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瑶还没来得及去苏府拜访,宫里就来了消息,邀请京城各达官贵人进宫赴宴。本来,苏钰菀并不在邀请名列,可端敏执意要带她进宫,甚至还请来了圣旨。
马车一路慢行,到了永安门,便有宫女前来相迎。端敏经常入宫,早就习以为常,苏钰菀是第一次来,眼睛却也安静的低垂着,并不似寻常人首次进宫一般左右张望。
宫宴设在御花园旁的大厅内,苏钰菀和端敏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落座,见到端敏纷纷寒暄,但没有一人注意到苏钰菀。
对此,苏钰菀毫不在意,在这之前,她只是苏府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又怎会有人知道她。何况,她也不想引人瞩目,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原主报仇。
“这就是瑞王妃吧,长的可真是美。”
“是啊,不仅人美,听说为人更是端庄贤淑,落落大方呢。”
耳畔突然响起声声赞美,苏钰菀抬起头,就看见苏雅涵走进来,她的容貌生来便美,即使不施粉黛依旧艳压群芳,何况今天她明显梳妆过,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身旁,瑞王殿下元昊晔面容俊秀,温文尔雅,和她相映成辉,真真是佳偶天成。
苏钰菀看着二人,勾起一抹微笑,发自内心的祝福着大姐。
“皇上、皇后到,赤王殿下到。”
太监高喊,众人纷纷站起,只见皇上一袭黄袍,身形挺拔,面容虽然沧桑,但不怒而威。他身旁的皇后,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眉眼含笑。
二人身后的元修翎,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情愿,似乎是被临时拉过来的。
待大家重新坐好,皇上面露笑容,道:“今年得众爱卿辛苦,国泰民安,朕倍感欣慰。加之灾情已缓,今日,朕特设美酒佳肴,众爱卿莫要拘束,尽管开怀畅饮。”
“谢皇上。”众人附和声此起彼伏。
一时之间,宴会上觥筹交错声不断,元修翎冷冷的目光环视一圈,随即落在苏钰菀的身上。她今日并没有盛装打扮,举止却优雅从容,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质。想起之前与她的几次相处,元修翎看向她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笑意。
皇后目光所及,顺着元修翎的视线,看到了调皮可爱的端敏郡主,不由轻叹一声,对皇帝道:“陛下,端宁郡主不幸去世,倒是苦了赤王。本来他与端宁婚约将至,如今却空留他一人哀悼。您看,他一直盯着端敏郡主,定是想起了端宁,伤心难过。”
闻言,皇上眉头微蹙,硕亲王乃他的异性兄弟,本来给两个孩子赐婚是要亲上加亲,却不想出了意外。看着长相有几分酷似端宁的端敏,皇上忽道:“皇后,端宁虽死,但朕看端敏这孩子不错,不如让她代替她姐姐嫁给翎儿?”
皇后却持不同意见,“端敏这孩子年纪尚小,性子与她姐姐也大为不同,怕是与赤王合不来。此次宴会上的贵女甚多,皇上何不从中选择一人,赤王年纪已然不小,若再等下去恐怕会让余妃姐姐难以瞑目。”
想起赤王早逝的母妃,皇上悲从心来,点头道:“如此也好。”
底下相谈甚欢的众人丝毫不知帝后两人的悄悄话,倘若之前有任何消息传出的话,恐怕会有不少人卯足力气争一争这赤王妃的位置。
宫宴向来都是人们扬名立万的机会,所以上位者为了给下面的人提供这个机会,会允许臣子、臣女们上台表演。
因为苏雅涵的成亲,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一时空缺,这无疑让一众女子打破头颅争抢,其中当属苏云铎兴致最高。
大厅内,苏云铎一袭蓝色长裙,细致装扮过的脸上容姿焕发,往日眼高于顶的骄横全都掩盖在刻意做出的优雅下。
“皇上,皇后娘娘,新年将至,臣女今日弹奏一曲《颂章》。”苏云铎笑着开口,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元修翎,却见他并没有看自己,心中不由失落万分。
“好,你就是苏家三小姐吧,本宫早就听闻瑞王妃这个妹妹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真不错。”皇后娘娘赞赏道,其实她哪里听过这些,只是因为苏正祁身居宰相之位,不得不说这些场面话罢了。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云铎当真以为自己芳名远播,顿时多了许多自信,倨傲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手慢慢置于琴弦之上。
随着苏云铎手指的拨动,乐曲渐渐钻进众人的耳朵里,苏钰菀顿时一惊,原本她以为苏云铎一无是处,没想到琴艺不输他人。虽然远远不及那日她听到的苏弘文弹奏出来的,却也让她刮目相看。
吴夏岚看着众人听的如痴如醉的模样,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她的两个女儿,随便拎出一个都当得起才女之名。不说她们的身份,单是这无人匹敌的才情,就能让其他女子难以望其项背。
这一刻,吴夏岚前几日因为苏钰菀而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苏钰菀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此生都不会超过她的女儿。
苏云铎一曲完毕,在场的人皆是满口称赞,就连皇上都夸赞她,“没想到瑞王妃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妹妹,不错不错。”
苏云铎立即喜上眉梢,得意的笑了笑,“多谢皇上夸奖。”
说完,苏云铎的目光下意识的朝元修翎看去,意外地发现他仍然没有看着自己,甚至眉宇间没有一丝惊叹。失魂落魄之下,苏云铎竟看到元修翎是在看苏钰菀,顿时火冒三丈。她只是想得到元修翎哪怕是片刻的关注,却全都被苏钰菀抢了去。
凭什么!
