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知道我什么目的?”风无极吹掉手上的粉末,声音已然变得暗哑阴沉。
“你原名叫风无极,我没说错吧?”
韩冥看向他,他那深蓝色的眸子忽如被墨染黑了的水一般,漆黑浓重,这细微的变化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犯了谋反罪被赐死的人,不仅没有死,还出现在我们大旗国,当了驸马,拥有了半壁江山的势力,还在私下招兵买马,你的意图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那么你为何就敢说你的目的和我一样?”
“我早就想将听风国夷为平地了。”
“我不需要你加入,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猜你最近一定在渣将军的军牌。”抿了口茶水,韩冥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风无极猛地眯起了双眸:“在你那里?”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大旗灭了听风国。”
“我不相信你。”风无极啧了一声,“说吧,渣将军的军牌在哪里?”
“你不和我合作,我不会告诉你它在哪里的。”韩冥胸有成竹。
“是吗?”风无极笑了笑,“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判?”
但就在这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侍女的大喊声,好像是院子里起了大火。
韩冥立即站起来要走到外面,风无极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女人的力气怎敌得过男人?韩冥挣扎无果,目光悄悄地瞥向另一个地方。
而此时风无极站起来径直朝她看去的那个方向走去,抽开抽屉,裹着金色丝绸布料的军牌便到手。
“啊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风无极将东西攥在手中,回头望着面如死灰的韩冥。
“抱歉,利用了你。”风无极耸耸肩,“不过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我可以帮你联系边江的国家,他们一定愿意帮助我们打败听风国,一定。”
“好,那我问你,你为何帮我?”
“无可奉告。”
风无极眼眸一厉,如闪电一般的手迅速出击,猛地掐住了韩冥的脖子,力道收紧。
韩冥瞬间就涨红了脸,嘶哑着声音喊:“你放开……放开我!”
“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是可以留下的人,抱歉了。”说完他手猛地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韩冥眼白一翻,脑袋一歪,死了。
风无极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便离开了。
“真是个蠢女人,妄想和我谈条件。啧。”
第二天,冥公主死在自己床上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乃至国家。
太医检查过,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也检查不出死因,皇帝哀痛万分,下令罢朝一周。
而虽然恨透了韩冥的韩韩静,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十分震惊。
“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死掉呢?”得知消息时,她正在院内跟师傅学习茶道,原本就端不稳的茶杯一下碎在了地上。
“这奴婢也不清楚,皇上病倒了,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我去看看父王。”韩韩静叹了口气,拉着风无极去看望皇帝。
皇帝的情况出乎韩韩静的意料,这哪里是感染了风寒的人,根本就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韩韩静跪倒在皇帝的病榻前:“父王,父王我来了,您怎么会病成这样?父王!”
皇帝颤颤悠悠地伸出手,韩韩静的手立即迎了上去:“父王!”
“静儿,你姐姐……你姐姐她……怎么就死了?”
“父王,太医没有查出结果,我也不知道冥……姐姐她是怎么死的,父王,我一定会抓出凶手的,您要养好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是风寒吗?”
“是啊……本王也以为是风寒,谁知道……谁知道竟然不是风寒,是疟疾呢。”
“疟疾?”韩韩静瞪大双眼,无助地看向风无极,双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无澜……”
“胡太医怎么说?疟疾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皇帝摇了摇头:“静儿,你出去,本王要和无澜单独聊一聊。”
“可是……”韩韩静不愿意在此时离开父王,他看上去像一座岌岌可危的城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去吧,父王没事的。”
韩韩静只好离开,剩下风无极还有病重的父王。
“父王,您好好养病,就不要多说话了,我和静儿会从宫外给您找大夫,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无澜,我知道我不行了。”
“为什么这么说?父王,说实话,疟疾在听风国根本不算什么,我可以去听风国给您请大夫过来……”
“是有人想本王死。”
风无极眯起双眸:“父王您说什么?”
“罢了,总之我知道我已经命不久矣了,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你,无澜,你要认真听。”
风无极点了点头。
“静儿她……是石女,无法生育你的后代,这一点……本王很愧疚,原本应该在你迎娶静儿的时候就告诉你的,可是……”
风无极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点头,问:“还有呢?”
