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沐涯能这么站在我面前,我肯定得高兴死,以我一贯喜欢美人的天性,我不乘机上去亲亲小嘴,至少也得摸摸小手,可是,我现在只想赶紧消失。
我能感觉到顺腿流下的东西已经把我鞋都打湿了,隐隐的血腥气散到四周,花香味也遮不住了。
我得立刻找个地方换衣服,然后,我还需要一片儿卫生巾。
可我怎么好意思跟沐涯说呢?他虽然上辈子是我男朋友,可这辈子我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相见,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他给我去买卫生巾,想想这见面礼也太奇葩了!
打死我也说不出口。
但沐涯好像立刻就读懂了我的心思,他上前两步,一揽我的腰,就把我抱在了怀里。我吃了一惊,同时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赶紧道:“别,放我下来,把你衣服弄脏了。”
沐涯低低的笑了一下,“小傻瓜!”
话音落,我就觉得身子陡然一轻,好像失重似的摇晃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抓紧沐涯的衣服,然后就听他说:“好了,到了。”
我赶紧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雪白的被子,两边茶几上摆着水、牛奶、方便面、火腿肠、苹果和两只玻璃杯。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应该是哪个酒店的客房。没想到沐涯刚醒就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我从荒山野岭带到酒店客房里了。
幸好这客房的灯昏黄昏黄的,看的不是太清楚,我赶紧掩饰的贴着墙,向他笑了一下,慢慢的挪到洗手间,哗哗的打开淋浴喷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沐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月月,我去给你买衣服了,洗好先到被子里,别着凉了。”
“好。”我应了一声,心想这个点儿沐涯不知去哪买衣服,还是像“独眼”一样去哪个店里窃几件?
反正我现在也不想操心这鸡毛蒜皮的事了,沐涯买也好窃也好,我只求他赶紧给我弄一身衣服,还有,一包卫生巾。
温热的水哗哗流下来,我终于可以脱掉身上的脏衣服了。
我先脱掉外面沐涯给我裹上的青色长衫,看见后襟上已经染了一大片褐色污渍,我又脱掉身上浅黄色的连衣裙,粉白色小内裤,发现这两件衣服彻底不能要了,全被血染红了,还有我的腿上,我的袜子上,我白色的凉鞋上,都是干涸的血渍。
我失魂落魄的站到沐浴头下,心如死灰的想着,这就是沐涯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我的形象,一个血里糊拉的小丫头,没准儿还蓬头垢面的,真是要多惨有多惨,说不定他后半辈子都忘不了我这个惨样了,大奶奶神啊,我的一世英名,算是完了!
我就像个木偶似的毫无章法的搓着身子,心里的郁闷翻江倒海似的折磨着我,直到我的手无意间摸到自己的胸口,胸口猛的一疼,我才醒过神来。
我想起在一本书上看过的,说这是女孩子正常的生理发育,早的八九岁开始,迟的十三四也有,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按道理已经是迟缓发育儿童了。
我从头到脚全部清洗一遍,擦干身上的水珠,我披上一条浴巾,准备出去回床上呆着,可路过洗手池上的大镜子时,我却鬼使神差的站住了,我慢慢抖开身上的浴巾,出神的打量着镜子里赤裸的身体。
我从没这样不穿衣服的打量过自己。
镜子里映出一个洁白粉嫩的身影,就像春天里刚打苞的桃花骨朵。圆圆的脸颊有些婴儿肥,眉毛又黑又长,两只眼睛大大的,眼尾长长的向两边氤氲开来,就像谁专门拿画笔描出的线条。又密又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遮住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珠儿,娇俏活泼里却又带着种天真无邪的诱惑。鼻梁挺直,鼻头圆润,菱角似的嘴唇丰润粉嫩,左边嘴角处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半长的头发乌黑亮泽,有几缕贴到了脸颊边,稚气的脸上就有了几分青杏般的妩媚。
雪白的脖颈修长玲珑,细细地锁骨就像蝴蝶的翅膀,弯起迷人的弧度,胸部微微鼓起,腰身细瘦流畅,臀部浑圆,双腿笔直修长,一双脚丫白白嫩嫩踩在花格纹的地板上,就像浑然天成的美玉,虽未经雕琢,但这种天然的美仿佛更令人心动。
我不由咧嘴一笑,很为自己的容貌称心,沐涯长的这么好,我若是太歪裂枣了,面对他会有心理负担的。
鉴定完毕,我心里有些小得意,裹上浴巾刚准备往外走,就觉得肚子一抽,忽一下,一股经血又顺着我腿流下来,我一愣,刚想转身再去洗洗,身下却突然像开了闸的水似的,哗哗往下流起来。
我死死盯住脚下迅速漫延的一大片红色,脑子却僵住了似的一片空白,只是心里很纳闷,没想到这大姨妈第一次来就这么热情,照这样淌法,我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吧?
