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荻从未想过司徒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她是察觉到了司徒对她的情意,但那情意在大局面前是微不足道的,她不会看轻自己,也不会以为自己有多么大的魅力。
她清楚的知道司徒的为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的都是再三计量好的,这才是战无不胜的镇北大将军。
唯独这一次,没有计量。
这份没说出口的情意陡然变得无比沉重。
收到指示的大军已经开始往外撤了,而迷宫就要完全被淹没,但是还没有出现司徒的身影。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迷宫出口。
终于,大家期待的身影出现了。
封落荻看着那个人,还好,只是头发衣服上沾了些沙土,没有受伤,而他的手上拿着遗音。
“将军,没事吧?”程是非和几个暗卫赶紧迎上去。
司徒摇头,走到封落荻跟前把遗音给她,就往前走。
“大家都回去,今天都辛苦了。”
众人赶紧跟着他往外走。
封落荻看着手中的遗音。
大喜大悲,又是大喜吗?
“将军,您受伤了。”一名士兵突然惊呼。
封落荻抬头看着司徒的背影,果真,他的背上有好多划痕,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渗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有毒。
刚刚一直忍着的泪水突然就迸发出来。
她是如此的自私,考虑到的永远是自己能否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从未想过寡言的司徒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开始怨,为什么她会出车祸?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是她要面临选择?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苦。
遗音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得她不得不随着它一起倒下。
“封姑娘!”一直陪着封落荻的暗卫肆惊呼。
忍着痛的司徒回头,看到的就是那个女子倒下的如同柳絮的身影。
带着大军驻守的匈奴几国,先是被连着三天苦等弄得不耐烦,也没见到司徒的影子。好不容易知道司徒往大军的方向去了,结果探子还是不能靠近,靠近就是宣战,他们这些被司徒打怕了的人可不敢先动手。
就在几个国家的将领各种揣测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轰鸣声,地不停的震动,惊得他们的战马慌乱的四窜。
“怎么回事?寻找神秘武器失败了吗?”几个将领还没来得及让人回国报告就看到大宣的镇北军在撤退,往军营的方向走。
“怎么回事?快让人去查啊!”
在这几个将领各种焦急时,张信带着一万大军跑到他们这合起来有十几万大军面前,气焰及其嚣张的说。
“和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战你们还真是一点教训都不长啊,”张信趁着司徒不在刚好自己威风威风,“我们将军不过是出来埋点东西,顺便把兵带出来练练,你们就都一个个带着兵马过来了。都回去吧,天天守在这你们啥也学不到的。”
早就被镇北军几个将军折磨得不成样的匈奴将领开口,“张将军,这么说就不对了,司徒将军明明是在找武器你却拿这些话来糊弄我们,练兵也不是这么练的吧。”
“我一粗人骗你们干嘛,”张信大手一挥,“我们镇北军的兵就是这么练成的,不然怎么把你们打得节节败退啊。”
扶余的将军开口,“张将军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和我们分享那个神秘武器吗?”
“没武器,也不分享,这儿是我们镇北军的地盘,”张信突然沉下脸来,“有本事你们就联合起来,就算联合起来也没用,我们司徒将军回来了,你们就拿这话回了你们的王,告诉他们,镇北军的主帅回来了,大家都别动心思了。”
这下几个将领都懂了,不管是谁放出的流言,司徒等人不否认的,就是想演场戏,告诉他们,他司徒回来了,漠北的王回来了,他们谁也别想打大宣的主意。
这也是司徒应许给皇上的,该做的示威,足够了。
封落荻知道自己晕倒了,也出现了魂灵状态,但是当她在那个亮圈里待了许久,幻都没有出现,她是那么迫切的希望有人为她出主意,告诉她该怎样面对司徒。
但没有人,她还是醒过来了。
醒来时,入目的是营帐的白色的顶。
“咳咳。”封落荻挣扎着起来,头痛,喉咙嘶哑,四肢无力,像极了第一次用封落荻的身体时的状况。
封落荻穿戴好,起身来到桌边,拿起茶壶准备倒水,但是手不稳,茶壶和茶杯都翻倒了,水都撒在了桌子上了。
“当当”的声音引来涨外的人。
司徒一进来就是一桌子的狼藉。
“怎么了?”司徒阻拦封落荻想碰倒落的茶壶的手,“待会再收拾。”
“手突然没力了。”封落荻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说出话比之前更沙哑了。
“染了风寒,过半日就好了。”司徒安慰,“姜汤就在外边我无拿进来。”
司徒做势起身就要出去。
“司徒,”封落荻叫住他,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遗音,“你不必这么做的,这么做不值得。”
司徒没回头,“我把姜汤拿进来。”
封落荻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再次红了眼眶,尽量的仰头,不让那该死的泪水掉下来。
等司徒再进来时,封落荻已经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了。
“赶紧喝吧,喝了过一个时辰药就好了。”司徒淡定的坐下来,看着封落荻喝药。
“哭过了?”
