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理暄醒的时候,何明铭早已不在洞里。昨晚听着海浪声入眠,理暄的呼吸都舒缓了许多。理暄之前也下载过“海的声音-助眠”之类的音频,但那些音频是没有生命的,重复着已过去了的某一段声音。
理暄从岩洞里出来,踢一步,走一步。
这时的海像眼睛。风拂过海面,起了层层浪。每一层都是微丰的丘陵,丘陵的顶峰有金灿灿的颜色。丘陵簇在一起时,又变成了鱼身上的鳞片。小浪花叠在大浪花上面,浪翻涌的时候,也反射着变化的光线。这一片是深色的,那一片又是浅色的,明暗交替。
理暄光着脚往前走,脚下是鹅卵石。这鹅卵石只有一个鸡蛋的大小,石头表面有各种各样的纹理。理暄把手泡在冲上岸的海水里,手的影像左右摇摆,像幅艺术作品。
同一个世界,同一片海。这座孤岛上的风貌应该与瓜哇岛开发前别无二样。
“如果,没有遇到那种破事,现在应该在海景酒店美美的吃早饭了。如果现在在瓜哇岛就好了,还和老爸老妈在一起。”理暄触景生情。
还有一个几万里之外的现实世界等着自己回去。虽然在那里理暄每天被繁忙的学业快熬秃头了,但那样的生活才像真的。
“瓜哇岛这个破地方。开个船都能翻,都2018了,还能有这种事。反正以后是不会有人去了,等着破产吧。”理暄抓起鹅卵石猛地一掷,“咚”的一声,鹅卵石凿出一个水坑,水花四溅。
理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梦,都是梦。大海保佑我,等我一转身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好不好?我保证我回去一定好好念书,好好做人,出人头地,报效祖国。”
转个身,不出所料,只有那片树林,还有正从四个石头上跳下来的何明铭。
“盒盒盒,”何明铭大口喘着粗气,怀里抱着几根粗壮的树枝和一块大石头。
“那个,我可不可以喝口水,吃包饼干?”理暄向何明铭申请,在何明铭回来之前,理暄并没有直接从他的背包里拿。
何铭明手里边挑拣着质量较好一些的树枝,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应:“你昨天晚上不是吃了吗?算了你吃吧,去我包里拿。不过,以后要省着点吃,一包压缩饼干可以撑两天的。”
理暄点了点头,打开水一咕咚就是半瓶。
何明铭本想提醒她少喝点,话就在嘴边却没说出来。也许她是太渴了。
背包里的饼干看着多,但理暄心里估计了一下,不过十几包左右。理暄阻止自己的大脑计算这点够撑多久,现在她需要信念、希望,她需要祈祷奇迹的降临,就像每次考完试那样祈祷。
“好了,何大哥,能量补充完毕!”理暄把啃了几口的饼干包好,塞到裤子口袋里,“有什么要我干的吗?”
“何大哥?干嘛这样叫我?”何明铭用一面锋利的石头削着树枝,“你是不是看我这样像个专业的木工。”
理暄捡起一根削好了的,食指碰了碰尖头,“嘶!”理暄倒吸一口凉气,撂开树枝,一边猛甩“受了伤”的手。手指拿到眼前一看,也没流血,也没破皮,只有一个小红点。
“你可长点心吧,理暄。”
“点心?什么点心?哈哈哈。”理暄说着自娱自乐的笑话,下一秒又正经起来。“你这是要打鱼吗?”
“不知道啊,”何明铭皱眉眯眼,迷茫地望向海。远处一片波光,太阳升到半空的位置,把海面照得发白,“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你那什么,也找块石头,帮着削点儿呗。”
“正有此意。”理暄往树林里去了,不久便返回,左手握一块精致的小石头。
“何大哥。”理暄想起刚才自己这么叫他,“确实有点奇怪,好像你很老一样。”
“你也知道啊。”
“那你有英文名吗?什么William、Lucas之类的。”
“有。”
“什么?”
“Tom.”
“什么啊,你知道叫tom就和我们叫七毛、大宝一样。”
“不知道,我小学老师起的。你就叫我何明铭呗,怎么了,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就是觉得直呼其名有点没大没小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长辈。”
理暄环顾四周,坚定地看着何明铭:“现在你就是我难兄了。铭哥,对,叫你铭哥好了。”
“什么难兄?”
“难兄难妹那个难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