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杨光暗淡
低下了头,晶亮的黑眸定定的凝视着闻香的泪眼,唇边,两个逗人的酒窝又深深的浮现了出来,清朗而温柔的声音悠悠的恳求道:“闻香,哭吧!帮我一起,连着我的那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我不能哭!我哭了,灵儿会笑我的!”
话音落,修长的身躯竟毫无预兆的突然栽到了在了地上,吓得闻香一声惊呼,连忙扑了过去。扶起了雪峰的头才发现,原来,他只是睡着了!
忍不住伏在雪峰的肩上狠狠的哭了一场,哭那个曾经用清脆而活泼的声音呼唤着自己闻香姐的清丽少女而今芳魂渺茫,哭这个明明心痛欲绝却连流泪都不敢的痴情少年郎只能借酒遣伤,也哭自己这个明知落花有意但流水无情的痴心傻女子偏偏无法冷下心肠。
一通恣意畅快的宣泄,一场痛快淋漓的哭泣,直哭得全身无力,手脚酸软。半晌,闻香方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唤来了门外侍立的小童,将雪峰扶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又打来一盆热水,蘸湿了丝帕,细心的为他擦拭着面庞。
静静的、执着的守在雪峰身旁,呆呆的、痴痴的凝望着那张因酒醉而满布红晕的英俊面庞,纤纤的玉手伸出,轻轻的抚开了他紧锁着的眉头,却突然……
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手猛地伸出,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死也不能放手的决心,狠狠的、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嘶哑的语声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仿若一个无依而渴望的孩子,喃喃的祈求着,低低的哀诉着:“灵儿,别走……!”
娇躯猛地一震,一双多情而妩媚的双目霎时黯然了几分,几滴滚烫的泪珠啪啪的溅在了那两只紧紧相握的双手上,只是红润的唇边却绽开了一抹动人之极的温柔笑意,轻柔而略显低沉的女声悠然响起,仿佛在轻语呢喃的抚慰着熟睡中的婴孩:“睡吧!我不走!”
登时,熟睡中的少年脸上,浮上了一抹欣慰而开怀的笑意,那么满足而恣意的微笑,那么甜蜜而欣喜的微笑,仿佛已得到了这世上最梦寐以求的珍宝般那么心满意足的欢笑,瞬时点亮了那张年轻而俊朗的熟睡面庞。
未曾关紧的窗缝中,偶有几片缤纷的雪花被寒风卷进了一室温暖酒香的静谧房间。一道莹白而透明的少女身影静悄悄的凝立在窗边,已凝立了好久,但二人却均无所觉,自始自终都不曾发现这室中还有一个面容哀伤,不时发出忧伤叹息的少女影魄存在。
大片大片的雪花被裹进了窗缝,竟直接穿过了少女的身体,轻轻的落在了窗下的木椅上,渐渐化成了一点又一滴的雪水,仿佛少女落下的泪。
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伴随着一抹欣慰的笑容扬起,少女明净而温柔的眼静静的凝视着两手相握、默默相伴的两人,轻轻的道了句:“如此,才好!”
只是二人竟似都没有听见一般,一个只管自顾自的沉睡着,一个只管自顾自的沉思着。
一阵寒烈的冷风倏然卷过,又是几片厚重的雪花被卷进了室内,只是窗口那抹纤细而灵动的模糊身影,已不见了踪迹……
种菊山庄,供菊堂。
“师傅!”一道诧异的惊呼声响起,雪峰蓦地站起了身,望着一派悠闲自若的问菊先生道:“您也要下山去?”
轻笑着拈了拈胡须,问菊先生清亮的目光自众弟子脸上一一扫过,待看到四徒弟身旁那张空无一人的梨花木椅时,双眸不由微微一黯,转而状似无意的别开了眼,悠悠的开口道:“是啊!为师打算等年关一过,便下山到各处去转一转,散散心,顺便也拜访一下久未曾见的各方老友,联络一下感情嘛!哈哈!”
话音落,问菊先生轻瞄了一眼右手旁端坐着的,始终淡淡微笑却一言不发的大徒弟,不由轻叹了一声立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大堂正中,继续道:“云儿明日便要回灵宇城了,峰儿过几天也要赶回北都去!至于雨儿……”
“师傅!”清冷而低悦的女声倏然响起,美丽的紫眸淡定的望着前方,初雨一字一句的轻声道:“您就放心下山去吧!我会留在庄里,大师兄的伤势还未好,我留下来照顾他好了!”
深邃而清冷的眸光微微一动,枫雾云淡风轻的一笑,依然不置一词。
高大的身躯倏然转过,问菊先生目光锐利的盯着一脸沉静笃定的三徒弟,转而一抹慈和而了然的微笑渐渐浮现在了老人清瘦矍铄的脸上,清朗洪亮的声音悠然响起,意味深长的道了句:“雨儿,你自己的事情由你自己来决定!”
语毕,轻轻的抖了抖袍袖,道:“好了,为师要说的已经说完!云儿明日便要走了,你们几个师兄弟有想要聚聚的,就只管自己聚好了,不用叫我这个老头子,都散了吧!”
“是!”闻言众人皆立起了身躬身应道,随即各自转身,静静的退了出去。
“雾儿!”望着走在最后的大弟子,问菊老人沉声唤了一句。
脚步微微一顿,枫雾转过身轻声应道:“是,弟子在!”
心痛的望着眼前又恢复了往日清冷有礼、笑容疏离的大徒弟,问菊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雾儿,你怪师傅了吧?”
“师傅!”深邃而清澈的眼湖平静的不见一丝涟漪,枫雾抬起头望向一脸黯然神伤的老人,平静的仿佛已没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慾,亦跳脱了世人的喜怒哀乐,有的只是无情无绪、无惊无喜的淡定微笑,像一尊法相庄严、俊美无俦的玉佛。
“弟子明白的,请师傅莫要担心!”
浓密的白眉倏然皱起,问菊老人默默无言的凝望了大弟子半晌,方才长长的一叹道:“既然如此,你便在山上好好的养伤吧!还是那句话,半年后,何去何从,由你自己来决定!只是雾儿,莫要忘了,认清自己的心,莫要抗拒自己的心!”
语毕,缓步走到了门口,猛地一掀棉帘,凛冽的寒风登时扑门而入,直吹得青灰色的衣袍一阵猎猎飞舞。微微眯了眯眼,问菊先生迈步出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空旷的大堂里,只留下了一抹孤寂的白色身影,静静的伫立了半晌,方才缓缓的踱了出去。
走在两旁白雪皑皑的小径上,任寒风卷起了的莹白衣袂,如新下的初雪般一尘不染,墨黑的乌发在风中静静飞舞,只是温润如玉的脸上,一抹清和而沉稳的笑容却依然不变。
仿佛毅立于风雪中的寒松一般,任狂风席卷,任暴雪压顶,兀自岿然不动的挺立着,傲然生存于这孤独而寒冷的人世间,忍受着风霜与寂寞的双重折磨,只为守住那一句承诺:无论心有多苦,笑有多痛,但都要微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