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子里竹制的栅栏,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就像听到了童年时最熟悉的童谣一般,心里总是暖暖的。
窗户里传出父亲的咳嗽声还有询问声,罗章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门前,搬开门前的天竺葵,还是老样子,几十年了,他还是没有改,钥匙仍然放在门口天竺葵下面。
罗章转动门锁,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第一次进自己家门时心里变得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打开门以后里面的景象是否还是多年以前离开时的样子,或者已经全部变了样。
打开门的时候,罗章和罗明都呆呆地站着,罗明手中还拿着一把老式的电筒,微弱的光亮照在罗章的身上,不知道是空气还是这该死的灰尘,两人的眼眶开始变得湿润。
整整十多年了,罗章19岁离开家门,自此从未踏进家门半步。对于父亲他有恨,那时的罗明爱喝酒,喝了酒就会在家里胡乱地摔东西,罗章至今都还记得他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罗明喝醉之后用酒瓶在他身上划的。罗章记得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很决绝,没有一点犹豫。可是时间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不仅能够让伤痛消失,同时还会在人的心头留下遗憾。罗明现在的样子是罗章见过最糟糕的。他变得更加瘦削,颧骨突出,眼眶周围几乎没有一点肉,皱纹已经爬满额头和脸颊。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警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明的手开始抖个不停,有时抖得厉害了,连水都拿不起来。罗章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吃过他做的饭菜了。
“吃啊!干嘛傻看着?”罗明激动地看着罗章,微笑让他本来苍老的脸变得更加干瘪。
罗章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当年他恨罗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管怎么去回想那些对于父亲的不满,都好像消失殆尽了,只剩下那风轻云淡的思念。
坐在窗户旁边,罗明将桌上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做在沙发上,干瘪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微笑,罗章想了很久,不知道和父亲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雨水击打在玻璃窗上,如一根带子似的落下。
“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去帮你收拾房间。”
“那个……”就在罗明站起身的时候罗章叫住了他,“我今天来找你有点事。”
罗明又坐了下来,脸上不免有点失落。
“魏江洺,魏老要见你。”罗明惊讶地看着罗章说道:“怎么回事?”
罗章将费昂娜回来的事全部告诉了罗明。
对于罗明来说费昂娜是所有痛苦根源的起点,但是他更加明白,有的事情越是执着,痛苦越多,这也是他放弃驱魔者身份,永远不参与黑暗世界的原因。当年他得知儿子偷偷学习驱魔者本领,还参加秘密行动队,让他很是生气,同时也让父子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僵局,而现在他更加不想参与。
“我不会去的。”
雨水击打着窗棂,罗章继续说道:“你还在逃避?你以为只要你躲着,所有的事都会消失,可是你自己每天都在这屋里转悠,我妈的灵牌就摆在那里,你要怎么躲?”
罗明掐着沙发,指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罗明的语气变得温婉下来,声音中更多的是恳求:“小章,我不是逃避,而是因为一旦你陷入这些事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罗章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你不敢面对自己,而我却一直找不到自己,这是医院的地址,如果你觉得你还要继续逃避的话,那就不要来。”
砰的一声,门再一次被关上了,这样的背影罗明已经看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揪心地痛,罗章走在雨水当中,颗颗冰冷的雨水不是打在他的身上而是他的心里。
流光逆流的城市,缤纷的霓虹经过玻璃窗的过滤透射在人的身上只剩下一阵冰凉,病房里焦黄的灯光下弥漫着酒精和腐烂的味道,泛黄的床单上散发出一股寂静的味道。
魏江洺伸手拦住魏落不断推送的水果,摇摇头,昏昏欲睡的空气被咯吱的开门声打破了,魏江洺眼角的冒出一颗激动的泪珠,站在门口的罗明有点不知所措,搓着手,犹豫地望着里面,一旁打盹的罗章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欣喜。
“来了?”魏江洺在他那干瘪的脸上使劲地挤出几丝微笑,窗户旁边的罗章将椅子推送到罗明的脚下,他看了看尴尬地坐了下来。
“那个……好点了吧。”罗明想了很久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仍然不自觉地搓着双手。
魏江洺脸上全是喜悦,再次见到自己的师弟居然相隔了十几年,好多东西都变了,人变了,不知道那份情变没有。
“罗章说,你一醒来就要找我,是……?”
魏江洺喜悦的脸上逐渐挂满严肃。
“我觉得,这些事是我们师兄弟的事,不应该让这些后辈来背,所以我觉得一定要把你找来。”罗明听着这些话,心里自然也开始明白那些自己一直不敢面对,一直逃避的事终于来了。看着沉思的罗明,魏江洺继续说道:“你已经猜到是谁回来了吧!”
魏江洺回忆起那天傍晚的事情。
从医院回到警局的那个下午,接近傍晚的昏黄色阳光将整个城市装饰得金灿灿的,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警局大楼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大大的帽子将男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
警员询问男子需要什么帮助,男子却一直沉默不语,魏江洺拿着档案看着那个奇怪的背影,即使是在那灰暗的余光中他仍然能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压得心里憋闷的感觉让他忽然意识到终于来了。
忽然男子转过身来,灰暗的灯光照在那苍白的脸上,魏江洺手中的档案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地下室传来了警报。
警局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可是魏江洺和那个男子周围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灯光照射下的尘埃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周围静得只有魏江洺的呼吸声,一颗汗珠从他的额头开始往下掉。
“江……子……卫”当这三个字从魏江洺口中喊出的时候,心里却充满了兴奋,之前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喊一次这个名字了。
那天费昂娜在江子卫的帮助下从警局逃脱,将魏江洺打伤并带走了一样东西。
罗章和魏落一旁疑惑地看着魏江洺,他继续说道:“他们将祖师爷留下的那块玉佩带走了。”
“什么,他们带走了师傅的玉佩?看来又有事要发生了。”
处于迷惑的魏落赶紧问道:“他们带走玉佩干什么?”
“那玉佩里有‘地图’的秘密。驱魔者巽派祖祖代代守护那张地图的秘密,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愿告诉,我也是从费昂娜口中得知,那个玉佩用驱魔者的血可以解开魔咒,原来通往传说中恶魔之岛——月影岛的地图是一个人,越族的后代或者受到重生诅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