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南行,临近黄昏日落,来到了一间陋室,郭亚扶着田智,腾出一只手在木门上轻敲了三声道:“请问屋里有人吗?”隔了片刻,不见回音,两人互望了一眼,郭亚道:“怎么办田智,这是一间空屋,里面好像没有人。”田智道:“郭亚这你就错了,这间屋子有人,而且还是两个人,并且这两个人还是一对夫妻,其中屋里的女主人是一名老农,平时以种菜为生,男主人则是一名樵夫,不过偶尔会进山狩猎。”
郭亚满脸全是猜疑之色,傻傻的盯着田智,闭口不言,田智耸了一下肩,哭笑道:“怎么你不相信,那就没有办法了。”说完,把头一转,冲着屋里的人叫道:“老大娘我们是从渝城来度假的游客,由于我们误走乱闯,在这片灌木丛里迷失了方向,现在天色也不晚了,我们小两口想在贵舍借住一宿,还望老大娘宽宏大量,心地慈悲,开门让我们借宿一宿,在此万分感谢。”
郭亚听着田智称呼自己跟他是小两口的那一瞬间,不由心花怒放,脸蛋一红,顿时扭过身去。
两人又在屋外候了片刻,这才听见屋内传来“刺刺”的声响,门开了,只见一位满脸折皱,银发片染的老妪走了出来,用一双古板的滞眼朝着两人望了一眼,随即道:“请进来坐吧!”
老妪跛着脚向前领路,郭亚搀扶着田智跟在后面,屋中漆黑一片,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引路的火折,只有老妪发出的脚步声,和不时夹杂在空中的几声咳嗽,郭亚将嘴触在田智的耳边,轻语道:“田智,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这屋里阴森恐怖,挺吓人的。”
田智拍着郭亚的手背道:“不用担心,没事的,有我呢?”两人又走了十来步,耳闻屋内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波声,声音清脆细软,纯洁响亮,不过在动听美妙的声音,此时钻入郭亚的耳中,心中也难免出现惊慌忧虑的曲动。
正当郭亚的心情忐忑未平之际,忽听屋里传来一道幽沉的诡异声,只听那声音道:“小心了,前面有一堵泥墙,你们可别撞上了。”田智道:“大娘,你这屋里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点一盏灯。”老妪道:“家里穷,能把钱省下一点就是一点,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专门跑到集市上去买电灯,何况用电还要交电费,多么不划算。”田智道:“大娘,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以前也向现在这样摸黑过日吗?”
老妪道:“差不多吧!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郭亚扶着田智,随同老妪绕过围墙进入了另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也是漆黑一片,两眼望去深黑不见底,郭亚害怕,紧紧的将左臂缠在田智的腰间,僵硬木讷,没有了知觉,而田智则不停的用自己的慧眼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如若屋内稍有一点怪诞异常,他会立刻作出反应,带领郭亚逃离这里。
老妪道:“你们不用害怕,请随我来。”田智刚迈出一步,忽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几下,他调头观看,只见郭亚用一双楚楚生辉的眸子,静静的注视他,轻语道:“田智,那老妇人要带我们去哪里?这荒山野岭的,就只有这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该不会是一家黑屋吧!”
