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堡筑于半山之上,三面环崖,只有一处通途,山门高峻地势十分险要。而山脚之下,便有数道关卡严守,过往之人,皆被严格盘查,非故不得入内。
金玉堂张开天二人避在一旁,悄悄商议。
金玉堂叹道:
“高老太太果然了得,此地原本只有一道卡,两三个人,如今皆已增设,而且盘问详细,看此情形,想要悄悄潜入只怕是很难了。”
张开天并不回答,只是瞧着山庄门口,对方是云西最大的家族,遇到这样的大事,绝不会毫无动作。只要他们有调兵遣将之举动,就会有人员进出,就会有可乘之机。
过不多时,就见庄门大开,十数人自山坡上奔走了下来。
当先一人,是一名须发皆白背着金环大刀的威猛老者,他的身侧跟着数十人,皆穿着锦衣,背着大刀,看起来像是老者的后辈子孙。
张开天注意到,关卡上的兵士对这位老者十分尊敬,并没有人上前盘查,显然,这个老者地位不低,而这些兵士们都认识他。
张开天问道:
“是谁?”
金玉堂说道;
“霸王刀唐绝,云西唐门现任掌门,一柄金环大刀颇有造诣。并且,他是梵老太太的大女婿。”
岳母家里出了事,当女婿的理应奔走,这位唐大掌门倒是十分称职。
说话间,唐绝一行已奔到张金二人身边,张开天向他脸上细细瞧去,想要记下他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已有了一个绝佳的主张,唐绝在苗家地位特殊,若是冒充唐绝深入苗家,一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却不料唐绝脚步一停,如旋风一般扬起一阵尘土,硬生生在张开天面前停了下来,目光在他面上上上下下一打量,豪声问道:
“小子,你一直盯着我看,看什么?”
他的声音特别粗豪,但又带着三分沙哑,可以说是十分有特点,要学这种人的声音可谓十分困难,看来自己要冒充他潜入苗门的计划有点不太妥当。
他一怔之间,就听金玉堂接口说道;
“唐爷,我们是镇上的铁匠,到这里来,是为了向山庄兜售兵器。他是我的徒弟,没见过唐爷这样的威猛人物,一时之间看呆了也是有的。”
唐绝“呵呵”一笑,显然金玉堂几句恭维令他十分受用,只听他说道:
“苗家堡即将用兵,你此时前来作兵器生意正是时机,快去吧,保准会大赚一笔。”
金玉堂躬身道:
“是,小的这就前去。”
唐绝一挥手,带着手下一众子弟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什么,转了回来,道:
“对了,本爷这里也缺乘手的兵器,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本爷瞧一瞧!”
这一下可难住了金玉堂,他本来是跟着张开天前来剌探军情,刚才所言不过是临时扯谎,哪知道现在要对质,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应付了。
就见张开天自怀里取出一柄斧子,递给了唐绝。
唐绝疑惑道:
“你到苗家堡卖兵器,难道就卖这一件?”
张开天说道:
“货在精而不在多,此斧若是能遇上识货之主,远比卖上千件万件普通兵器要值钱的多。”
唐绝接过斧子,只觉入手沉重,倒比平常钢斧要更重一些,再看样子,就见那斧黑黝黝的,并不起眼,不像是什么神兵利器,便道:
“若是只有这么一把破斧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苗家堡卖了,免得丢人现眼。”
他随手将斧一挥,那斧飞了出去,正好劈在一块大石之上,就听“喀”地一声,大石应声裂了两半。
这一下,倒令唐绝有些吃惊了,本来开山裂石对于江湖豪客而言是平常之事,但刚才这一下自己不过随手挥出,仍能使大石碎裂,除了斧子本身是锋利之外,绝无其它理由。
金玉堂怕他真的拿走了斧子,急忙说道:
“唐爷真是天生神力,随手一挥,巨石就这样碎了,当真是令人惊叹啊!”
他这样一说,唐绝身边围着的人自然也接着一顿吹捧,都说唐绝“力大无穷”“天赋异禀”“修为高深”云云。
唐绝心中受用,便不再想着追究巨石破裂之因由,狂声笑语之中,人已经随着飞扬的尘土滚滚而去。
金玉堂轻轻呼了一口气,就见张开天已将斧子收了起来,说道:
“刚才差点穿帮,还好公子这里,正好有这么一把斧子,总算是暂时蒙混了过去。”
张开天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到苗家堡去。”
金玉堂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
“怎怎么去?”
