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照例来检查过胎儿,确定胎儿安然无恙后才离开。
她坐在院内继续绣着慕容锐的睡袍,可绣到一半又想起那天他对她发的火,一气之下拿了剪刀全部绞碎。
“你绣了这么久,全部绞碎不觉得可惜么?”慕容锐走到她的身旁,一把夺过了她的剪刀,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睡袍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愤怒地抬起头,对上她幸灾乐祸的眸子:“这睡袍我想绣便绣,不想绣它就是个垃圾,谁也阻止不了我,你怎么不去陪你的环贵嫔,来这里看我的脸色干嘛?”
“你也知道我每回来降霜宫都在看你的脸色?”慕容锐狠狠地扬起眉,一把甩开那睡袍,怒气使他整个人变得可怕,“风九霄,你是我的女人,凭什么和慕容墨两个人走得那么近?”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上次怀疑我和他的关系,我看在你第一次说的份儿上原谅你算了,谁知道你居然还敢提,你还敢再提?慕容锐,我看你脑子里是长了个泡儿吧?!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发育还不成熟,我给他走得那么近也能有什么传闻?哦,就因为你和他关系不好,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就不能好了?我们就是聊得来,忘年之交,怎么样?”
慕容锐转而变得镇静起来,他淡淡地看着风九霄发火的模样,嘴角甚至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待风九霄说完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他才做出一些该有的反应:“看来是我太宠着你了,竟叫你变成现在这么肆无忌惮的模样。”
他语气中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冷漠,像是一阵寒风吹来,将风九霄全身都冻结,淡淡的眸子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竟也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变脸,若是不在乎,会这么快。
但事到如今她除了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冷笑着拿起一把剪刀,拿起一缕长发,毫不犹豫地剪断,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同这断发,再也接不回去了!这是你一手导致的后果!”
慕容锐不为所动,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发,后退了两步,使那头发不沾到他的靴子:“你的话似乎说得太早了些,我还没有废掉你的打算,所以你还是可以享受着你的皇贵妃的位置在宫里肆无忌惮,我还是一样会宠着你。”
这样冷冰冰的宠爱……谁要。
风九霄的一只手紧紧地箍住身后的石桌,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倒下去,眼神仍是冰冷的,感情上已经输给了他,在气势上,再也不能输的了。
温暖的日光之下,风吹来竟是这样的寒冷,风九霄被吹得一阵战栗,皮肤上都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眼睛迎风便要落泪,她极力瞪大眼睛。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最终慕容锐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手想去扶她,风九霄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扬起了一个冷笑,道:“算了吧,那就这样算了。”
风九霄没有再看他的背影,也没有再回想他刚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再傻逼也不会让一句话伤害自己无数次。
回到寝宫,她僵硬地躺了下去,全身都是冷的,不管火炉再怎么暖,都还是冷的。
第二日,慕容锐身边的太监小路子发来圣旨,请风九霄与他一同出宫。
出宫,是他们许多日前说好的事情。风九霄虽不知为什么慕容锐突然决定要出宫,但接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十分欣喜,等出了宫,她还由得他掌控?
当天晚上,风九霄收拾了许多出宫要用的东西,其中包括各式各样的匕首(原季节留下的),夜行衣,暗器,还有宫中的银两,至于出去玩需要带的一些东西,比如说衣服和首饰等等,风九霄都没有带。
莺儿与玲儿二人站在一旁看着风九霄不停地把武器装进去,都十分担忧,不知她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莺儿,服侍风九霄虽然也有不少时间了,但也总不能像玲儿一样摸清楚她的秉性,便在一旁劝道:“贵妃娘娘,您带这些东西出去干什么呢?这些东西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呀,您还是多带些衣服和首饰吧,宫里的娘娘们都羡慕您能和皇上单独出宫去呢,您还不好好打扮打扮,重新抓住皇上的心么?”