田智安慰道:“郭亚,你就放心吧!就算他真是一间黑屋,量他也没有那个黑胆,我们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郭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又搀扶着田智,继续跟随老妪的脚步声向前走去。
走了将近二十米后,郭亚渐感体力不济,嗫嚅道:“大娘,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还望明示。”老妪道:“当然是带你们去我的家。”郭亚道:“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难道在你的家中还有另外一个家。”老妪道:“没错,我要带你们去我心中归属的家,一个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家。”
郭亚疑惑不解,不明白其中的深奥,于是转头向田智瞧去,屋中暗淡,无光照明,怎能晰见田智的神情,不一会儿只听田智道:“难道你现在的家不能给你带来温暖。”老妪含幽道:“当然不是,现在的家也能给我带来温暖,只是并不是我想要的温暖。”
田智不解道:“那什么样的家你才觉得它是最温暖的家。”老妪道:“有自己的老伴相陪,有自己的儿子儿媳相伴,有自己的孙子孙女相陪,一家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相互尊重与爱戴,你说天底下还有什么家庭有这样的家庭温暖。”
田智缄默不言,右手搭在郭亚的右肩上,跟随老妪去看她描述的家的模样,三人又绕过了一个急弯,向前走了几米,不知为何老妪的脚步突然停止了声响,没过几分钟,只听从东北方向隐隐传来铁链的“铮铮”之声,像是有什么人在拉动铁链,郭亚紧紧握着田智的手背,竟连大气也不敢外露,田智急想探明情况,苦于背脊吃痛,欲不能行,只好作罢。
铁链擦想了一阵,忽又停了下来,四周突然间又显得格外的安静,不过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恍惚间又听见钥匙插入锁芯发出的“哐当”声,接着又发出“咿呀”一声杂音,冥冥阴潮的角落里,忽然间露出了十几双通红雪亮的眼睛,那十几双眼睛,密密麻麻围成了一个圆圈,不时发出尖锐的嘈音,而后冲着田智与郭亚的面前猛的扑去,郭亚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张牙舞爪,铁骨嶙峋的红眼怪物,此时见那一团透着阴森诡异的红点,竟朝自己的面前齐刷刷的扑来,瞬间郭亚情绪失控,张嘴尖叫起来。
这时从昏沉的黧夜里,发出了那老妪悠长而又诡谲的声音,那声音拖沓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这些红眼蝙蝠都是我孙子养的宠物,平时都很温顺,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田智轻轻拍了拍郭亚的后背,道:“郭亚别怕,它们真的是蝙蝠。”听完田智的这一番话后,郭亚紧张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她嵌入田智手背上的指甲,也一点一点的顺着田智的血管往下滑落,幸好郭亚身旁的守护神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才不至于让她当场昏去。
老妪道:“年轻人,你身旁的那名姑娘她没什么大碍吧!”田智道:“她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过现在还好,她已经没事了。”老妪道:“没事就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田智道:“好,那就有劳大娘继续领路了。”话音刚落,黑暗中,不觉又想起了老妪窸窣的脚步声。
田智轻拍着郭亚的右肩道:“郭亚别害怕,我们跟上去。”虽然郭亚的心中产生了抵触心理,极不愿前往,但想到田智天生就有一颗探险求胜的欲望,自己实在不忍拂他心意,当下“嗯”了一声,搀扶着他的胳膊,缓慢向前走去。
两人又随那老妪走了一截路,没过一会儿,老妪那幽灵般的声音再次从空中响起道:“两位,你们可要小心了,前面拱门窄小,切勿撞上了拱顶。”
田智道:“多谢大娘指点,我们会注意的。”说着,田智伸出了左手,而郭亚则伸出了右手,两人四脚各自点触着地面,翼翼而行,同时,左右手臂像舟桨轻滑着水面,探路谧去,行至拱门外,把手往墙上一搭,顺势摸去,暗想:“那大娘的话,果真丝毫不错,这拱门的确阡陌窄小,每次仅容一人通过,而且还需弯腰躬行。”郭亚又想到如果自己独自穿行,可谓轻而易举,不过眼下田智的双手无力,背脊又受了重伤,怎能同自己一块进出。
正当郭亚犯愁之际,忽听田智道:“郭亚,你先将我放在地上。”郭亚一头雾水,不明其因,知道他天资聪慧,定有办法,于是索性顺着他的意思,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道:“田智,你是不是想到进门的方法了。”
田智道:“差不多吧!郭亚,你先进去,然后从里面挟着我的双腋,把我拽进屋去。”郭亚道:“可是田智,这么做你的手臂会受到二次伤害。”田智道:“没事的,只要你稍微轻一点就可以了。”
郭亚道:“那好,我试试看。”很快郭亚就按照田智所授的方法,成功将田智拖进了屋内。
走进屋内,郭亚把田智扶了起来,两人环顾四周,可是那老妪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踪影,郭亚犹豫道:“田智,那老妪的脚步声没有了。”田智道:“我知道。”郭亚道:“你说那老妪将我们带到此处,不知要做些什么。”田智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郭亚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要被那老妪囚禁在这里。”
田智道:“关在这里,其实也挺不错,虽然这里漆黑黝暗,但四周寂寥无声,空旷怡然,我相信在这里安心踏实的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应该不难。”说完田智脚下一溜,顺势一滑,仰面躺在了地上。
郭亚用脚往田智腰间轻勾道:“田智,难不成你真想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局面下睡觉,你就不怕那老妪等你睡着后,在你的胸前插上一刀。”
田智道:“管她那么多干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人家的笼中之鸟,性命早已不足为忧,她喜欢什么时候来取,就让他什么时候来取就好了,如果能在我死之前,多睡上一时半刻,那也是非常畅愉之事,你说呢?”