就听张开天说道:
“当然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
金玉堂就见眼前一花,张开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是背着大环刀神情威武的‘唐绝’。
金玉堂吃了一惊,不由倒退了两步,问道;
“你,你是谁?”
‘唐绝’说道:
“你看到的是谁,便是谁了。”
他虽然极力学着唐绝说话,中气是够了,但其中的沙哑意味却是只学了十之二三,没有唐绝那样独特。
不过,在金玉堂这种接触唐绝次数较少的人看来,这其中的分别可以忽略。
金玉堂说道:
“公子果然好手段,只是这样一来,我便不能陪公子一起进去了。”
张开天虽然在梦笔上颇有修为,迄今为止,已练成了梦笔八法之中的“亦真亦幻”“凝神固志”“移形换影”“查探未知”四法,大大突破了前人。
但若要他再带着一人幻化,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影响到本体。
念及这里,张开天说道:
“好,你便先回去,我自会回来与你们会合。”
金玉堂点了点头,道:
“公子千万小心。”
张开天点了点头,跃至道上,迈步向前走去。
来到第一处关卡前,守卡的士兵们见他迈着方步款款而入,并无人敢上前阻挡,张开天为打探消息,故意在关卡面前停了下来,向一众士兵们招了招手。
守卡的兵头见状,急忙颠颠的跑上前来,躬身道:
“大姑爷,您唤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张开天粗着嗓子说道:
“我问你们,你们站在这里,职责是什么?”
兵头挠着脖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得忐忐忑忑地回答道:
“盘查过往行人,严防奸细进入。”
张开天说道:
“不错,既然知道自己的职责,为何见到我回来,不上来盘问呢?”
兵头陪着脸笑道:
“大姑爷是自己人,常来常往,我们哪里敢盘问您呢,您就别拿小的们寻开心了。”
张开天“哦”了一声,面上挤出微笑,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何走了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兵头摇了摇头。
张开天说道:
“刚才走的匆忙,忘记了老太太托付之事,她让我顺路查看一下你们,看是不是应付差事玩忽职守。”
兵头急忙说道;
“您看,我们这道关卡的十个弟兄都在这里好好的站着,哪里敢偷懒呢?”
张开天道:
“你这里做的不错,其它人呢?”
兵头见他夸奖,信心更足,说道:
“明卡三道,暗卡七道,俱都认真备勤,绝不敢有片刻松懈。”
张开天吃了一惊,他见苗家堡戒备森严,却未想到竟然有十道之多,便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详细询问了这十道关卡之所在,兵头不疑有他, 告知。
但他只说了其中八个,因为最后两道暗卡,是主持苗家堡保卫事宜的苗五爷亲自布置,其它人的根本无法知道这两道卡设在什么地方。
张开天见对方仅是一个防卫事宜,就部署如此周密,若是想要攻灭敌人,那手段阵势,必是令人无法防范和招架。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忌惮敌人有多强大已经没有意义,惟有挺起脊梁,遇强愈强,才能应对好眼前之危机。
张开天伸手拍了拍兵头的肩膀,说道;
“好,那我再去下一道关卡看看。”
他连过数道关卡,径直来到城堡门口,就见城堡四周扬起白帆,进进出出的皆身着白衣白带与白鞋,正是操办丧事的场景。
张开天迈步入内,就见大院之中,哭声震地,玉飞龙的棺材放于院内一个平台之上,平台四周则围满了人,他们或站,或跪,或哭,或作悲戚之状,其动作神态和注意力,都集中在站在正中的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这位白衣女子已上了年岁,她头发雪白,但全然没有老年人应有的颤巍之态,而是神态威严,显得特别精明强干。
特别是寻常女子脸上难见的剑眉,高飞入鬓,将她的整个精气神提振了起来,想必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大美人。
如今年岁虽老,但魅力依然不减。
看她在全场之中的站位,必是苗家现任主事高老太太了。
只见她两只手抚着棺材,绕棺而行,端详其中躺着的玉飞龙面容,任谁都能看出她失去最钟爱的幼子而造成的巨大悲痛,但她银牙紧咬,竟然是不掉一滴眼泪。
她此时忍的越辛苦,将来释放压力时的反应也会越剧烈,周围的人自然都明白这种情愫,谁也不敢上前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