“无澜你……不介意?”
“我爱的是她的人,就算她没办法生孩子,我也还是会爱她。”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还有……书房里,书桌下面有个暗盒,本王死后,你就会成为继承王位的人。”
“我刚到大旗国不久,这样是不是不太合情理?”
“这么久你每天都和静儿来本王这里请安,在你没和静儿成亲之前,本王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人无完人,但你聪明能干,是继承大旗国的首要人选,本王年纪已大,就算不死,也无力再管朝政了。”
风无极看着皇帝,沉默不语。
“在静儿的事情上,本王一直对你都有所亏欠,思量你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是储君的不二选择,你接手大旗国之后,要好好管理这个国家,百姓们虽善战,但我不希望他们再经历战争,你应该听说过十年前的梅州战争吧?”
风无极点头,他对这场战役了如指掌,因为是他带兵打的仗,虽然大旗国的人个个儿身有蛮力,但作为将军的他使用了计谋,击退了原本就驻扎在梅州的士兵,占领了梅州。
而在占领了梅州之后,那些野性难驯的百姓们让他心烦意乱,因此他下令抓起那些百姓,全部处死,一夜之间,血染长河,很久很久之后,那长河中的水都还是鲜红色的。
“到现在,我一想到大片大片的尸体从长河上上游漂下来,伴随着大量的鲜血,触目惊心,那以后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曾经发誓要除掉整个听风国,但一想到后果,却还是下不了狠心,我知道如果大旗国团结一心,击溃听风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做此决定一定会令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战争带给他们的痛苦,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被抹平,所以我不想打仗。”
风无极点点头:“听风国若不主动进攻,大旗国是不会引发战争的。”
皇帝看向风无极,目光渐渐地平和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你帮我叫静儿进来,我要交代些事情……”
不过多时,韩韩静便走了进来,跪坐在皇帝的面前。
“父王,您一定要坚持住,女儿已经派人去宫外请大夫来,您福泽绵长,一定能够撑过去的,父王您就算是为了女儿也一定要坚持住啊!”
“静儿,父皇对不起你,你过来,父皇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韩韩静看见父王这个样子,已经崩溃得一塌糊涂,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拼命地摇着头:“父王,您为什么要说这些?静儿不想听这些,父王您快快好起来,好起来好不好?”
“静儿,别傻了,父王已经病入膏肓,不可能再好起来了,静儿,你必须学会懂事,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任性,胡作非为了。”
“父皇,您现在突然说这种话,叫我怎么改变?父王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为何这么突然?”韩韩静根本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前段时间还好端端的父王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皇帝的手轻轻地拍着韩韩静的手背,已是气若游丝:“静儿,父王没多少时间了,你好好听父王说。”
韩韩静用力一抹泪水,意识到父王的身体是真如燃尽的蜡烛一般了,心里一面是恐惧,一面是强烈想要抑制住一切的冷静。
“父……父王,您要说什么静儿都听着,请您说吧。”
“父王以后就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一件事,你靠过来,父王告诉你。”
韩韩静哭泣着伏在皇帝的嘴边:“父王,什么?”
“小心……风无澜……”
韩韩静没有听得很清楚,她抬起头正想仔细询问父王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父王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一沉,摇了摇皇帝的身体:“父王?”
没有动静,她全身发起抖来:“父王?您不要吓我,父王您怎么了?父王!”
“父王!!!”
