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本该贯穿心脏的金钗,竟然被轻松挡掉了,而且还是用一张画像纸!
瞬间的惊愕过后,她强压着内心的颓然,不动声色地依然靠进九皇子怀里。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拳。
‘一击不成,已经相当于暴露心虚了...’就在她悄然垂下手准备让护卫拔剑的时候,九皇子微笑着将手覆上她的胳膊,气定神闲地看着向前迈步的班头。
而那班头,前一秒还在狞笑,下一刻却面露痛苦。张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大腿,不知何时多了个竹签大小的洞,血正汩汩地冒出来...
‘难道是刚刚...’他惶恐地盯着依然靠在九皇子怀里的女人,想起刚刚挡掉金钗时,大腿有一瞬间细微的感觉,仿佛被蚊子叮了一般不值得注意。
“怎么?没听说过南宫家的夺魄骨针?丽家逃犯弱不禁风,可否发得出此针?”九皇子的话瞬间将他拉入地狱。
南宫家夺魄骨针,虽粗细如竹签,却发之无形,穿筋透骨。最可怕的是骨针淬毒,细小伤口迅速扩为血窟窿,毒蔓全身。自南宫家出世之始,针下至今未有幸存。
那班头早已跪伏在地,身体抖如筛糠,涕泪横流:
“小的有眼无珠!求九皇子救命!”
看着脚下不停磕头哀求的班头,九皇子不屑撇嘴:
“哼,不用本皇子救你,今天算你运气好,针上无毒。快滚吧!”
听了这话,班头蓦地看向自己的大腿,果然,伤口没有扩大。又重重地磕了头,谢了恩,转身飞奔向城内。
总算是有惊无险,感受到怀中人忽然力颓,身子一软,九皇子忙扶着她回了车内。
“夫人累了,好生歇息。”
她却又冷了脸,强撑着坐回塌上:
“多谢九皇子出手。还有,私下里,叫我羽寒。”
他笑,没有反驳,也不再调侃。缓缓坐到塌边矮凳上,摊开双手:
“你是在意这两个吧?”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没错,他没有错过她刚刚的任何细节:
在城门看守面前,她见到他拿出皇牌时,她的肩膀收紧了一下。而在她发现班头腿冒鲜血的时候,本该放松的拳却握得更紧了。
“没错,这皇牌的确是真的。虽然皇牌是真的,却并不代表皇子就是真的。易容和偷盗并不冲突吧?”
“嗯。”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比起最初皇牌带给她的意外,她更在意他无声一击。连一直靠在他怀里的自己都未发觉他出手...
九皇子轻叹口气,收起了皇牌,将另一手中的针递到她面前:
“这不是南宫家的骨针,普通竹签而已。我随手吓唬那班头一下。”
她不知怎的忽然怒气上涌,倏地抬眼瞪着他,语气更加冰冷:
“九皇子是觉得没必要对小班头动用真正的实力吧,况且真的杀了他等于是心虚灭口,以后就更麻烦了不是么。
九皇子智勇双全,小女子能得九皇子无条件照应,何其有幸!不用跟我解释!”
说完便不再理他,径自面壁侧躺在软塌上。环抱双臂,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她咬牙强撑着抵抗身体的无力,还有心里的烦闷:
‘冷静冷静!明明是自己判断失误,跟他生什么气!这副身体...别说开始训练,连正常活动都难...已经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适应!
我为什么非要摊上这种事!’
“夫人?小羽?小寒?”他在塌边试探地叫。
‘嘁!和绿萝一样烦...’
“羽寒!”
就在她烦躁得要转身制止他时,却听他忽然沉了声音重重地喊她。
“以你现在的境况,我要害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你要逃亡要活下去,我也不过是在完成任务。
我看出你扔的金钗,若不是差了力气,定会贯胸而出。我不问你技从何得,也不问你名从何来,只想告诉你,要早点脱离危险,除了信我,别无他法。
就算你不信任我,至少也如你自己说的,拿出点赌的架势来!”
她转过身,坐起来。看他眉眼间残留的怒意,和更多的无奈。
“我没有不信任什么,现在也轮不到我选择信不信任。你可以理解成是我在和自己生气。
还有,我赌的气势也很足,不想理你只不过是单纯嫌你聒噪。
既然你是为了任务,伪装多余的友好岂不没意义。”
看着他有些错愕和受挫的神色,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把双手抬到眼前,握了握拳。是对他说,也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手,明明可以轻易夺人生命,现在连支撑这身体都难...”
“你...”
“没事,九皇子一番好意我知道了。要是能安静点就更好了,一个绿萝已经够我烦了。”
她说着,轻笑了一下,打算重新躺下好好休息:
‘先过了眼前...恢复身体,还有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活下去再说...师父...’
正想着,撑着身子的胳膊忽地一软,她正欲重新用力,却眼前一黑...
“夫人?”九皇子忙扶住她,轻放在软塌上。
“小姐?”绿萝担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九皇子起身到门口:
“她没事,速入城,去城南百鹊客栈!我给你们指路。”
“我随老爷来过玉华城,知道九皇子说的客栈在哪。”驾着车的护卫开口,言语恳切。
九皇子知他意在何处,轻声说:“我会护着你家小姐。”
城门之内,道路宽阔,瓦房林立,人声嘈杂。虽已过黄昏,天色暗了下来,但街道仍有热闹的叫卖声,路两旁的店家灯笼高挂,通亮的红光隐约照进车内。
然而九皇子却无心他顾。
‘塌上女子虽奇怪之处颇多,但这么弱,真是老头子要找的人么...这流传的箴言,这被解读的箴言,究竟该如何待之!’
此时匆匆赶路的不只有驾着踏云驹的一行四人,还有刚刚那獐头鼠目的班头。
此时他正疼得龇牙咧嘴,一瘸一拐朝城内跑,却没有去求医问药,而是直奔了城中八皇子处,嘴里骂骂咧咧:
“嘶~以为毁了我的画像就跑得了了!要不是老子已经在旁边看得十拿九稳,会白白担这风险?
哎呦!妈的谁在路上扔的石头!疼死老子了!
事到如今,一定要八皇子把那娘们儿看个清,不然对不起老子的腿!鬼知道是不是九皇子搞鬼,老子要是这么轻易上当,这辈子都跟升官无缘了!
嘶~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