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闷雷声声雨如龙，耳骚徘徊着一声慵懒猫叫、噼噼啪啪雨打声、繁华码头连绵不绝汽笛声和下船乘客杂踏地面声，声声声声入耳。
他看到陈坤伦拖着疲惫身躯，拉着一只满是伤痕行李箱，下游轮来。
一面小国旗在地上任由风吹雨打，被下船乘客踩踏得脏兮兮，一位双鬓斑白的老绅士弯下腰，拾起来拍了拍，小心藏入怀里。
“喵～呜～”
那是一只白色的西伯利亚猫，蓬蓬松松似一团毛球，瑟缩在少女怀抱里，发出声声慵懒猫叫。
他看到小诗馨穿着一件自然保卫者协会卫衣，青涩面庞上藏着青春少女不该有的伤与哀，少女仍是少女青春，只是曾经琵琶声声宛约悠韵不见，手里打着黑伞，怀里多了只猫，腹里孕着孩子。
“感谢你，前来支援。”小诗馨一边引路一边漫不经心说着，“他们已经疯了，一切都是鬼佬在背后搞鬼。”
“这个？你说肚子……一点意外……请不要问……”
“戴上口罩，别说话，口音不对会被他们打死，他们已经疯了。”
“生活在繁华都会里，日复一日熬日头，我们都会感到空虚，都会迷失，都会丧失掉生活的意义。”
“你不觉得吗？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巨婴……有人骂被惯的，谁懂我们的苦……失去饥寒困苦的威胁，饿是饿不死，活又上不去……阶层已经严重固化，商人只会垄断抽血，只顾利益不讲人性与道德……看新闻没有……嘻嘻，黄台之瓜，瓜肉早被他们摘入腹中，只残留下一点蜜香鬼惑市民……”
“是的，我们是该争取利益，可不是用这等激进……国人不该互相伤害……我们都有表达自由的权利，可是没有伤害他人的权利，谁都没有，谁都不能有……穷人也好，富人也好，农民也好，总统也好，都没有权力去伤害任何一个拥有自尊与自爱的个体……”
“那些迷失掉生活意义的家伙，从鬼佬那里收雪花银了……我们都这么称呼，就是叫雪花银，不想叫钱，当了婊子所以得立一块牌坊……他们已经疯了……只想满足心底最狂野的欲望，只想举行一场焚烧女巫的狂欢……好了，我在说一次，戴上口罩！”
小诗馨变得有点健谈，更似发着永远不可能唠完的牢骚。
……
……
“砰——”
满是刺鼻汽油味与粗糙防御工事的萧条街道上，他看到一个藏在阴影里的鬼佬开了一枪，集体爆发汹涌情绪狂潮，狂欢势不可挡，所有人都疯魔了。
“我们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汹涌狂欢里，小诗馨中枪倒下，怀里那只西伯利亚猫被汹涌人潮踩死，那只猫竟是王小空刚刚满月不久的小侄子王世正。
……
……
陈坤伦被人击倒，模模糊糊里只见一个鬼佬冷笑着将一把制式手枪塞进他手里，枪把还温热，能闻到机油的味道。
……
……
裂纹消失。
宁静之白上，只剩下两卷漩涡。
王小空立于巨型瓜上，陈坤伦如轮回般被拘回被告席。
“砰！”
“砰！”
“砰！”
陈坤伦不停敲打桌面，瞪目欲裂，“王小空！王小空！王小空！快收了你的神通，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我？感召我？刺痛我？”
“不！不！不！”
“你错了，这只会叫我更坚定梦想，我要替天行道，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文明，文明是一切罪恶的种子，是贪婪的造物！”
“我要杀！”
“我要毁烬文明，雷殛智慧生灵，我要杀，杀，杀！”
“不要跟我讲道理，哈哈哈哈，让我看这些又如何，我已经进化，已经占据肉身，那是多么完美的肉身，嘿嘿嘿，简直太完美了，上天赋予我雷鬼神通，杀，杀，杀，哈哈哈哈，杀了好人，杀了坏人，有什么区别，都要杀，通通都该死！”
“哈哈哈哈——你知道的吧，你看到了吧，我杀了小诗馨后，又杀了你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姐姐、小侄子、孔明，还有你家的狗和母鸡，哈哈哈哈——杀得我好爽好爽！”
“陈坤伦！！！”
身躯再度燃起熊熊烈焰。
宁静之白，燃起一团烈焰与一团黑焰。
“砰！”
“砰！”
“砰！”
两团焰影不停敲打无形壁障，壁障如玻璃门般碎裂开，发出刺耳难磨之音。
烈焰化成一把焰火大剑，黑焰形成一柄污雷泼刀。
无尽空白的宁静之白里，焰火大剑与污雷泼刀，实在微不足道，如同两点尘埃，相互靠近。
……
……
倒计时：5分36秒
眼里是无尽仇恨，梦醒仍未脱离梦障。
“杀！”
“杀！”
“杀！”
他猛地往前冲，宛若一把燃烧仇恨愤火之剑，无声无息撞上意识墙。
“汪汪汪！”
恶犬狼顾回首，晃着茸球短尾往前走去，向那高不可攀的神秘拐角而去。
意识里情绪暴动，化作一把大剑刚刚好与陈坤伦的泼刀相拼，无声无息，没有燃起硝烟战火，刚刚好脱离梦境，刚刚好撞上意识墙，刚刚好传来凶恶犬吠。
他竟是诡异的静了下来，只因意识波动里，视野左上方，竟泊泊流转着一条东逝红河。
红河如血，泊泊东逝。
殷红河水里，流淌着不停逝去光阴。
倒计时：5分36秒
耳骚宛转道道水流，隐隐约约有一声断断续续，清清淡淡之音，不停窃窃私语：
“来吧……来吧……来吧……君想要的未来……来吧……来吧……来吧……”
王小空重回静默，感受着视野里那条东逝红河，这条红河传递的信息，让他瞬间找回理性，因为这是希望。
梦里不知光阴几何，一场场梦，一次次扮演，宛如增加几十年历练，长了不少见识，有了不少感悟，其中最磨人最叫他恐惧与无助的正是那未知的光阴。
此间一日，九州百日。过了时辰，黄花菜都要凉！
此时此刻殷红河水里所包含的信息量，让他明确知道黄花菜没有凉，他还有时间。
……
……
这一生她和小哥哥仍是有擦肩之缘，只是梦里小哥哥是那陈坤伦。
记忆莲花朵朵绽放时，她观影了陈坤伦如何迫害小诗馨和小哥哥家人……所以，她知晓小哥哥恨那陈坤伦。
花静秋没敢表露出喜悦，而是一脸担忧盯向小哥哥，惊讶发现小哥哥的意识波动稳定，竟是一点波澜都没起。
她轻轻松了口气。
经书有云：知君者，谓君心忧！不知君者，谓君何愁？
花静秋觉得作为与小哥哥拥有九生九世缘的好朋友，就该当个知君者，为君心忧，为君愁。
这等感觉很美！
倒计时：5分35秒
王小空转首想要望向刚刚梦醒的花静秋，视野却在半道被那早已消散于无形的胭脂红泥吸引。
“走吧，前方就是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