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冷着脸,缓步靠近了那个领头的M国人。
小高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拉开了手里的手榴弹…
陆问鱼猛地睁开眼。
自爆以后,她被琉璃金鱼带到了大姜,成为陆氏族长的老来女,因为胸口带着金鱼胎记,所以得名“问鱼。”
这个胎记,应该就是那枚琉璃金鱼,毕竟当时金鱼坠就被她揣在胸口的口袋。
原来这就是琉璃金鱼的神奇力量。
一夜无话。
京城深夜时下了一场大雪,满城银光素裹,给热闹的京城增添了几分肃杀。
第二日一早,朴素的青篷马车便到了沉香苑门外,来人由书童扶着下了马车,正是礼部尚书陆江。
他照例在会客厅里等待了一个时辰,只是这次待遇稍好,有热茶,亦有朝食可用。
用罢饭不到一刻,陆问鱼终于起身收拾妥当出来见他。
“见过小姑祖母。”陆江行礼,垂手站至一旁,姿态恭敬。
“来得这样早,可有什么事?”陆问鱼抬手,寻芳便把早已泡好的花茶递到了她手上,她喝了一小口,满意的舒展了秀气的远山眉。
“回禀小姑祖母,昨夜宫里的事…”陆江低声说,抬眼看了看陆问鱼的神色。
陆问鱼疑惑挑眉,她在宫宴时便出宫,不知后来所发生的事。
“三皇子与禾家女郎…也就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被陛下撞见在皇子所里…”陆江斟酌着开口,虽说陆问鱼是长辈,但她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污了她的耳朵。
“唔,我知道了,你只需同往常一样对陛下一人尽忠即可,陛下是明君。”陆问鱼的话点到即止。
她知道陆江在担心什么,满朝文武皆知他平时与太傅走得极近,还曾有过结亲的打算,只因陆问鱼突然进京,并做主为两个女儿安排了后路,他不敢置喙,才因此搁置下来。
眼下太傅府出了事,第一个要受牵连的恐怕就是他了。
听了陆问鱼的话,陆江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
连忙朝陆问鱼又施了一礼,陆问鱼靠在绣木兰的引枕上随意的挥挥手,陆江会意,告辞退了出去。
踏着厚厚的积雪快要走到大门,纤巧提着裙子追了出来。
“郎君,这是我们女郎给的拜年荷包。”纤巧笑眯眯的双手奉上手里的荷包。
“这…我一大把岁数,如何使得。”陆江看着青底绣雪松的荷包迟疑道。
“使得,使得,在女郎这里,您是小辈,这拜年荷包是应得的。”纤巧眼神清澈,话语恭敬,陆江无奈,只得收起荷包,朝着正院方向施了一礼才转身出了大门。
“女郎这沉香苑与其他宅子真不一样。”阿木跟在陆江身后不解的感叹。
“嗯?”陆江扭头看他。
吓得他脖子一缩,“主君没有发现吗?别家的宅子一早便在扫雪了,沉香苑里却没有动静,咱们来得也不算早,怎么连门房都还在睡。”
经过这么一提,陆江也发现了,陆府算是起得晚的,下人通常是卯时三刻才起身,主子是辰时一刻起身,他们来时已辰时三刻,门房还在睡着。
并且他在会客室等待的时间,也无一人去院子里扫雪,反倒是姝儿领着几个小婢女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堆了个怪模怪样的雪人。
这小姑祖母惯常与旁人不同,连带着她的院子,院子里的人,都与旁人不一般。
…
禾黛黛正坐在自己梨花木桌前写信,太傅府对外宣称她生了急病,恐误了婚期,耽搁太子殿下绵延子嗣,故解除了与太子殿下的婚约。
武英帝顾念着与禾太傅的情谊保全了她的颜面,但禾太傅已做主要将她送去家庙,终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女郎,该动身了。”禾黛黛母亲的贴身婢女闻香推门而入,轻声提醒。
禾黛黛停了笔,将信小心叠好放入信封,从手腕上褪下一支红玉镯一并塞到闻香手上道:“闻香,你是我母亲最器重的人,这些年我从未求过你什么,眼下这样的情形,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了,只能厚着脸皮求你。”
“这封信你一定要想办法托人交到三皇子手上,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便能回来了。”
闻香诧异的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听过在禾家被赶到家庙的人还有能再回来的,女郎的话莫不是异想天开?
