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原本司徒是神采奕奕,心情极度愉悦的,无论是府上的家将丫鬟小厮,还是暗处的暗卫,都可以感受他可以开出花的心情。
首先是邪医夏惊风研制出了诊治疫病的药方,先后将年幼的封福佑和怀有身孕的戚剪秋治好,接着丝毫不吝啬的将药方提供个长安的各大医馆,救活了大部分长安百姓。
事情的变故出在周侍医身上。
邪医不愿意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直接将药方赠予周侍医,由他将整个药方呈给皇上,普及整个大宣。只是宫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端木侍医将药方呈上去了,皇上圣心大悦,当即提拔那位侍医为侍医署的总领事,官位达二品。
而年迈的周侍医是在他府上一条偏僻的小路寻到的,已经没了气息,一把匕首夺去了他的性命,地上的赤红已经干涸。
司徒的喜悦心情顿时消散殆尽,周侍医与司徒老将军是故交,这么多年来一直暗暗帮助司徒家,为他们家出过不少力,而如今,一生都在救死扶伤的周侍医却是暴尸荒野,而那个凶手,还能堂而皇之站在侍医署。
“是我小看了端木家族。”
司徒单手握在椅子的一端,生生的捏碎了整个扶手。
暗卫亿突然现身,稳重如他,此刻神色也是十分担心,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淑妃一族为了权势竟然会对周侍医下手,周侍医可是皇上唯一信任的侍医啊。
不,现在不是了,周侍医死后,皇上信任的就只有端木侍医了,显而易见,那是八皇子的人。
一个远在漠北的人还在长安里折腾,暗卫亿眼眸中杀意翻滚,很快就被司徒漫天铺地的杀意淹没。
暗卫亿赶紧低下眼眸,心中惊讶,将军是真的动了杀意,那个端木侍医,八皇子一派,将军会让他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翌日早朝,就有官员把端木侍医的丰功伟绩宣扬一番,言语之中似乎认为皇上给了他一个侍医署的领事还远远不够,毕竟这是拯救无数百姓的造福之德,也为皇上保全了名声。
在司徒的授意下,甘清嘉等人都是默不作声,作壁上观,不插手这件事。
而皇上似乎这两日心情不错,脸上难得带了些笑意,一点也不像之前那副癫狂的样子。身子似乎也好了一些,曾经消瘦下去的脸颊稍稍丰腴了些,不再是枯败的脸色。
百官心里不知是高兴呢还是复杂呢?
听完那几位官员的话,皇上唇角挑起,声音有些嘶哑。
“那你们认为该给端木侍医什么职位?”
很和蔼的商量的语气,眉眼间没有一丝的怒意,让不少官员放下心来。
立马就有位官员走出来说。
“皇上,端木侍医毕竟出身低微,皇上如此赏识他已经是他的福分,再多就是过犹不及了。”
皇上笑着点头,示意那名官员继续说下句。
受到鼓动的官员继续说。
“端木国丈,淑妃的阿翁,入朝为官以来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也曾在镇西军那儿作出一定的功绩,十分适合太尉这个职位。”
说着那名官员扫了扫一直沉默的左丞相,语气不明的说。
“左丞相毕竟是文官出身,一直代理太尉之职也不太合适,很有可能延误了重大军机,皇上,不如?”
那名官员说完后就看到八皇子一派的人对他满意的点头,只是微微偏头,却看到十一皇子用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在听完这位官员的话后,立马就行陷入沉思了,与刚刚看似赞赏的神色又不一样了,百官心中又是一惊,皇上不会是心情又变了吧,这比变天还快,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十一皇子很乐意替自己的父皇下决定,上前一步,长袍微扬,语调却是沉重关心民生疾苦的样子。
“父皇,儿臣昨晚查到一件事情,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你不是一向在朝堂上畅所欲言的吗?说吧。”
皇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落到大皇子的眼里却是黯然神伤。
十一皇子很满意自己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果然自小被父皇养在膝下父皇会偏颇他几分。
十一皇子刻意压下自己的对皇上为何要让大皇子监国的怀疑,肯定是想让大皇子和八皇子斗个你是我活之后再将皇位传给我。
这么想着的十一皇子快速的说出自己查出来的事情。
“父皇,昨日,儿臣回府,不经意间看到那位端木侍医出入于青楼。”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引起哗然。
十一皇子继续给着这群人一个重击。
“儿臣想及端木侍医近日的功绩,想着他该是来青楼为人治病吧,这种精神值得佩服,为了避免不明情况的人误会了端木侍医,儿臣特地派人去保护端木侍医,结果意外的知道,这个药方是端木侍医从一个江湖郎中手上买过来的,郎中不乐意,端木侍医就杀了对方全家掩人耳目。”
十一皇子还想继续说下去,皇上已经恼怒的制止了他。
