亲密接触,风九霄笑得开心,挽着慕容锐的胳膊走街串巷。
街道上熙熙攘攘,喧哗热闹。风九霄一手挽着慕容锐,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二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前行。
没过多久,他们就顺着人流来到了外郊。
可到了外郊风九霄却看见有更多的人,粗布衣衫,手中拎着竹篮,里面放着需要的祭品和香。
她皱了皱眉,与慕容锐退到一旁,看着人群的走向,原来,离坟区没过多远的地方,却有一个庙,原来那就是香庙。
那寺庙前大约有一千阶台阶,白玉柱,青石台,古香古色,屋头的牌子上面印着几个大字,远远地看不清楚,在一片空旷的山头中,却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等会我们去看了云儿之后,去寺庙拜拜吧。”风九霄叹了口气,转移了目光,朝另外一边的方向走去,慕容锐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旁,不经意间扭头看了一眼,见一身便装的黑一在五米开外的树后跟着,便放宽心了些。
前面不远处便是上官佳云的葬地,慕容锐应风九霄的要求,在云州的这片净土中给上官佳云建立了一个园林,里面只有她一‘人’居住,而季节却请人在旁边搭建了一座木屋,住在了里面。
越靠近园林,风九霄的心就越是跳个不停,甚至有些濒临衰竭,她皱着眉缓慢了脚步,手捂住了心口。
她没有见过上官佳云的坟墓,因此心里一直以为云儿并没有死,只是暂时不见了,可如今要是真正见到,这份心,算是会死得彻底吧?她有些害怕,有些退缩。
慕容锐见她脸色不好,心中无端端地痛起来:“霄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不见最后一面就走。”风九霄十分倔强,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踏过脚下枯黄的树枝,果决地朝前走去。
慕容锐眼眸一紧,对风九霄的心痛渐渐地将他淹没。
天气渐冷,狂风大作,一旁的树枝被吹得呜呜作响,风九霄发丝凌乱,将头发捋到耳后,她心中暗想:云儿,是你吗?你知道我来了,所以专门来迎接我吗?
看着风九霄消瘦的模样,慕容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日若不是他听信了惠妃的话将上官佳云之父关进大牢,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上官佳云不会死,风九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惆然若失。
走进园林,里面种满了上官佳云最爱的夹竹桃,开得正艳,粉色的夹竹桃遮住了风九霄的眼,心里有了些许温暖。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用上好的玉石制作,雕工精致,在风九霄的强烈要求下,石碑上贴上了一张上官佳云的画像,此时画像的边角经过了这段日子的风吹雨打,已经发黄发皱,更显得此处荒凉。
她看向石碑下面的泥土,上面是大片大片的绿色青草,生机勃勃,一点儿也不像坟墓。
这下面,埋着她曾经视如亲妹妹一般的人么?她怎么能相信?她还记得前不久她们还在一起谈天说笑,可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就来得这么快?
她甚至连上官佳云的尸体都没有见到过。
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几分心酸,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温柔婉约的模样。
风九霄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画像中的上官佳云笑得灿烂,一如那一日对着她撒娇,调皮如孩童,叫她怎么承受?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温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霄儿,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别难过了。”
如藕丝一般缠绵,如风一般温柔,如日光一样灿烂的是此时此刻慕容锐对风九霄的爱怜。
二人不知在上官佳云的坟前站了多久,风九霄清理了坟头的杂草,眼眶湿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对慕容锐道:“我们去看看季节吧。”
慕容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他对季节是没有好感的。因上官佳云死后看见他颓靡不振的模样,又从风九霄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与上官佳云之间的些许,心里并不是没有生气的。上官佳云作为他的妃子,和别的男人有感情,他就算再不喜欢上官佳云也容忍不了这样的情况。
但无奈风九霄对上官佳云的感情已深,她极力隐瞒着季节与上官佳云之间的事情,但上官佳云死后多日,她也没有再提了。这件事情,大约大家都默认了,他却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想发怒却无从下手,最后只得以成全之美,堵住了众人的嘴。
他们二人绕过石碑,走到后面的小竹林中,还未走近,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声音空洞飘渺,像一曲悲歌从头顶直直地笼罩下来,让人听了就觉得阴沉难过。
风九霄扭头看了一眼慕容锐,他被这笛声感染得也有些悲伤,看向幽谧的竹林。
二人走到小木屋前,那笛声越来越近,最后戛然而止,风九霄却并没有看到季节的身影,正欲发问时,就听见头顶的竹叶微微颤动,然后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几个月不见,他憔悴了许多,看起来却仍然十分干净,一尘不染的眸子闪着冷冷的寒光,长发束在脑后,黑丝在风中凌乱,此时正盯着她的脸看着,没有什么表情。
突然的见面让风九霄一时间失了语言的能力,三人沉默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问:“你还好么?”
也只能这么问了,所有的话语都仿佛变得很苍白,关于上官佳云的一切,她也不敢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