“你信我一回,我现在手上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就剩这么只镯子还算拿得出手,你先收着,等我回来再好生向你道谢。”禾黛黛双目有些红,但不影响她的美貌。
闻香将信和镯子收好,凭女郎的模样身段,不久的将来定是能重回府中,届时她亦会因着今日结下的善缘跟着水涨船高,不过是送封信而已,举手之劳。
“以后…母亲便请你好生照顾了。”禾黛黛说着,眼泪像断了珠子的线似的往下滚。
“女郎快别这样,伺候主母是奴婢的本分。”闻香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忙拿了丝帕为她擦脸。
这时又有一个婆子来催,话里话外丝毫不客气。
自从她出事后,禾太傅便更换了她院里所有伺候的人,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她这两日着实不好过。
“对了,殷家女郎叫人递了话,在城外的留仙亭为您送行。”闻香想了想,低声提醒她道。
“谢谢。”禾黛黛感激道。
殷初雪今日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裙,披着新做的兔毛披风,只带了贴身婢女少梅。
待禾黛黛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可算是把你等到了。”她把汤婆子递给少梅,亲热的拉起禾黛黛的手。
禾黛黛今日一身素白,乌黑的长发挽成了垂堕髻,头上半点装饰也无,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难为你还来送我。”禾黛黛形容憔悴,握着殷初雪的手舍不得放下。
她与殷初雪自由便常在一起玩耍,感情甚笃,长大后更是被称为“京城双姝”,平日里倒是不觉得,眼下出了事,殷初雪依然前来送她,可见这份情谊的珍贵。
“说什么傻话,你要走,我自然是要来送的。”殷浅浅一笑,脸上便露出两枚小小的梨涡,“以后若是有事便尽管来信与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定义不容辞。”
她言辞恳切,惹得禾黛黛不禁又红了眼,她被送走,家中兄弟姐妹竟无一人相送。
“女郎,该启辰了。”禾太傅新派到她身边的嬷嬷看了看天色上来提醒道,两人方依依不舍的作别。
…
青篷马车行至再也瞧不见,殷初雪方把擦了手的丝帕扔回了少梅手里。
相送?呵呵,她不过是想亲眼瞧瞧这位好姐妹从云端跌落尘泥而已。
明明已经与太子殿下定亲,心里却还惦记着三殿下,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她可不敢与之交好,没得被带累了名声。
她应当感激她才是,否则她又怎么可能上得了三殿下的床?
禾黛黛那个蠢货一心只有儿女情长,她可不是,她一直想的,便是要做大姜最尊贵的女人。
如若不是那天那个女人派人来找她,帮她设计了这么一出,她还以为她最后只能委屈自己做个良娣呢,真是老天开眼,她现在只需静静等着太子妃之位落到自己头上便可。
想到这里,殷初雪神色自得的回了自家的马车。
…
沉香苑内此刻十分热闹,陆江离开后不久,小郑氏便领着陆文昌三兄妹过来拜年,陆问鱼也来了兴致,亲自考教兄妹三人的功课。
以雪为题,让兄妹三人各自作两句诗。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陆文君率先作出来。
大姜民风开化,并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故女子也能请西席教授学问,陆文君一直是三人里文采最好的那个。
“啊,有了!”陆文娟也拍手道。
“说来听听,作得好有彩头。”陆问鱼笑道。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陆文娟得了鼓励,眉飞色舞道。
陆文昌见两位妹妹皆作出了诗,顿时急了,那抓耳挠腮的模样惹得寻芳与纤巧忍不住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