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很严肃地看着金熙,他是一脸的心疼,用帕子轻擦着她的唇角,然后接过公公递上来的水,给她濑口。
木鱼喝了二口水,咬牙忍着,才能止得住肚子里一阵阵的翻涌。
金熙心疼她,轻轻地给她揉着脖子,低声地说:“是不是很想吐。”
“嗯。”
“想吐就吐。”
“你以为吐着好受啊。”
“高公公。”金熙下令:“去宫里,传几个御医出来。”
“别。”
“木鱼。”他板着脸:“别不听话,让御医来看盾,然后给你开一些安胎,止吐的药,不然这样吐着,朕看了,朕也心疼,朕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吐,你要是再吐,就回宫里去,天天朕看着你用药。”
她幽怨:“不要传御医来,你这不是想召告天下吗?宫妃们知道得多,你还想我这孩子,要保不保得住啊?”
她才不想孩子保不住,冷倾城的孩子,还有姚爱的,都没能生下来,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在她的眼前,宫外虽然不比宫内,人人看着。可是宫外,有时比宫内还要凶残,因为她在宫外,别人要对她做什么事,倒是可以放得开手脚了。
金熙有些为难了:“那也不能这样吐,木鱼,那朕陪你出去看大夫。”
“好。”有他陪着,或许心里会舒服一些。
他身上,依然是干净的气息,干净的味道。木鱼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一直执守着,却是隐隐觉得,十分的安慰的。
外面还下着小雨,他撑了伞,却是给她挡着的。
抬的是轿子为,可是轿子坐二个人的话,有点儿小了。木府里的马车一时之间也没有准备好,索性就步出去。
让她多走走也好,走走就不会光想着吐了,就会舒服一点点的。
一到木府的门口,衣服就湿了一半了。
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手护着木鱼的肩,偶尔有一点点的雨丝飘到手的那一边他就把伞,又移得越近一点。
木鱼抬头看,雨一滴滴地从伞沿那儿滑下来。
多美啊,多柔和啊。
多少天以来,积压着的委屈,还有想甩开的情意,又一下都袭回了心头,金熙,还是让她想要依靠着的。
他现在,比她真的高得多了,可是她还是能记住,那个爱脸红的金熙,那么纯真,那么可爱,那么快乐的记忆。
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金熙看她一笑,心情也微微地舒展了:“木鱼,你笑什么?让朕也乐一乐。”
“呵,我笑一个人。”
“谁?”
“以前在宫里,然后有人要出宫,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老鼠一样,这也要,那也要,又可怜得都没有带银子,还要吃白糖糕,然后看到了冷倾城,惊艳得二只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来。”
金熙也忍不住地一笑:“那时朕年少。”
“可是你却坏心眼儿多。”
“要是不多,你早就成为别人的妻了,那才是朕要愤恨一辈子的事。”
他绝口不提秦烟,秦烟的欺骗,于木鱼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果然真的是成熟了许多,岁月,会让人改变。但是一些东西,却是不会改变,比如蓝天,比如下雨天,比如天下的太阳,总是这么的永恒,比如有些情感,可以天长地久。
“金熙,你曾说过你爱我,你说的爱,有多深呢?”她真想知道。
金熙沉默地想着,许久之后,还是叹气:“朕不知道有多少,朕觉得太多的东西,说出来只是光凭一个说字,而是要日久见人心。”
她笑笑,地上一潭积水。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腰,护着她往侧边走,宁愿自个踩了积水过去:“慢点走,这下雨路滑的。”
“嗯。”这样走,真好。
这条路要是一直很长,可以让他和她,走到白头就好了。
医馆因为下雨,而冷清。
金熙与木鱼走进来,如一对璧人,再者天生的贵气让人一看,就晓得身份不凡。
大夫亲自过来问:“有什么可以帮上二位的?”
