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男装打扮的柳如雪重新来到了红楼，壮了壮胆子便走了进去。
与妓院不同，没有人出来迎接，也不见所谓的老鸨，里面凉飕飕的，很清静，中间摆放着的桌椅皆空，没有客人。柳如雪看见一旁挂着许多牌子，有反面也有正面，便走到牌子面前，看着还未翻过来的牌子，囔囔地念道：“王君钏，祝昀，杨九久……”
这些应该是还没有客人的艺女们的名字吧，柳如雪又苦恼起来，看着这凉飕飕的地方，会有东西吃么？
就在这时，一个是十三四岁模样大小的小侍女走了过来，看见了她：“公子，请问您找谁？”
“我找……王君钏姑娘，她有客人了吗？”柳如雪将一把纸扇扇得哗啦啦响。
“没有，君钏姑娘在练琴，公子请跟我来。”
随侍女走到二楼，柳如雪发现在二楼有非常多的房间隔间，但走在外面的走廊上，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隔音效果相当好，小楼是用檀香木搭建，木质虽然不算结实，但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侍女将柳如雪带到了一间房前，敲了两下门：“君钏姑娘，有客人来了。”
“进来吧。”一个温香软玉的声音响起。
“公子，君钏姑娘请您进去。”
“能不能帮我准备一桌酒菜？”柳如雪摸着自己已经扁平的肚子说。
“公子，我们这里不陪吃喝。”侍女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给我备一桌饭菜，我一个人吃，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好的，公子请稍等。”侍女如鬼魂一般飘走了。
柳如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跳舞弹琴什么的她没兴趣，不过在吃饭的时候要是能听上一首好听的曲子，那人生得意须尽欢了。
房间的中间隔着四扇屏风，上面画着山水图，地上的一只鼎上点着香，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香气，屏风后面大概就是君钏姑娘了，柳如雪有点不爽，这里一个时辰二十两银子，这么贵的价格，居然连脸都不愿意露。
因此便说道：“姑娘为何不以真面貌示人？”
“君钏这也是为了公子好。”屏风后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好听。
“为我好？为何？”
“公子若是看见了君钏的相貌，必定会为君钏神魂颠倒，日夜思念，君钏不愿看见公子倾家荡产也要赎了君钏，因此……才不方便见公子。”
柳如雪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几乎要喷出来，她咽了咽口水，勉为其难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赎你出去的，你会唱什么曲儿？”
“清平乐。”
“还有呢？”
“清平乐。”
“我是问你除了清平乐还会唱什么？！”柳如雪不禁懊恼，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想象中的卖艺女子应该是德才兼备，长得倾国倾城，舞跳得好如掌上飞燕，歌声如天籁，但现在，柳如雪除了意识到女子有多么自恋之外，就似乎没什么优点了。
“公子，君钏只会唱清平乐。”
“什么？”那你出来卖什么艺？柳如雪快要抓狂，她立即站了起来，“那你只会唱清平乐，又不愿意露脸，说明你也不会跳舞，那我为何要花二十两银子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怪不得刚刚她说要找君钏姑娘时，那侍女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让人想否决自己念头的表情——她刚才明明就应该看出来才对！趁现在，赶紧离开吧！
“公子，你怎么这么不懂风情？二十两银子多吗？对公子你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再说了，清平乐也很好听呀，其他的姐姐收费可很贵的，半个时辰都二十两银呢。”屏风后面的声音开始撒娇了。
若柳如雪是个男人，必定会为这声音神魂颠倒，但她却是个女人家，因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又怎么样？我宁愿多花二十两银去听我喜欢的曲儿，也不想在这里陪你无聊。”
说罢，柳如雪便站起来想离开。
但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看也不看地就抱住了柳如雪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公子啊，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那个小外甥，一出生他爹娘就死了啊，没奶给他吃，我就挨家挨户地去求奶妈给他吃奶啊，还有我那个娘，得了重病都没钱医治啊，我……我被逼无奈才来当艺妓啊，可我只会唱清平乐啊！在这里被人欺负不说，还赚不到钱，公子，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柳如雪扭过头，是一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鼻子嘴巴都圆圆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水灵灵的，让柳如雪想起剥了皮的紫色葡萄。