第一 暂时告捷
直到歇斯底里的喊声从内殿传来,风无极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这副光景,已然明白了,抱住几近崩溃的韩韩静,劝道:“静儿,节哀顺变。”
韩韩静瘫软的身体跌进了风无极的怀里。
接下来的事情乏味可陈,韩冥与皇帝的葬礼被风无极一手包办,虽然大旗国不是太注重规矩与礼仪,但是公主与皇帝死时,还是大操大办,风风光光地送走了他们。
在整理这些事情的六天里,风无极彻夜未眠,不管是像何时入陵这样的大事,还是像棺木的木材选择,他事无巨细,韩韩静虽也在一旁帮忙,但夜晚时分还是会被他赶去睡觉,看着风无极忙碌的身影,韩韩静满心感动。
终于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皇帝入陵了,韩韩静已经从悲伤中渐渐恢复正常。
而就在这一日,皇帝身边的贴身侍从从桌子下面的暗盒中找到了遗旨,并在第一时间就交给了丞相李载京。
丞相在看完整个遗旨后脸色沉重,看向那侍从,低声道:“快去把三皇子叫进宫来。”
侍从点头后立即出宫寻找三皇子。
但他们私下交谈的这一幕并没有逃过风无极的眼线,在大旗国呆了这么久,他已然有了足以信任的眼线,李载京与那侍从的谈话早已在同时入了他的耳。
为了复仇,他那不惜一切都要灭了风无邪夺得听风国的决心如钢铁一般坚定。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三皇子韩治便随着侍从进了宫,与丞相秘密会面。
此时的丞相正在宫中坐立难安,在见到韩治的身影时猛地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立即走到他的面前:“出大事了。”
韩治的脸色已经很不好,望向他:“怎么回事?”
他坐在软椅上,接过丞相递过来的圣旨,看完了整个内容之后双瞳猛地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载京:“父王这是老糊涂了么?!”
“所以才立即叫了您过来,看这件事怎么办。”丞相频频叹气,“众人都知道自从驸马进宫以来就备受皇上瞩目,朝中许多政务也是交给他着手去办,依老臣看这圣旨应该是早已拟好的,看来他立驸马为帝的想法已存在多时。”
“只不过是一个驸马,又不是我们大旗国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做大旗国的皇帝!”
“老臣也是这么想,但三皇子没有居住在宫中是不知道,这个驸马整日帮皇上处理政务,深得皇上喜爱,但尽管如此,老臣们还是认为君王的这个位置应该由三皇子您担任才是,交给一个听风国人,我们实在不放心。”
“自然不能交给他。”韩治气冲冲地将那圣旨扔在了桌上,“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被付如海看见了这圣旨,那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宣旨的。”
“付如海再受皇上的宠爱,也不过是个服侍的太监罢了,大不了我们把他给杀了。”韩治看向李载京,眼神忽然变得警惕,“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小海子知道,还有谁知道?”
李载京摇摇头:“没旁人知道了。”
“那好。”韩治盯着那圣旨,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既然父王对他不义,那也休怪他不仁了,他拿起那圣旨就想往正燃着的炉子里扔,但就在这时,付如海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韩治拿着圣旨的手轻轻一抖,紧接着就迅速藏到了身后,付如海毕竟是从小服侍父王的人,又是看着他长大的,若不是有这层身份碍着,这付如海就相当于他的长辈,做坏事时正被长辈逮个正着,他当然害怕。
“奴才见过三皇子,三皇子您怎么进宫来了?”付如海行了个小礼,可一双精明的眼睛却盯紧了韩治的身后。
“我想进宫来拿一件父王的字画以作纪念。”韩治清了清嗓子说道。
“三皇子你身后是什么东西?”说着,付如海就要走上前去,但却被李载京拦住。
李载京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如骤变的天气:“付如海,我说你也太放肆了吧?见到三皇子只行小礼,这是哪里来的礼数?再怎么说你也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对三皇子无礼。”
“奴才没有对三皇子无礼,只是想看看三皇子在藏什么东西。奴才听说先皇生前留了圣旨,特地来皇上的行宫看看而已。”
“圣旨?我怎么没听说过?”韩治冷笑一声,“谁告诉你这里有圣旨的?”
“三皇子若是光明磊落,何必在背后藏东西?请拿出来吧。”
韩治倍感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看向李载京,李载京的眸子泛黑,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有了丞相撑腰,韩治的胆子明显肥了很多,他冷笑一声将背后的圣旨扔在付如海的面前:“藏了又怎么样?告诉你又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又怎么样?父王想立风无澜为君王,可我偏偏不同意,现在还要撕掉这圣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罢,韩治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上的亮光一下就闪了付如海的眼,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哑着声音:“三皇子,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明白?”韩治勾起唇角拿着匕首就要往付如海刺去。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韩静从外头猛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韩治的手,将他的匕首打掉,“你要对付伯伯干什么?”