苏钰菀仅仅是一个被她踩在脚底的庶女,凭什么她可以获得元修翎的关注。想起元修翎送她回府,赠她宝剑,苏钰菀便愈发的嫉妒。
这份妒火在她心中越烧越旺,以至于她想都没想便道:“皇上,今日臣女的四妹也来了,四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来之前她就十分激动,还说她很想要为皇上表演一番。”
苏钰菀微怔,没想到苏云铎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原主于琴棋书画上没有半点天分,这事整个苏府的人都知道。苏云铎此举分明是想要让自己难堪,若是自己直言,世人只怕都会嘲笑自己,冠以废物的名号。再或者自己戳破她的谎话,只会让他人觉得自己不识大体,皇上面前驳斥亲姐,恐怕会落个更悲惨的结局。
所以,她只能承认。
“是吗?”皇上兴趣颇浓,询问道:“哪个是苏府四小姐?”
苏钰菀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视线中慢慢站起,淡淡开口,“回皇上,臣女正是。”
“不知你想要表演什么?”
苏钰菀装作不安的搓了搓手掌,道:“臣女才疏学浅,不似大姐和三姐那样精通琴棋书画,不过却是第一次得见天颜,不想抱憾而归。既然三姐古琴未撤,臣女斗胆献上一曲《铮铮》,希望将士们战无不胜。”
话落,众人震惊不已,这首曲子难度颇高,眼前这个小小女子会弹吗?除了期待之外,不少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管苏钰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当真会弹,她们都闻到了弥漫在苏府中的火药味。
元修翎挑了挑眉,紧盯着苏钰菀毫无波澜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期待,这个丫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次又会有怎样的惊喜?
一旁的苏弘文同样是兴趣满满,他倒想知道自己这个四妹有没有这个本事,弹奏的出这首曲子。
“好,准奏。”皇上金口已开,掷地有声。
敛了敛眉,苏钰菀起身走向大厅中央,缓缓坐在苏云铎方才的位置。
整个场中,唯有端敏突然兴高采烈的大喊,“姐姐,加油。”
苏钰菀冲她笑笑,随即低下头,竟是快速的碰触到琴弦,在众人意料之外,弹出了第一个音符。紧随其后,整首曲子落下,居然是那样悦耳。
嘴角本来扬着得意和嘲讽的苏云铎顿时僵住了,她已经做好了看苏钰菀笑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间接帮助了苏钰菀大放异彩。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苏钰菀是如何弹奏出这美妙乐声的。在她印象中,苏钰菀别说是弹琴了,怕是连琴弦都不知如何抚下。苏钰菀究竟何时学会了这些?
如今,被嘲笑的再也不会是苏钰菀!苏云铎脸色变得煞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倘若她早一天知道,她只会想方设法毁掉苏钰菀的手,而不是帮着她技惊四座。
听着苏钰菀弹奏出的曲子,在场的人皆是眼前一亮,就连皇上和皇后都面露惊讶。小小年纪就能弹出这样的曲子,日后更是不可限量啊。
“臣女献丑了。”众人仿佛都沉浸在苏钰菀的乐曲中,直到她出声,大家才纷纷回过神来。
“四小姐倒真是谦虚。”皇上赞赏有加,“苏爱卿果真是教女有方,教出来的女儿个个不错。”
苏正祁连忙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谬赞了。”
看着众人脸上对苏钰菀流露出的欣赏,苏云铎脸色更加难看,心中十分不忿,拼命地叫嚣着,苏钰菀,我绝不会让你抢走赤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