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刘的解释,赵黎有点三观被颠覆的感觉。感情稍微有点修为就能感应到灵气,可偏偏自己感应不到。就好比期末考试,一个学渣固然是不及格,但自己这个学霸反而考零蛋,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学霸看不懂题干,反而不知如何作答。
有点被现实打击到的赵黎一路上闷闷不乐,回了船上便找到白玉栋说了这件事。白玉栋知道后却是哈哈一笑,“不然你以为知见障是什么,它就是一堵透明的心墙,谁也看不见,但是偏偏你能感觉到,而且坚不可摧。想要击破它却也很简单,只要你认为它不存在了就行。”
“怎样才能做到呢?”赵黎问道。
“问你自己喽,这种事别人帮不来的,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
略有些郁闷的赵黎第二天也没了逛的兴致,在船上看了一天从城内书肆买来的书。到了晚上,带队进城的楚余二人回来了,除了多了几十大箱子外,还有二十多名少年少女。
这些最大不过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上船后都是异常的兴奋,虽然碍于规矩不敢到处乱跑乱动,但还是能从他们眼神中看出对楼船上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都给我规矩点,我再重复一遍,之前我宣读的几条规矩,若是有犯者,一次警告,二次直接取消考核资格。”楚高阳神情严肃的警告这些少年们。
“这些都是新进的弟子吗?”赵黎看到这幅景象,凑过来搭话。
“是师弟啊,他们现在只能算准弟子,还得通过宗门的考核才能算见习外门弟子。”教训完少年们后,楚高阳单手扶额,无奈的说道:“小屁孩最麻烦了,偏偏这次不满十岁的还特别多,真是愁死我了。”
“还有一个多月的行程,要经过七八座大城,估计还能收一百来人吧,这里面有半成能通过考核就不错了。”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余遥无奈的叹口气。“想当年,我们那一批就特别惨,几乎全员都没通过考核,只能去外门做些杂役的活计,等待机缘,最终留下的也就老楚和我了。”
“通过率这么低吗?”赵黎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们选这些少年都是依照什么标准?”
“一看眼缘、二看关系、三凭直觉。”余遥给出三条答案。
“难道不应该有个什么测五行灵根的测灵盘之类的法器吗?”
“修身境都没有,天门紫府都未开,半点灵气都感应不到,怎么个测法?”余遥有点哭笑不得。“而且五行灵根一说也只是和功法选择有关,并无修炼资质高下的区别。”
看来自己又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没办法,赵黎总是不自觉的把青溟界代入到自己看的仙侠体系中去,两者从风格上简直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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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天,百草山这艘楼船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行程,船上陆陆续续走了七八十号归家的杂役,但也迎来了不少怀揣着寻仙梦的少年。
赵黎看着这些少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从乡村老家去省城上大学的时候,那时是多么不安而又兴奋,一切充满好奇,欣喜激动想象着今后生活的种种美好,仿佛整个世界都将被自己征服。
虽然日后被现实教训的很惨,赵黎还是怀念那段时光,那是心里透出一种只属于青春的渴望,这种心境已经好久没有了,此刻竟被一群韶颜稚齿的少年们再度勾动。而赵黎也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
然而一刹那之后,赵黎就失去了这种感应,虽然每人告诉过这种感应是什么,但赵黎就是可以肯定,这是冲破障壁的感觉。
如果说原来赵黎是被一扇厚实的大门挡在了灵气世界之外,那么此刻的他似乎已经从门缝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赵黎拼命的想再去寻找这种感觉,但接下来的几天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应到一些东西,却始终无法像之前那么明确而清晰。
白玉栋这些天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拼命的参悟,却没有提点半句。他知道赵黎正在破障中,这关最重要的是就是靠自己的感悟,若是贸然相助反而有可能造成反效果。而当赵黎最终略有些沮丧的向他报告时,白玉栋只是笑着拍拍这名异人弟子的肩膀,说道:
“没关系,你离成功已经不远了,为师知道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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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赵黎还是没有找到破障的契机,而船也行到了最后一站——明瓯城。再往前就是洋南大泽,这艘船将沿着灵力流在荒无人烟的洋南大泽上空行驶七八日,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回到百草山。
明瓯城规模不大,大概只有九岳城的三十分之一,可谓小之又小。老刘收拾好行囊,前来向赵黎辞行。
“赵仙师,我这就走了,您以后多保重。”
看着瘦黑瘦黑的老刘,赵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下乡时住的一位老乡,也叫老刘。
“你总不肯说自己全名,这都要走了,总不能还叫你老刘吧?”临近分别,赵黎忍不住说道。
老刘在下船的踏板前停了下来,两个肩膀一边扛着一个大包。赵黎感觉他似乎要转过身来,但过了片刻,老刘说道:“百草山,只有杂役老刘!”
说完便走上踏板,头也不回的下了船。
然而下了船走出去一百余步后,老刘突然转身,对着已经腾空而起的楼船双膝下跪,仰天长啸:“我叫刘志天,我叫刘志天啊!”同时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这啸声中仿佛有痛苦、有不甘、也有解脱。
赵黎站在船舷边上看着下方的老刘——刘志天,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志天,志比天高,意气风发三十年,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抛妻弃子只为更上一层楼,却蹉跎二十年韶华,转头已是白发。
“老刘,刘志天,我不会忘记你的。”赵黎默默的在心中说道,“将来有缘再见!”
这时楼船飞过一片金灿灿的田野,风抚弄着金黄的谷子,时而把它吹弯,时而把它扬起,仿佛大地在进行有节奏的呼吸。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赵黎的脑袋瞬间像短路了一样无法思考,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是清溟界?还是地球?他觉得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告别,当他清醒过来时,手中因失神而掉落的书卷还未着地,时间却长的恍若隔世。
在下一刻,赵黎终于感受到了,那是一股暖流在丹田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