司徒随意一扫,就愣住了。
封落荻在喝姜汤,但是有什么‘啪嗒啪嗒’的往汤水里掉。
司徒四处看了看,叹气,递给她一块手帕,“姜汤有这么难喝吗?”
封落荻放下汤匙,望向别处,“是啊,太难喝了。”
司徒收回手帕站起来,“再睡会吧,待会起来喝药。”
“司徒,理由。”封落忍了忍,还是叫住准备挑帘出去的司徒。
“你该知道,”司徒没有回头,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封落荻,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也不会质疑你的任何决定,你想要多少琴哪些琴我都会找到,但是,绝对不允许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司徒,不是,”封落荻抬头,看到的却是司徒走出营帐的背影。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最诚实的谎话。
封落荻望天,但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她不该来漠北的,早知如此她不该来漠北。即使是最后才能得知遗音的下落,也比现在的状况好。
司徒坐在议事厅里看折子,皇上交代的第一件事情完成了,接下来再完成一件事他就要回那个诡谲的长安了。
“将军。”程是非穿着一身戎装进来,“该和雁门调防的五万士兵已经点好,一炷香后我就出发,调回来的士兵将会由陈副将率领。”
“好,”司徒起身,“陈副将不错,是时候考虑让他去五原了。”
“那他估计就会整日愁眉苦脸了,”程是非轻笑,“一下子得统领二十万大军。”
“不是还有你指导吗?”司徒起身,“五原和雁门也不过半日的路程,方便得很。”
程是非嘴角抽了抽,“你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司徒拿起毛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被发现了也没办法,雁门和云中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老张你还是要多看着。”
“明白,”程是非叹气,“什么时候他可以真正在一军领将,我也就可以回长安享福了。”
“等吧。”司徒轻描淡写。
“他都娶妻生子我还得在这陪他,苦命啊,”程是非装模作样的抱怨了句,抬头看了看司徒的脸色,走了两步,倒了一杯茶,又走了两步。
司徒终于抬头看他,“时辰快到了。”
程是非犹豫又犹豫,还是开口,“那个,司徒,你和封姑娘怎么样了?”
说完程是非往后退了几步,一副防备的样子。
司徒盯着他看,看了良久,才说,“就那样。”
“呃,司徒你这样说好吓人啊。”程是非挑眉,“需要我帮忙吗?”
司徒终于放下折子,双手抱胸看着他,“帮忙把局面变得更糟吗?”
“怎么会,别把我说成这样呀,”程是非煽了煽手,“我是看不惯你这俩天深闺怨妇的样子才好心要帮忙的。”
“不用,”司徒摆手,“我倒想看看她是有多硬的心肠。”
“司徒,你想过没,”程是非开口,“封姑娘可能有难言之隐呢。”
司徒望天,叹了口气,直视程是非,“我查了,十七年没有踏出府一次,知己人没有。封府不是能养出她这样性子的地方,一出府就是一曲名动长安。”
“你怀疑她身份的真实性?”程是非问,“但这不可能呀。”
“身份没问题,”司徒又拿了一卷竹简,站起来,又狠狠的扔在桌上。双手插在腰上,走了两步又踹了桌子腿。
“司徒你是在郁闷吗?”程是非勾起嘴角,待司徒看过来的时候又一脸严肃。
“但现在不是讨论她身份的时候。”司徒又踹了桌子腿一下,抬头看程是非,“不是让你看笑话的,你该走了。”
“好,我走,”程是非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但我是个为兄弟着想的人,锦囊妙计放在老张那了,记得找他拿就行,先走了,希望下次是我回长安看你。”
“走吧。”司徒摆手。
程是非挑开帘子,和正要进来的张信刚好打了个照面。
“哎哟,兄弟要回去啦,下次来找我喝酒哈。”
“谁要跟你喝酒,”程是非嫌弃的把张信往营帐里推,“赶紧和将军汇报去。”
“知道啦,你带军路上注意安全。”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