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告诉王婆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所措才脱口问出,还请她不要介意。
好心的司机把她们载到了县城的车站,害怕她们两个妇孺不安全,又将她们送上了长途汽车后才离开。
这一段路程很顺利,下车之后,王婆又带着粒雪去买了两件新衣服,若是粒雪穿着林老头的破袄子回去,自己的脸面也挂不住,还能让有心人多说是非。
王婆让粒雪把那件破袄子丢了,但粒雪却不肯,说:“这是林爷爷的衣服,我不能丢!”
王婆拗不过粒雪,也只好随了她,然后包了辆出租车就直接往粒雪家去了,距离家越来越近,粒雪的心就愈加的凝重,她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爸爸妈妈。
或许,她的父母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被她们送出去,又回来了的女儿。
村里有条小车路,不宽,只能供车辆单行,不过村里也鲜有人家能买得起小车,基本上都是摩托车,因此这条不宽的车路也足以满足村里人的需求。
出租车只把她们送到了村口,因为这里宽敞比较好倒车,不过因为是泥泞路,出租车的车轮有些打滑,差点和从村里出来的摩托车撞上。
村民看见了粒雪,显得有些惊奇,说:“咦,粒雪丫头回来了?”
王家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关系都比较亲近,哪家发生点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粒雪离家几天的事情,在村里早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
李芳对人说是把粒雪送到外婆家寄养去了,但这话只能拿去糊弄三岁孩提,而且,王婆的名声是这十里八乡还是响当当的,明白人心中都明白,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只是没想到粒雪会再被送回来。
村民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对粒雪说:“对了,我刚才出来时碰见你父母了,背着大包小包的好像是要出远门,你们现在沿着车路走可能还能碰上!”
王婆一听觉得这不得了,鬼知道他们离开以后啥时才会回来,她必须得赶快把粒雪给送回去。
“多谢老乡提醒,我们还有事,也不耽搁你赶路了,就先走了啊!”说完,王婆就拉着粒雪急急忙忙的往村里走。
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村口传来了骂声,是那个村民的声音,原来是出租车突然开动,溅起的泥水洒了村民一身。
快到村委会的时候,眼尖的王婆就瞅见了远处的王万里和李芳,李芳背上背着儿子,手中拿着行李箱,而王万里则是左手抱着二女儿王静,右肩上扛着一麻袋。
她指着远处走来的人对粒雪说:“娃儿,瞅见了没,那是你爸妈!”
粒雪懦懦的点了点头,抓住王婆的小手更加用力了些,甚至还起了汗水,王婆笑着打趣她说:“咋几天不见你父母,回家还紧张了?”
是紧张?还是害怕?
这种情绪,粒雪自己都无法理解。
很明显王万里他们也看见了粒雪和王婆,脚步渐渐的放慢了些,最后停住,也没有走到粒雪面前。
李芳握紧了箱子,微微皱眉说:“她咋个又把粒雪领回来了?”
王万里放下了肩上的麻袋,然后又将王静放在了李芳的身边,叮嘱她拉着妈妈的手,而他,则是小跑到了粒雪身边,紧紧的把她搂在了怀里,一言不发。
粒雪抓着父亲的衣服,奔溃的大哭起来:“爸爸,我好想你们啊,求求你不要不要粒雪好不好,哪怕不能上学,粒雪只想和你们待在一起!”
王万里听着粒雪的话心如刀绞,从王婆把粒雪带上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之后的几天都在担心她,担心成家会待她不好,担心她在成家会受委屈。
现在好了,她回来了,他焦灼的心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我也想和你待在一起啊,我的孩子,你离开之后,我没有一天是不后悔的!”王万里哽咽着说,“爸爸会努力挣钱,爸爸会供你读书,爸爸再也不会让你离开这个家了!”
王婆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哎呀,人都回来了,就不要说那些感伤的话了,赶紧把孩子领回去吧!”
“好嘞!”
王万里大笑了一声,抱起了粒雪骑在自己脖子上,大步流星的向家里走去,边走边笑。
看着王万里渐行渐远,和他的兴奋相比,李芳则是心情沉重,她不懂:为什么送出去的娃又回来了?
并且觉得,孩子的心里和他们肯定一定产生了间隙,就算长大了想起这件事肯定也会恨死他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拉着自己胳膊的二女儿,心中要把粒雪送出去的决定又坚决了一些。
王婆走到李芳身边,本来是想和她寒暄几句,但没想到却遭到了李芳恶狠狠的质问:“你不是把娃儿带到成家去了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王婆一脸无辜的说:“我也没想到成家夫人会突然去世,更没想到成家先生会反悔啊。”
“那你就不能再重新找户人家收养她吗?”李芳依依不饶的说。
王婆愣了一下,粒雪怎么说也是李芳的孩子,她怎么就那么嫌弃她呢?
这让王婆很是不解。
王婆干笑了一声说:“我们这行有规矩,若是收养人反悔,就必须把孩子给送回去,绝不能私自再转送其他人,我不能坏了规矩!”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哎,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们一家团团圆圆,合家欢!”
说完,王婆就转身准备离开,李芳连忙叫住了她,为难的说:“那能麻烦你再帮我……”
“不能!”王婆打断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是打心底的喜欢粒雪这个孩子,她心里清楚,那些被有钱人收养的孩子过得大都不是很幸福,被嫌弃、被当做丫鬟使唤的多了去,她可不想粒雪去过那种下贱的生活。
或许家中并不富有,但只要能陪在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身边,就是幸福的!
她相信,这也是粒雪心中所想的。
“我可要给你加钱!”李芳突然在王婆的身后喊道,“只要你再给我找户人家收养粒雪,我可以给你钱。”
王婆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着李芳不解的说:“我不明白,粒雪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一心要把她送走?你一个亲娘都待她这般,你觉得把她送给别人抚养,别人一定会善待于她吗?”
李芳冷笑了一声,说:“她不是我女儿,她只是我丈夫五年前在工地里捡回来的弃婴,我养她五年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白白养一个外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