郭亚蹲在了田智跟前道:“这样也好,既然你如此喜欢睡觉,那你就睡好了,只是人死之后,你的美梦也总该可以圆束了。”话音刚落,郭亚的脚步早已踏出了好几尺远。
过了好一会儿,却听郭亚传来一声尖叫道:“有鬼,有鬼。”田智警觉道:“有鬼,鬼在什么地方?竟敢来恫下我们郭大小姐,他却不知,我们郭大小姐家财万贯,随随便便雇佣一个道法高人,就可轻而易举的将你降服,我劝你们这些小鬼、恶鬼、凶鬼、色鬼们,还是赶快速速离去则过,否则大难临头,你们可不要责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也不知郭亚什么时候走到了田智的跟前,拼命摇晃着田智的身躯,惊悚的:“田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刚才是真的碰上了一只鬼,一只头发松散的女鬼,他就躺在对面的木床上,如若你不信,我可以扶你过去一睹便知。”
郭亚又摇了半刻,见田智依旧没有回音,当即恼怒,竟伸出右手狠狠往田智的左耳揪去,只听田智呓语道:“没想到女鬼婆婆不仅不杀我,还嬉皮笑脸的来揪我的耳朵,可为何女鬼婆婆的手如此柔滑冰凉,我竟丝毫也感受不到她的粗糙生硬。”
郭亚撇了一下嘴,将嘴抵在田智的耳边,轻语道:“因为那女鬼婆婆喜欢吸噬年轻男子的灵魂,因此她才能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如果你怕了,就赶快蹲地求饶,大叫我三声鬼奶奶,说不定我一时高兴就会放着你。”
田智知道这是郭亚在戏虐自己,迎合道:“三声怎么够呢?我看我不如叫你一百声鬼奶奶,那才大快人心呢?”
郭亚食指翘着田智的下巴道:“那你倒是叫啊!”田智道:“现在我又不想叫了。”郭亚粗声道:“如果你不叫我,我就瞬间吸了你的灵魂。”田智笑道:“好哇!”郭亚道:“那我就吸了。”田智道:“来吧,快来吧!”心想:“郭亚会亲我脸上什么部位呢?不管她亲我什么部位,我都不会拒绝的。”
就在田智展颜而笑时,忽听身后传来“轧吱”一响,一个沧桑的声音道:“老婆子,我回来了。”声音渐循后,拱门外倾刻间明亮起来,郭亚赶忙整理衣衫,从田智的身上起身,就在扶起田智的那瞬息之间,屋中的的白帜灯突然亮了起来,田智沿墙放眼望去,却见一名衣衫陈旧,满头老甲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呆愣道:“你们是?”
郭亚道:“老大爷,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游客,只因这里地形奇特,山路复杂,外加天色渐黑,我的老公……”说到这里,脸上瞬间一红腼腆,续道:“我的老公双肩又负了重伤,还望老大爷心存慈悲,留下我们这小两口在此借宿一宿,在此敬谢。”
那老者佝偻着身躯,驼着峰背,迈着小步,朝田郭两人走来,喘着出气道:“想必你们是被我那患有梦游的老婆子招引进来的吧!”
田智和郭亚互望一眼,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均想:“原来为我们开门引路的老妪,患有梦游症。”
郭亚指着床上的老妪道:“老大爷,你所指的老婆子,该不会就是躺在床上睡觉的这位大娘吧!”
那老者道:“没错,从前我老伴的身上还没有这种疾病,可是自打三月十六的那天清晨,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前往尖山镇上买菜,可是他们一去就是好几天,至今音信全无,我和我的老婆子,在家中静候他们的消息,可是……”那老者语音未落,不禁连连摇头叹息。又道:“我的老太婆迟迟不见自己的儿子回来,整天忧郁寡欢,闷闷不乐,这梦游症也是从那时患上的。”
郭亚道:“那你们两老就没有到镇上去找他们吗?”