透明的眼泪挂在她的脸上，水汪汪的眼睛像水晶宝石。
“那个……”那该怎么拒绝？她实在不想听清平乐啊……
“求你了，公子，我……实在需要您留下来啊！”
看见她这样眼泪汪汪，柳如雪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只好说道：“好吧，你先起来，你这样我怎么坐回去？”
王君钏听见她的话，眼泪一下就吸了进去：“真的吗？太……太好了，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现在……现在就给您唱歌。”
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掉了，柳如雪叹了口气，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而这时，门也被打开，侍女们将饭菜全部端了上来。
王君钏的眼睛都直了：“为什么有这么多饭菜？”
“是公子点的饭菜。”
陆陆续续地，桌子上已经被放满了饭菜，浓浓的菜香飘散在房间里，柳如雪看见王君钏咽了咽口水，心说她该不会是没吃饭，想和自己一起吃吧？这……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
侍女走了出去。
“公子，你很饿吗？为什么点这么多饭菜？”王君钏说这话时，还猛咽口水。
柳如雪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她不再搭理王君钏，将椅子朝桌子挪了挪，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王君钏站在一旁捏着自己的衣袖，口水咽下去时的咕噜声传进了柳如雪的耳朵。
她叼起一块鸡翅抬起头：“你干嘛？”
“公子，我……我也没吃东西，不如我们一起吃吧？”
柳如雪盯着王君钏那充满期待的眼睛，心里不悦地想：虽然长得还不错，可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长得还算不错，就不会去学点技能，让自己不要再这么寄人篱下吗？
“公子？”
“过来吧。”柳如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王君钏立即坐在了她的对面，毫不遮掩地开始对眼前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柳如雪看着她的吃相就恶心得吃不下去，想到先前自己也是以这副吃相在赫连云浩的面前吃东西的，赫连云浩还能这么喜欢她，原来是真爱。
“你饿了三天没吃饭吗？怎么会这个样子？你不是高高在上的艺妓吗？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柳如雪脑子里的疑问简直快要涌出喉咙了。
“我都说了是迫不得已才来做艺妓的，虽然是艺妓，价格比妓、女贵，但是客人少，愿意听我唱歌的客人更少，我一直赚不到钱，连照顾我的侍女都没有，又不愿意卖、身，虽然长的漂亮，但男人也不会因为长的漂亮而给大把大把的钱吧？”
“你还真是自恋。”
“没办法，人长得漂亮，唉，要不是公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我一直吃的就是咸菜馒头，很快就连咸菜馒头都买不起了，还好公子来了。”
“你没有什么亲人吗？是孤儿吗？”
王君钏楞了楞，回答道：“不是，有个哥哥，不过哥哥一直云游四海，最近又闹了点矛盾，所以就一个人生活了。”
“你哥哥不管你吗？他是谁？”有哥哥的话，怎么还会养不起一个妹妹？让妹妹来到这种地方辛苦生存，到底是为什么？
“你可别瞧不起我哥哥，我哥哥是神医，他让我跟着他学医，我不想，所以就吵架离家出走了。”
“噢。那你哥哥还是很逊，这么久都找不到你，你家离这里很远？”
“就在对面。”王君钏伸手一指，豪爽地抹了抹嘴角，“我为了让他找到我，特地挑了一个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谁知道我哥哥根本没来找我，每天都在闲逛。”
“噢。”看王君钏这么漂亮，她哥哥也一定是个美男子，不过性格这么差，不会有遗传吧？
“唉，看来我哥哥已经忘了我这个妹妹了，一心只沉迷于研药和古董。”
“古董？”柳如雪挑挑眉，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王君钏终于说到她感兴趣的东西了。
“嗯，我哥哥是天曦国的古董鉴赏还有史官，不过都是有皇上的特批，可以云游四海有自由的，他平时除了研药，就是研究国家的历史，不光是天曦国，别的国家的衰盛兴败他都了如指掌，是个很厉害的人。”
“既然你哥哥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跟他学？学好的话你不也是很厉害的人了吗？”
“我不喜欢这东西，背来背去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