金熙扬声说:“大夫,我娘子怀孕三个月,一直在吐,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住,不管花多少银子,用多名贵的药都可以,只要让她舒服一些就好。”
大夫便给木鱼把脉,好一会才说:“夫人胎脉沉稳有力,看来胎儿很是健康,孕吐是乃正常之事,也不必太担忧,若是不思饮食,我给你开些药,往日多吃些清淡的。”
“是,大夫。”
“不行。”金熙反对:“大夫,她平时吃得够清淡的了,要是再吃清淡下去,只怕她会受不住。”
“这么心疼你的夫人。”那大夫慈和地一笑:“那我先开些药给你们,回去吃了看看,要是还吐呢,我再给你们开个药方。”
“谢谢大夫。”木鱼坐在椅子上,轻吐口气。
“爷,你的衣服,都湿了。”高公公捧了衣服进来:“爷不如先去换一件衣服。”要是皇上生病,那可不是好事。
金熙看木鱼的衣服,也不厚,而且下雨又刮风,的确是有点儿回寒的。
取了衣服进来,披在木鱼的肩上。
她回头,柔柔地一笑。
披多了一件衣服,真是暖和啊。
“好,这些药拿着,回去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谢谢大夫。”他接过,然后掏出银两给那大夫:“不用找了。”
“别,这些药,不值几文钱。”
“没关系,以后我夫人,会常来你这里把脉。”
那大夫却是一脸的正色:“这位爷,这可要不得,多少银的药,多少钱的诊金,就收多少,不能多收你的,不管你是谁,都一视同仁。”
“是啊,我们张大夫,最是刚阿不正的了,从来不会多收客人的钱,也经常会给没钱的穷孩子们看病。”小孩儿打扫着柜台,插上一句话。
金熙一笑:“那好。”
看得出来,他极是满意这样。
找了散银子,金熙给高公公拿着,还是撑了伞护着木鱼出去。
那大夫和小孩儿有些羡慕地看着,大夫笑了:“瞧这一对夫妻,多是恩爱啊。”
“可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平民百姓呢?我认得那个女的,好像是木将军的女儿。”
木将军的女儿,最后做了什么谁都知道。
难道现在她身边,那个一脸贵气的人,就是当今的皇上。
二人面面相觑着,然后虚汗滑了下来。
仔细地想一想,然后又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皇上还不是人啊,他为医多年,从来是侠骨丹心,从不做什么亏心事。
金熙拥住木鱼的肩:“木鱼,以后你把脉,就到这家医铺里来,朕看这个大夫,还不错。”
“比你宫里的好多了。”
金熙就叹息:“很多人花钱走后门啊,朕现在都在制止了。”
一想起这些事,木鱼就忍不住想要笑。
多少的风风雨雨经过来,还是他陪在她的身边的。
他还是不太放心,叫高公公去把几包药,送到不同的药铺里去查查。
对她的事,他细心得紧。
把她送回木府,他一身衣服,可谓全湿透了。
却还担心着她,叫丫头来侍候着她去换衣服,喝热水。
高公公他们回来,他又问药的事如何,叫高公公亲自去煎药,这会才去换衣服。
桌上放着姜汤,木鱼却不在。
他端起来,眉头也不皱地就喝完了。
“现在喝这些,倒是不必谁来催着你了。”木鱼端着糕点进来:“你吃些吧,我娘做的。一会进宫,也给晨晨带一点。”
他拿起一片尝,香甜至极。
“现在你又怀了孩子,朕哪能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管地折腾着,恨不得朕不舒服,就要全天下的人,都给朕焦头烂额着。”
“这是什么心思?”她哑然失笑:“你就是被宠坏了。”
“木鱼,朕虽然是太后护着长大的,她对朕的恩情,也如山重,可是朕,也得替母后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笑笑,低头看着指尖上淡淡的红润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不适合在宫里,我不想到最后,和你变成仇人。”
因为金熙,她曾经那么用心地爱过。
不想真的到了二人覆水难收的地步,不想回忆起他,是一直纠结着放不下的恨,或者,都不愿意再回忆起他。
趁着还有一点情爱,还有一点点的美好,她要离开他。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出宫后,二人的关系,慢慢地改善得多了,不像在宫里一样,缠成一个死结。
“朕,也认认真真地,跟你道一个歉。木鱼,在木府里好好地养着身体,可好。”
她点点头:“自然是好的。”
就算是没有他,就算是他不会再出宫,她也会好好地养着身体。
他轻轻一笑:“这样就好,木鱼。等着那一天,朕厌倦了江山,朕就陪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只有你一个人,只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像是裹着糖果的誓言,她望着他。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一笑:“没有关系,以后朕会努力做给我看的。你的性子,太直了,你真不适合在宫里。而朕,也没有好好地呵护到你。”
真的离开了,才觉得,她有千斤重。
知道她去边关,知道她去夜狼,他心如焚火,无一认能安眠。
那时候才知道,木鱼是他的魔了,一辈子的魔,比他所想的,还要重要得多。
每一个日夜他都冲动地想要出宫,去把她找回来。
然而,又想到她可能不会想看到他,又心如死灰。
情爱的折磨,他看得清透了。
其实,心里爱一个人,那是很充实的事,因为觉得这世上,并不是这么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