那老者道:“我和我的老伴年岁已大,行动也没有前几年那样灵活矫健了,于是我们就委托村里前往集镇赶集的村民,在赶集的途中顺便打听一下,我儿子一家的下落,可是奇怪的是,他们走到小镇之后,也同样消失了踪影,至今下落不明。”
田智道:“那小镇叫什么名字。”那老者道:“名叫尖山镇,若,如若不是我的老伴患有急症,我的老伴就不需要我照顾,而我就可以见证着我的儿子去了。”郭亚道:“那等你的老伴伤病痊愈后,你有去吗?”那老者道:“没有,再也没有了,我猜想他们几个月都不回家,估计是遭遇到了什么不测,亦或许早已死了。”
郭亚道:“老大爷,那你的老伴又是如何患上梦游症的。”
那老者牵着床沿掉落的被单,然后盖在了老妪的胸前,抱着她那熟睡安详的脸道:“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这还要追溯到几年前的一个晚上说起,那晚正好是月圆之夜,我跟我的老伴吃完夜宵,他依旧像往日般在院中散步纳凉,而我则在厨房烘烤野肉,以备他日享用,我就盯着木柴冒出的蓝烟,怔怔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我的老伴在呼叫高野的名字。”
郭亚插嘴道:“老大爷,高野是你什么人。”
那老者道:“他是我的儿子。”
郭亚惊呆道:“儿子。”郭亚向田智望了一眼,只见他双眼骨碌,表情凝重,不知他又在想些什么。
只听那老者又道:“当时,我听见我的老太婆在叫我们的儿子,我以为是高野回来了,我顿时喜出望外,慌忙将烤肉挂在了灶顶的铁钩上,之后连跑带奔迎了出去,却见我那婆子,满眼含着眼泪,独自站在檐下,而四周却又不见一人,只听他自言自语道:“高野,你真的是我的儿子高野吗?”我当时处在门旁,掀开了一条门缝,站在那里观看。
郭亚道:“那后来呢?”
那老者道:“后来他又走到了墙角,对着墙角又在开始喊儿媳的名字,我当时莫名其妙,心想:“老婆子,今晚这是怎么了?墙角边分明就是几株美人蕉,她总不至于老眼昏花,错将那些枝叶茂盛的植被当作了自己的儿媳,这也太奇乎怪哉了。”
郭亚道:“老大爷,你的老婆子会不会是念子心切,错将那美人蕉误认成了自己的亲人。”
那老者道:“当时,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的老婆子,对着那株美人蕉边说,边用衣袖抹泪。”那老者又叹息了一声,续道:“自娶我老伴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伤心落泪。”
田智道:“以前都没有吗?”那老子道:“没有,从来都没有过。”郭亚好奇道:“那老大爷后来呢?后来老大娘又出现了什么反常举动。”
那老者怅惘道:“后来我就看到他默默的站在栅门外,痴痴的望着路旁的野花,之后我担心外面的风大,特地走进屋内,拿出一件绒毛外挂,替她披在了肩头。”说到这里,那老者的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想来他对自己的老伴甚是关心体贴。
郭亚心想:“要是四十年后,田智能像这位老大爷一样,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的爱着自己,那自己不知该有多开心多快乐,但愿能与田智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也希望田智对待自己,始终无怨无悔,忠心不二,那我就知足了,就怕田智往后遇上了比我还漂亮的姑娘,心有所动,意有改变,那就糟糕备至了。”
田智恍惚间,忽见郭亚的容颜反复无常,心有所思,他不询问郭亚,便已从她的表情上,推测出她心中所想之物,十之八九多半跟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于是轻轻揉捏着她的双肩,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实乃真心实意,之前对她许诺过的山盟海誓,信口良言都不曾忘记,直到海枯石烂,月落日损。
随后,田智与郭亚在老大爷热情的款待之下,全都填饱了肚子,虽然晚饭只有一些芹菜萝卜,但田智与郭亚仍然吃的香甜,连平日大鱼大肉吃惯的郭亚,如今在来一味乡野素肴,也是吃得乐口开怀,连口称赞,而田智也一连吃了五碗干饭,直到肚滚圆胀,才慢慢放下碗筷,走到屋外透着清爽的凉风,神情倒充溢着惬意。郭亚之前在这间房中,遭受过红眼蝙蝠的惊吓,至今仍心存余悸。
在餐桌上,郭亚也了解到,患有梦幻症的老妪名叫商子游而设宴款待他的老汉名叫高驼子,他们俩自从庙会相识,至今不离不弃已有四五年,而高驼子也正如田智一开始推测的一样,是一名樵夫,偶尔扛着猎枪外出狩猎,那名老妪也就是商子游,也的确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山野村姑,田智一语道破,丝毫不误,也不知他是如何推想得出,透过窗户,远远看见田智躺在院中,他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脑,凝望着星空,想来他又在沉思了。
