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坐在她之下的位置上,骄傲之色显而易见。清幽坐在上官佳云的身边,病过之后她的身体更加羸弱,脸色苍白,微微泛着中毒之兆的青紫,但已经淡了很多,手中抱着一个暖炉,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上官佳云担忧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风九霄,有种举棋不定的感觉。
“想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皇上晋了香妃为四妃之中的贤妃,册封典礼本宫已经挑好了日子,就在下月初八,另外,皇上,清嫔的位份是不是也该晋一晋?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怀了龙嗣,自然该晋一级。”
慕容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目光朝清幽瞟了过去,她那苍白的脸色着实让人心疼,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道:“那么就晋为贵嫔如何?”
清幽怔了怔,仿佛提及的并不是自己,旋即才缓缓站起身,跪下行礼谢恩。
“清贵嫔的册封典礼比贤妃的要简单许多,不过还是一同办了为好,贵嫔定要照顾好龙嗣,不得有半分差池。”
“臣妾明白。”
风九霄看见清幽的身子弱得连跪下起身都会颤抖,想必是第二次下药的剂量太重,若是别人可能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惠妃下手未免太狠,怕是一石二鸟,夺人性命之事她最擅长。
慕容锐见到清幽这副样子既内疚又怜惜,看了看太后,便说:“太后,清嫔的身子不好,晨昏定省是不是可以免去?”
“本宫先前已对贵嫔说过此事,但贵嫔还是每日来看本宫,既皇上也这么说了,那么明日起,贵嫔就在润春宫好好养着吧。”
清幽又要跪下去谢恩,就听见皇上阻止道:“贵嫔不用跪,好好坐着就是。”
香妃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桃红色的衣裳虽显得她气色姣好,但现在却白得有些病态,风九霄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双手放在膝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也微微凸出,咬肌似在用力。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虽然说已经晋了贤妃,但进宫多年也没有子嗣,要知道,子嗣才是保住尊贵地位的根本,若是没有子嗣,她怎么能够永远获得恩宠?怎么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向来都有母凭子贵之说,惠妃长相虽不算太出挑,但好歹也有一个永和公主在身边,看着永和的面子,慕容锐也经常去看望她,一个月总有两三天是呆在她那里的。
风九霄扬起一丝冷笑,看着众人的脸色皆惨白,唯独她心知肚明,清幽肚子里的孩子是绝对生不下来的,在古代也许没有这个知识普及,但对于生活在现代的她来说,怀孕之人中了砒霜之毒是会殃及肚中的孩儿的,虽不至于立即导致流产,但渐渐地也会有胎位不正的现象,而勉强能够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畸形,畸形的孩子,又怎能成为皇家子嗣呢?顶多不过皇子而已,不会有太大的发展前途。
太后决定了册封日期之后,大家便匆匆散去,清幽被茶儿扶着缓缓离开,移至金曦宫宫门口时,却被贤妃拦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肚子上转了又转:“贵嫔怀孕多久了?”
“一个多月。”她一手护住肚子,安安静静地答道。
“贵嫔可真是好福气,在宫中待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怀上龙嗣了,本宫真是羡慕。”贤妃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护甲,那护甲上雕刻着漂亮的花朵图案,在花蕊处嵌着几颗蓝宝石,闪闪发光,刺着清幽的眼睛。
“贤妃娘娘福泽深厚,也定能怀上龙嗣。”清幽浅浅微笑,这时眼前有些发昏,她险些晕倒过去,好不容易才立住身子,就看见贤妃脸色苍白起来,“贤妃娘娘,恕臣妾不能和您多聊了,臣妾体质太虚,在这太阳底下站久了就会不舒服,贤妃娘娘也还是快回去吧,这样娇嫩的肌肤可是经不起阳光的暴晒的。”
说完,清幽微微作了个福,便缓缓离开了,姿态高贵,如一朵迎风盛开的雪莲。
看着清幽的背影,贤妃只咬牙,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一旁的宫女惊吓不已,连忙上前安慰:“娘娘,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日头越来越大了呢,晒着您了可不好。”
“哼,不过是有了皇上的孩子而已,本宫难不成不会有么?看她那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若不是她怀有身孕,本宫绝不会心软!”贤妃藏在水袖里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由宫女扶着缓缓离去。
风九霄与上官佳云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贤妃虽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出她的怒气积压在心中,而清幽的表现亦恰到好处,没有太冷淡也没有太亲近,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安全的。上官佳云刚才想去帮她,但见她一人处理得恰好妥当,便不再说话了。
过了半晌,风九霄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有时间还是多去照顾你清幽姐姐吧,她身子不好,眼下心里也不好受吧。”
“霜姐姐,难为你还想着清幽姐姐。”上官佳云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甜甜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而来,包围住风九霄,“霜姐姐,我们去你的宫里下象棋吧。”
“好。”风九霄点了点头,二人一齐朝降霜宫走去,无限美好风景被二人甩在身后。
二人刚走进熟悉的降霜宫宫门口,风九霄就看见玲儿莺儿晚晚还有满满一宫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玲儿与晚晚更是害怕地哭了起来,而莺儿的面容亦十分伤悲,其他人只低顺着头,却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了?你们跪什么?”风九霄觉察到一丝异样,她朝冰窖的房间看过去,问,“季公子呢?还有点虹呢?”
