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扫星下凡
二十五年后。
寂静的夜在乡下的农村勾勒出一副宁静的画卷，而身处此中的人却紧张的瑟瑟发抖。
王二麻躲在半米高的迷你土地庙里，这是每个村子都必修的庙宇，里面只放两尊神像（土地公和土地婆）整座庙仅有一个茶几大小。
夜色浸染着空气，小庙在这庄严的辉夜中如沧海之一粟般不起眼，而另一个身披黑衣的人形身影正缓缓走在乡村的土路上，寻找这位躲在庙里的青年。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一阵轻风吹过，卷集着泥土的鲜香带入小庙，倒使这位躲命的青年身心放松了几分。
突然，附近不知谁家的狗越吠越响，还带着铁链摩擦在地上的响声，狂吠着跑出村巷。
遍寻无果的黑影见这壮硕的家养藏獒自投罗网，转身默默等待着食物到来。
就在王二麻的庙前不足五十米，他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烈的场景。
一阵啃食之后，黑色的人形身影丢下还带着皮毛的狗骨头扬长而去。
“呼，”王二麻松了一口气，抬起沾满污泥的右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左手垂在腰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他拿起一看，原来是近日上供的贡品，一个鲜红的苹果。
二麻忽然想起自己一天半四顿没有吃饭，肚子早饿的咕叫都没得劲了，刚又被这个夜晚突遇的怪物追了一路..
没顾得啃去烂皮，一个苹果连核都没剩全进了二麻的肚里。
回手一掏，又摸出了几个桔子。
吃饱喝足，二麻又担心那怪物没有远去，加上困意来袭，他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庙里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怎么醒来的，王二麻甚至都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在意识恢复的第一瞬间感受到了咯在腰下的一块尖石。
坐起来的王二麻拿开石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寂静一片的荒地，明明睡在庙里，这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你这厮，苟且暂躲我庙里就罢，竟还敢在我庙里放屁？还是这么臭的千年臭鸡蛋味的，我今天非把你送上引魂路不可。”
王二麻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惊恐地看着面前半米高的土地庙，庙门里黑洞洞的，闪着月光的陶瓷土地公像如活仙般威严骇人。
“哎？不对，我真是老糊涂了，凡人的屁我怎么可能闻到呢？除非...难道...”
王二麻眼前一花，一双眯缝的小眼睛凭空出现，紧贴着他的脸面对面地盯着王二麻的眼睛。
“妈呀！”王二麻吓了一跳，两腿一蹬，蹬出半米远的同时还狠狠踢了对方一脚。
“哎呦，我这老骨头哎~”对方吃了一脚也现出了原形，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擦去一大块草皮。
这时候任哪个迷信的农村人都能猜出来在土地庙前出现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肯定就是土地公，王二麻见状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就是一阵死磕。
“土地大老爷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不是...”
连连磕了几个头之后，王二麻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偷偷一瞟，没想到这土地公居然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土...土地大老爷？”王二麻试探地问道。
没想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土地公闻声顿时就吓得连连讨饶。
“哎哎哎哎哟啊，上神饶命，小神有眼无珠，饶命啊。”
王二麻摸着脑袋问道：“大老爷，这里哪有什么神啊，就我一个人。”
刚刚还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稳住，土地慢慢抬起脑袋偷偷瞟了一眼王二麻。
难道不是下凡请旨的？莫非....
土地缩着龟脖，慢慢半起身，一点一点地靠近王二麻，小心翼翼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一圈过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两撇儿白胡子像白鸽的翅膀飘飘欲起。
“年轻人，我就直说，你是否自小命格不好，克父克母，仿佛天地不容？”土地直愣愣地盯着王二麻漆黑如墨的双瞳，一股来自地仙的威严和气势升起，仿佛刚才的笑话只是一场梦。
“大老爷，您真是土地大老爷。”王二麻一听这话泪水顿涌而出，二十几年的坎坷磨炼的他自以为失去了泪水，但每每谈到自己的命运，他总会有抑制不住的绝望和隐藏在绝望后面的一缕希冀。
正凭着这缕微弱到随时可能会被掐灭的希望，他撑到了现在，二十五岁。
“土地大老爷，”王二麻强忍住抽抽噎噎的胸嗝，“俺自小从孤儿院记事，五岁被不嫌弃俺这麻子脸的养父母带走，那之后，俺就仿佛从一个寒冷的冰窟升到了天堂顶上，但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那天养母碰巧在市街上碰到个瞎子为我算卦，当时俺只顾着去舔手里的糖人，不一会儿养母就和那瞎子吵了起来，说他瞎眼的算不出好命来，那瞎子争吵了几句，见算卦钱也讨不回来了，气哼哼地丢了句“倒行生路，不走常道”卷摊子走了，一个月之后，俺的养父几个月前给人家盖平房被大理石压断了腿，到了刚能走路的时候又跌进茅坑，俺家那时候的茅坑是露天的，弄得他差点陷里头憋死，腿也又回了刚断那时候的样子，疼的他哇哇叫。
那段时间各种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的，经不住折腾，养母想起了当初找瞎子算命的哪一出，她半信半疑的又专门又去了一趟石涯子村找老道士算了一卦，结果是和那瞎子一模一样啊，咱乡下人迷信的很，就算再怎么疼我那也不是亲生的，没有人愿意为了个野小子搭上命养活，俺就这么被赶出了出来，可是没成想，这都摆脱不了俺身上的霉运啊，一年后，俺在回去看看养父母的时候，就只能跪在了两座长了杂草的小坟包面前。
王二麻摸了把眼泪，又止不住地抽噎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俺也是倔习惯了，凭什么让俺遭一辈子霉运？这就是命？俺偏不服，俺就要踏踏实实过下去，可就到了这二十五岁，俺再也顶不下去了，连刚才那样的怪物都出来了，俺还有什么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