夜晚的风很凉,凉气直钻骨髓,他们就像一把匕首剥削人的四肢肌肤,令人如坐针毡,哆嗦发颤,田智也不堪忍受着山间奇风,躺了个把钟头后,也终于站了起来,忍着脊痛缓缓走进屋去。
田智推开房门,走进高野的房间,却见郭亚坐在床头,含情脉脉的眼睛扫在田智的脸上,柔情而又专注,一张粉嫩的小脸,铺红酱紫,娇艳无限,田智合上门,走到郭亚的跟前,往地上轻轻一躺,直视着横梁,不开一语。
郭亚以往也见过田智发呆出神,但从来没有见到过田智,像今夜这般魂牵梦萦,神不守舍,他担忧田智的身心健康,怕他一个人孤苦寂寞,于是滑下床,并躺在田智的跟前,陪他一起凝望房梁。
田智道:“郭亚,你怎么也下来了?棉被里不是更暖和些吗?”郭亚道:“棉被里虽暖,但我的心却是凉的。”田智将头转向郭亚道:“这是为什么。”郭亚淡淡一笑,目光也从房梁挪移到田智的脸上,轻抚着田智的手道:“我知道今晚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答应与我同床共枕,你宁愿自己吃苦着凉,也要让我饱尝温暖阳光,而我对你是真心的喜欢,虽然我们不能同享彩虹,但我们可以同甘共苦,一起体验雨露风霜。”
田智将郭亚抱在了怀中道:“郭亚谢谢你。”
两人透过窗户,纵望满天群星,田智指着空中闪得最亮的两颗寒星道:“郭亚你看到了吗?如果我要是位于左边的那颗寒星,那么你就是我身旁的那一颗最为璀璨耀眼的暖星。”
郭亚垂下眼睑,没有搭话。
田智捧着郭亚脸颊蕴情道:“郭亚,你怎么了。”郭亚道:“可是萦绕在你四周的其他繁星呢?虽然他们此刻并不光亮,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在你的面前大放异彩,甚至比此时的我更能吸引你的眼球,不知我们到最后还能否继续持衡下去。”
田智一时也没有话语,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往后事物变迁,事态轮回后的发展状态,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中年后是否还能保持忠贞,恪守自己最初的承诺。
灯已熄,高野的房内顿时漆黑一片,除了天上遨游的群星在地上播撒的点点波纹外,就只剩下地上那一排排打着红灯笼的眼睛,他们也昼夜不停的在屋内游荡。
屋中很静,格外的宁静,郭亚躺在田智的胸膛上,地面是冷的,但爱人的心足以融化寒冷,很快两人便已进入了梦乡。郭亚睡得很香,也睡得很沉,因为她总觉得有田智在的地方,就有她灵魂的寄托与依赖,她也不用担心任何繁杂琐碎的烦心事,只记得在田智困了,疲了,迷惘时,能给予他关心与鼓励,这就足够了。
而田智始终环抱着后脑勺,迟迟没有入眠,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在这户人家暂居的这几日中会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奇事,甚至这些事情是什么,他也无法清楚阐明,只知道自己的感觉向来准确。
一炷香燃尽,门外传来几声断续的咳嗽,田智知道是那患有夜游症的老妪醒了,只听屋外又隐隐约约传来那老妪与高驼子的声音,商子游道:“驼子,你知道吗?我今天下午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我梦见我的儿子带着我的儿媳回家了。”
高驼子道:“老婆子,你晃眼了,你所指的那一男一女不是我们的儿子与儿媳,他们只是到我们这里来度假的游客,现已被我安排到了高野的房间,估计现在已经睡着了吧!”
商子游听完似乎有些沮丧,忧郁道:“原来是这样。”很快屋中又寂静如死灰,没有了一丝的声息,门缝中插进的丝丝橙光,忽长忽短,斜上折下,田智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泛起了惺惺倦意,闻着郭亚了一头茉莉发香,渐渐阖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半睡半醒中,田智仿佛又听见门外那一对老人嗡嗡的细雨声,想是他们又已进入了彼此的话题,这次他再也没有去理会,紧紧地抱住郭亚的纤腰,舒坦的睡去。
午夜的朔风异常凛冽,飕飕飒响,田智被风声扰醒,他睁开眼来伸手向旁一摸,顿感诧异,竟不知自己何时从地上来到床上,也不知,自己的身上何时多了一张棉被,棉被虽旧,难不失温暖,他转头偏内,却感郭亚发出的微微鼻息声在自己的脸上回萦,秀发顶在自己的颌下,依旧睡得特别香甜。
田智把搭在床沿下的小半截棉被提了起来,替郭亚搭住了后心,自忖:“郭亚虽未与我结成联姻,但她已提前将自己的圣女身躯,托付于我,往后我要是对她忘恩负义,有愧她的恩情与信任,那我还有何颜面在她的面前立足扎根。”想到这里,田智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蓝焰,立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自己身边至亲至爱的人,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