“娘娘,请您惩罚奴婢们吧,奴婢们没有照顾好点虹,点虹被打发去做了苦役,没两天就死了,奴婢们想不到办法,请娘娘惩罚奴婢吧!”玲儿哭得满脸是泪,显然也是刚听说点虹的消息,一时间悲伤不已。
风九霄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跳,几乎有些站不稳,上官佳云连忙扶住她,低声唤:“霜姐姐?”
她勉勉强强地回过神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冷冷地问道:“是什么人打发她去的?什么时候?”
“就在娘娘走后第二天,贤妃经过降霜宫时看见了正在捡花瓣的点虹,然后也不知因何缘故争执了起来,贤妃一怒之下就打发她去做了苦役,第二天就传来了点虹的死讯。”莺儿咬牙切齿,虽没有落泪眼眶却依然红肿起来,想来这两日她过得也不好。
“贤妃。”风九霄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来,她以为惠妃与她一同前去了消寒山庄,就没有人再会对点虹起杀心,却没想到贤妃和惠妃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也要尽心尽力为她除去点虹。她紧紧地攥起拳头,她保护了这样久的底牌,竟这样说没就没了!
贤妃的势力日益壮大,现在形势鲜明,贤妃是要与惠妃为营了,风九霄眯起眼眸,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重任,轻声道:“罢了,你们起来吧,点虹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贤妃娘娘不许下葬,只扔到了乱坟岗。”莺儿抹了抹眼泪,自觉宫女命运太过悲惨,可若非霜贵妃当日把她救下来,还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
“去命人把点虹的尸体从乱坟岗捡回来,选个地方好好安葬,玲儿,这件事你去办,且别让人鱼目混珠。”
“奴婢知道。”
“你们先起来吧,另外季公子呢?”风九霄的目光在庭院中扫了几扫,众宫女太监都出动了,他难不成不在宫中?
“季公子说是替娘娘办事,出宫两日了,算算日子今日该回来了。”莺儿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她穿着一袭青绿色宫装,夹袄湖蓝色,上面绣着花花草草,式样简单而清丽。
“那好,晚晚你去备茶水与棋盘,本宫要与云儿下棋。”风九霄伸手牵过上官佳云的手,二人一齐朝主宫走去。
摆设依然未变,只不过离开了五天之久,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少了人气儿,感觉有一丝冰冷,而上官佳云的表情一直是寂寂然的,大约是听得了季节不在宫中的缘故。风九霄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想劝她却又想起季节领口上的两朵云,心中一沉,便又问道。
“云儿,你名为云,可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没有?你的衣服上会特地去绣云朵么?”风九霄脱掉鞋子,盘腿坐在软榻上,被太阳晒过的软垫带着一股阳光和青草香的味道,令人心生愉悦。
“这倒是没有,不过……”上官佳云怔了怔,似乎触及到什么伤心事一般,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看似难过至极,“我曾给一人绣过云,不过也不过是错付了感情而已,姐姐怎么问这个?”
“前些日子宫里新近的一些布料,其中有你喜欢的紫色,想做了刺绣裁剪了给你,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