“来人,传旨给府尹,给朕查,查出来的话就直接削去官职,枭首以儆效尤。”
有几个没有眼见的官员扑出来制止。
“不管如何,端木侍医都治好了皇宫中染病的人啊,而且,他是端木家族的人啊。”
这话犯了皇上的大忌讳,丝毫不犹豫的提到了八皇子。
“八皇子在漠北这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长安倒是乱成一片,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朕不知道,再有下次,你们一个个都给朕掉脑袋。”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
散朝后,甘清嘉和大皇子照例是对司徒的手笔佩服不已。
“借十一皇子的手打八皇子的脸,顺便解决了那个不顺眼的端木侍医为周侍医报仇。”
要不是他穿着官服得装出严肃的莫模样,甘清嘉都想抬手鼓掌了。
大皇子先是赞叹的神色后又陷入沉思之中。
甘清嘉注意到后就给司徒使眼色,司徒却是回答之前的话。
“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八皇子做过的事何止这一桩,我定会桩桩件件一一跟他们算清楚的。”
淡漠的言语中暗含的杀意让大皇子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犹疑的开口。
“为何不直接向父皇禀明是端木家的人杀害了周侍医,毕竟周侍医服侍父皇多年,父皇心中也很悲痛。”
司徒平淡的视线从大皇子如玉般的脸庞上滑过。
这样的视线让大皇子有些心惊,心惊过后便是淡淡的怒意,即便他们是朋友,未来也是君臣的关系,这是否就是父皇感受到的威压和威胁?
甘清嘉一直注意着大皇子的神色,这会心中已经有了怀疑。
良久,司徒还是开口向大皇子解释。
“没有时间了,要拿到证据并非一日的事情,那时要是端木国丈成为了太尉,他们就可以插手军方了,还望殿下多担当。”
大皇子微怔之后唇边便是和煦的笑容。
“我明白了。”
在皇宫门外,大皇子向司徒二人告别。
等到大皇子走远了,甘清嘉才十分疑惑的问。
“司徒,你觉不觉得最近大皇子有些奇怪,他和宗正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
大皇子近日的异样让甘清嘉十分不解,甚至偶尔他会想到废太子。
司徒却是微微敛目,凉薄的字眼从唇中飘出。
“人的本性而已。”
“哈?”
甘清嘉不解,看到司徒眼眸中未消的杀意便知他还是介怀周侍医的死,也沉默下来。
皇上没有彻查周侍医的事情,一是因为他近来喜怒无常惯了,二是,他大许是察觉到周侍医是司徒的人吧。
这是对司徒的一个警告。
甘清嘉也敛目,可惜,警告不成反而成为了催命符。盛怒之下的司徒,是谁都招架不住的。他隐约察觉到司徒在做什么准备,应该是一种危险的准备。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甘清敬爱低垂的眼全是斗志,他也要变得更加厉害,护所有人的周全,而不是让司徒去做一个危险的决定。
有了药方,加上一群有责任心的郎中,长安城内外的疫情很快就控制下来,没过几日,长安城又恢复到以往的繁华安定。漫步在大街之前,所有的人还是在为自己的事情喜怒哀乐,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安稳。
生活如果一直是这样,那该多好。
“你不去送邪医吗?”
被放出来的戚剪秋端着一杯热茶,乎乎的喝着,而封落荻坐在临窗的地方往下看,唇边是安然的笑意。
“感激之情我已经表达了,人呢,司徒去送了,我还是陪着你吧。”
“可是?”
戚剪秋还想说什么,兀地就想起说起这事时甘清嘉的表情,又明智的止住了话头。
“可是什么?”
封落荻拿起小巧的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可是,你和司徒的婚期定了吗?”
戚剪秋立马把话锋一转。
封落荻的眼眸深处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恢复如常,笑着说。
“我们都不急,到时再说吧。”
到时再说吧,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到时。
而长安城西门外。
邪医夏惊风一袭白衣站在小亭里,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
“你来作甚?”
清冷的眼眸无波澜的看着司徒。
司徒翻身下马,扔过去一个荷包,夏惊风接过,看到上变得一株梅花,过往的片段闪现脑海中。
“她记起来了?”
司徒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
“她该记起来?”
夏惊风哑然,一时无言。
司徒又开口。
“不要和任何人点出她的身份。”
夏惊风突然轻笑一声,如雪日梅花般让人惊艳。
“她的身份一直都是封府女公子,从未改变。”
说完突然闪身出了小亭,白色身影几个纵身迅速的消失在官道之上。
司徒目视着什么都没有的远方,叹息道。
“从未改变,却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