莺儿这话风九霄就不爱听,她摇摇头不屑地说:“本宫这次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本宫要微服私访,好好看看本宫赌坊的情况,至于慕容锐么,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关我的事。”
莺儿还欲说话,却被玲儿给扯了出去,低声劝说:“你也知道娘娘是个固执的人了,怎么劝她都不会听的,我们还是好好在旁边看着她别出什么意外就行了,皇上都管不了她,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又怎么能劝的了呢。”
“那也不能让娘娘装那些东西啊,要是被皇上看见了……”
“没事,晚上我们偷偷换回来就行了,娘娘不是要睡觉的么,我们两个偷偷换过来不就行了么?”玲儿冲莺儿狡黠地笑了笑。
“这样也行么?要是被娘娘发现了……”莺儿咬着下唇,很为难的样子。
“放心,包裹我们拿着呢,她发现不了。”
风九霄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之后,便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去休息了,而莺儿与玲儿二人在伺候她休息了之后,也就偷偷溜进了先前风九霄放包裹的地方,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给倒了出来,并塞进了沉甸甸的首饰和衣物,让包裹看起来和之前一样大、一样重。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莺儿还是有些担心,她皱着眉头看着被她们清理到一旁柜子里的武器,问玲儿:“这能行吗?要是出了宫被娘娘发现了,我们不就死定了?”
“到时候我们说不知道就行了,笨,走了,去睡觉。”玲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弄得脏兮兮的手掌,拉着莺儿走了出去。
这一夜,星光璀璨,银盘一般的月亮挂在半空中,繁星如同画笔的随意涂抹,照亮了整个夜空。
风九霄睡得不好,又梦见了上官佳云,她站在夹竹桃树下朝自己招手,面容已渐渐地不那么清晰,只记得她是在笑,也不说话。而自己则站在她的对面不远的地方,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看着她朝自己招手却不说话,也不过来。
只是笑着。
心脏被压得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折腾了好久才睁开眼睛,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莺儿和玲儿两个人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就冲了进去,风九霄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到她们二人有出乎意外的安心。
“娘娘,都日晒三竿了,还不起来么?皇上的马车可在外头等着呢。”莺儿笑得一脸灿烂,伸手拿过架子上的衣服就要给风九霄披上。
风九霄恍然大悟,连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并吩咐玲儿道:“玲儿,你去偏宫把我那东西拿过来,记得不要给皇上瞧见了,要快。”
“好。”玲儿冲莺儿使了个眼色,便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
风九霄起床披上外套,在莺儿与晚晚的伺候下扣好了扣子,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因梦见了上官佳云,她一夜未眠,黑眼圈与眼袋在一夜之间就侵袭了她的脸,看上去十分憔悴,莺儿不住地往她脸上扑着粉,她被呛到,摆了摆手说:“不用化妆,随便一点就可以了,我们是微服出宫,不是参加游街,另外我看这衣服也不行,晚晚,把你平时出宫时的衣服借给我穿。”
晚晚张大嘴巴:“娘娘,您说什么呢?您怎么能穿奴婢的衣服呢?”
“怎么不能?快去,不去就赏你二十大板。”风九霄站起来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果然太过正统,这可不行,她可是打算以路人的身份出宫的呢。
晚晚怕挨板子,连忙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平时出宫穿的素装,递给了风九霄,白色布料为底,绣着粉白小花,很好,清新淡雅,符合她的低调。
换了一身衣裳之后,风九霄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因此拔掉了头上所有的发簪与珠钗步摇,只插了一根芍药花发饰上去,这样一来,倒平凡得如同平常丫鬟一样了。
风九霄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莺儿,取笑她说:“你看,现在你比我更像娘娘呢。”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装束,而莺儿却吓得大惊失色,叫她不要乱说。
玲儿把那一大包东西抱了过来,风九霄正欲打开来看,就听见莺儿催促道:“娘娘,皇上在外头催呢,别看了吧,还是赶紧出宫吧。”
她只好悻悻作罢,点了点头站起身朝外头走去,莺儿与玲儿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又吩咐晚晚看好那些东西,别叫别人看了去,这才放心地跟在风九霄的身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