“付伯伯?”韩治白了她一眼,用力一斩付如海的后脑勺,他轰然倒地,“不过是个阉人,这么多礼数做什么?你站外面多久了?”
“怎么?你怕我听见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听见了,你不想让无澜当帝王,难不成想独揽帝王这位置不成?”
“妹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可是听风国的人,难不成你要让外人做帝不成?”
韩韩静一扬脖子:“有何不可?”
“亲爱的妹妹,你别被爱情冲昏了脑子,你再怎么爱他他也不过是听风国的人,我们敌对国家的人,他才进宫没多久父王就死了,说不定父王的死就和他有关系!”
韩韩静狠狠地皱起眉头,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许你污蔑无澜!父王的死跟无澜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有什么证据?静儿,我看你现在已经是中了那个男人的蛊了!你别管这件事!李载京,把静儿给我绑起来!”
韩韩静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居然敢让人绑我?”
“李载京!”
“三皇子……”丞相为难地说,“老臣打不过公主啊……”
而未等那丞相说完,气急败坏的韩治伸出手,一把拽住韩韩静的胳膊,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脖子,一收力,韩韩静就感觉到喉咙一阵疼痛,简直呼吸不过来了。
“三皇子……这……”丞相结结巴巴,“这可是公主啊。”
“是我妹妹又怎么样?这皇位本来就是我的,凡是挡我路的人,就算是我的妹妹也得死!”
韩韩静被他收得越来越紧的手快给箍死了,她翻着白眼,两只手拼命地想要掰开韩治的手,但力气怎么也不敌他。
“把刀给我。”韩治瞪向李载京。
李载京知道他要做什么,朝韩韩静看过去,心里很是着急,虽然韩韩静的脾气很暴躁,但不致死,一时之间下不去手。
“听见没有?把匕首给我!”韩治不耐烦地吼了起来,“给我!”
被韩治这么一吼,李载京便哆哆嗦嗦地去拿他的匕首,交给了韩治,韩治接过刀,眼神掠过一丝杀气:“妹妹,对不起了。”
韩韩静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目,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哥哥竟然要杀死她,而现在她竟然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尖锐而锋利的匕首立即刺进了韩韩静的胸口,她疼得尖叫一声,胸口的血渐渐地染红了粉白的布料。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紧接着韩治应声倒地,黑影现出,是一身紫衣的风无极,他一只手按住韩治的胸口使他动弹不得,一只手拿过地上的匕首用力插进了韩治的胸口。
韩治还没来得及尖叫,只身体一弓,瞳孔放大地闷哼一声,晕死了过去。
“三……三皇子……”李载京已经吓呆了,鲜血从韩治的身上流到地上,漫到了他的脚下。
风无极将韩韩静抱了起来,冷冷地看向李载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是……是……”原本以为风无澜会杀了自己,但并没有,李载京又是惊讶又是受宠若惊,点点头就往外跑去。
风无极将韩韩静放在了床上,用力地按住她的胸口以防止失血过多而死亡,这是他的失策,他一直在房顶上听动静,在韩治将匕首插进韩韩静的胸口时他有那么一丝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救她。
皇室中大旗国的人一个一个被他解决,反正他没爱过韩韩静,说不定她会成为他吞噬听风国的拖累,但韩治的话又让他犹豫了,听风国虽与大旗国从来都是死敌,但多都受过先皇遗训,不可能主动与听风国打仗,尽管他掌握兵权,做上皇帝的位置,也会因为众大臣的反对而重重障碍。但如果韩韩静能够帮他的话,说不定难度可以小一些。
但就是在那犹豫的一瞬间,韩韩静就被匕首给刺伤了。
半刻钟的功夫过去了,太医还没有来,风无极看着韩韩静面无血色的脸着急不已,他无法放手,但门口的侍女这时却不知跑去了哪里,他只好大喊:“外面有没有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