就在这时,我听到沐涯的声音,他站在洗手间门外,声音好像很焦急,他说:“月月,你还在里面吗?洗好了吗?如果洗好了就出来,别着凉了。”
我张了张嘴,却觉着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血还在哗哗的流,我用尽全力叫了一声沐涯,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里,我只觉得冷,就像三九天抱着一个大冰块,胸腹处冷的好像也结了冰,我使劲蜷紧身体,可这冷就像进到了骨头缝里,就算缩成球也阻挡不了这寒冷。
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被冻成冰球了。突然,一种温暖迅速的包裹了我,就像终于云破日出,暖暖的太阳照耀在了我身上。我不由拼命向这温暖偎去,直到完全被这温暖包围。
我终于安静的睡着了,没有梦。
再醒来,我有一瞬间的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觉得头很沉,身上很疲惫。
好一会儿,我才恍恍惚惚想起之前的事儿,我使劲睁开眼,立刻就看到了沐涯。
他就坐在我身边,沉默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像很专注,我动了好几下,他都没发现。
直到我叫他,他才好像突然惊醒似的,慌忙看向我,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温暖的笑容,惊喜道:“月月,你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有点累。”我的声音又干又哑,沐涯的脸上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神色,他匆匆站起来,“我给你倒点水吧。”
很快他端了小半杯温水,小心的把我扶起来,把杯子递到我的嘴边。
我喝了几口水,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偏头干呕了几声。
沐涯慌乱的站起来,拍着我的背,然后把一颗豌豆大的药丸递到我嘴边,小声说:“月月,把药吃了,会舒服些。”
我一口吞下药丸,喝了一口水,很疲惫的又躺下了。
这一躺下,就觉得眼皮像粘住了似的,立刻又睡着了。
我这一觉不知又睡了多久,好像做了许多许多的梦,但再回想,却什么也没记住,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头也没那么疼了。
我搜寻沐涯的身影,却在窗边看到了阳钧。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阳钧却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脸,一双细长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的神情和我以前认识他的时候一样,莫测高深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打招呼,沐涯就开门进来了。
沐涯没穿他一直穿的青色长衫,而是换了一身淡蓝衬衣黑西裤,头发短短的覆在额前,戴着一副银色无框眼镜。
就像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看见我醒了,他立刻走过来,先伸手试了一下我额前的温度,见体温不高,又仔细看了我的脸色,才小声问我,“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然后,他又喂我吃了一颗黑药丸,不过,这次我没睡。
沐涯细心的扶我躺好,然后坐在床边椅子上,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着很憔悴,虽然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我却能感受到他有满腹的心事。
这样的沐涯让我很心疼。
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故作轻松的说,“沐涯,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说吧,就算你告诉我我们要乘宇宙飞船去火星,我也会同意的。”
沐涯牵起嘴角,露出一丝细微的笑,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比哭更让人揪心,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垂着头小声说:“月月,对不起,我得走了。你的身体还没好,我不该现在走的,可是,我要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对你的身体影响会更大。等你再长大些,神魂更加稳固些,我就会回来,这段时间,阳钧会照顾你。”
“......好。”我轻轻抚摸着沐涯紧握的拳头,这拳头又硬又冰,还在瑟瑟发抖,我怎么忍心,再让他为难!
沐涯留下一只小瓷瓶,里面是一瓶黑药丸。他说,“等你吃完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我把涌上眼睛的酸涩压下去,笑着说:“好啊,谁要说话不算话,谁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