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仙长们演示完神通,悠然回去,彼此笑谈,约摸是说这类神通挺有意思,欺骗性太强,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不过,施术者也厉害,妙法经妙手,产生妙用。
陶苑忍不住喃喃道:“这些神通看着眼熟啊。”
“跟我用的手法一样。”韦落语气平淡的说道。
“什……什么意思?”陶苑怔然。
“解析术法而已。”韦落笑道,“多有趣啊,大家都学到了东西。”
陶苑将信将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狗仙长们还挺有本事。”韦落感慨一声。
“狗仙长?”
“哈哈……无事无事,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韦落摆手,腼腆一笑。
可韦落的话已出,仙长们谁不是耳聪目明?自是听入了耳中,一个个瞥向韦落,神色不善。
“果然很狗!”
孤澈劫突然拍掌出声,全场一静,众人便懵然望向这位孤门主。
“哈哈,走神了,胡说八道呢。”孤澈劫哈哈大笑,然后收敛笑容,抚掌道,“诸位,宴席到此为止吧,妖魔猖獗,可谓时时大敌当前,我们夜夜笙歌,奢靡过度不好。”
“夜夜笙歌,奢靡过度?这话过了啊。”
桂映仙子笑呵呵,神色不喜。
“文辞修饰之法,桂映仙子不要在意啊。”孤澈劫干笑两声。
桂映仙子笑了笑,说道:“这趟来得值了,我有预感,那个叫韦落的小子大有出息,前途无量,有空可以来我家坐坐啊。”
风韵极佳的女子咯咯娇笑,御风而去。
客席的仙长们纷纷告辞离去,朝如真亦是起身,率众腾云驾雾而去。
后勤弟子收拾残局。
“韦落!”
孤澈劫忽然开口,声音雄浑厚重,余下的涅月门弟子便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韦落起身跑到场中,连忙躬身一礼:“门主!”
孤澈劫向韦落投去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韦落接过,喜不自胜,连胜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孤澈劫淡然开口,转向吴师炎,说道,“吴师炎,你表现得也不错,好好努力,该有的资源还是会向你倾斜的。”
吴师炎起身,躬身道:“多谢门主。”
“好了,都散了吧。”
孤澈劫一挥手,如风远去。
随后,各峰峰主、长老携峰下弟子腾空而去。
临别时,陶苑向韦落挥手,就奔向陈儒风和陶官伦,陶家老太爷向小姑娘举拳恫吓,让她离韦落远点,小姑娘连连点头称是,毫无诚意。
陶官伦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带孩子心累啊,然后决定将矛头对准韦落,他以铁拳捶击韦落的时候,就顺便狠狠警告那混小子。
……
回到猪背峰,游飘儿便要离开,韦落急忙拦住她。
游飘儿便似笑非笑的看着韦落:“何事?让你敢拦我的路?”
韦落沉吟片刻,说道:“倘若有峰主的消息,还请游长老告知。”
这次游飘儿并未纠正韦落的称呼,笑道:“你是想知道青梅竹马的消息吧?”
韦落沉默片刻,点点头。
“据我所知,她疏远了你,你心无怨气吗?”游飘儿盯着韦落的眼睛,幽幽问道。
韦落道:“这是她父母的坚持,我懂她,理解她,倘若我和钟粼光有难,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游飘儿眯眼道:“峰主亲自出动,你还不放心?”
“总之,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担心苏知瑥的安慰?”
“游长老带我走一趟,不知可否?您正好可寻回徒弟安兰栀。”
游飘儿想了想,伸手道:“给五十颗灵元石,我考虑一下。”
韦落转身就走,“自家人坑自家人,这不是我非得求外人,我去寻陈先生相助,他保管不要我一颗铜子。”
“小子!回来!”
游飘儿双手叉腰,愤愤不平,这小子忒气人了,这才赚了一百灵元石,孝敬孝敬她这位姑奶奶怎么就不行了?
韦落脚步一顿,转身肃容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我带你去,明日午时,我自来寻你。”
游飘儿抛下一句话,便慢悠悠离去。
韦落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一阵心安,转回去时,周月娉和陆宜枝凑近,秦苦和卫治晋相距稍远。
“韦落,飘儿姑奶奶跟你说了些什么?”
周月娉眨着大眼睛,眼中似有火焰,那是八卦之火,灼灼耀目。
游飘儿隔绝了声音,周月娉等人并不知韦落和游飘儿在说什么。
“没什么。”韦落随口回答,想了想,知道这满足不了周月娉的好奇心,便又胡诌道,“我想出去走走,请她带我,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周月娉惊呼道,“凭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你?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韦落瞥了她一眼,懒得回答。
“或许是因为他击败了日月门那位圣体吧。”陆宜枝幽幽开口,转身离去。
周月娉呆了呆,随即长吐一口气,以韦落如今的成就,连一向蛮横霸道、脾气古怪的游飘儿都要给几分薄面了啊。
韦落绕开了周月娉,径直离去。
秦苦和卫治晋不自觉对视一眼。
“秦师兄有何感想?”卫治晋嘴角扯了扯,如此笑问。
秦苦漠然道:“唯苦修尔。”
“秦师兄就不曾想过扫除威胁?”卫治晋压低声音,音传秦苦。
秦苦深深看了卫治晋一眼,转身就走,速度飞快,转瞬不见。
卫治晋笑容略微僵硬,他伸手摸了摸脸,面上平缓下来,要看周月娉时,发现少女已然不知去向。
……
茶花小镇,古云巷。
一位男童光着上身,挥舞着拳头,风啸声呼呼而起,竟是极有气势。
魏无锋练拳越来越凶猛,气势如虹,精神振奋,身上竟染上了一抹赤红之色,犹如丝丝鲜血溢出。
突然间,男童面色瞬间苍白,继而潮红,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下去,口吐白沫,身躯如虫抽。
“我……不……甘心……”
陶苑回到家中,就跑去藏书阁取了几本书,来到陶园看书。
有丫环修剪花草,见到陶苑,便上前去,说道:“小姐,门房让我们见到您,便告知您一声,一个时辰前,有一对夫妇要求见您,说他们儿子是您朋友,如今练拳走火入魔,大夫束手无策,问您是否有办法相助……”
陶苑愣了愣,连忙问道:“他们儿子叫什么?”
“魏无锋。”
陶苑连忙放下书本,飞奔而走,奔走途中,手上极有节奏的拍拍钱袋子,软玉小人飞出,飘飘远去。
待陶苑到了古云巷口,陈儒风突然出现在小姑娘面前,软玉小人就趴在陈儒风肩头。
二人默契相视,陈儒风走在前头,软玉小人飞回陶苑的钱袋子。
到了魏无锋家,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却是魏母在熬药,魏父在院中焦急踱步,愁眉不展。
魏父一见陈儒风,双眉便舒展开来,急忙迎上,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陈先生”。
陈儒风给他看过病,妙手回春,人品极佳,而且还是神仙中人,这是他极为敬畏的人。
陈儒风鼻尖翕动,嗅了嗅气味,问道:“这是在熬什么药?”
魏父老老实实答道:“这是大夫给的药方,疗伤用的。”
“停了吧。”陈儒风微微摆手,“带我瞧瞧魏无锋。”
魏父立即叫魏母停止熬药,一起领着陈儒风和陶苑入屋,魏无锋躺在床上,面如纸金,呼吸微弱。
“魏无锋!”
陶苑跑到床边,喊了一声,魏无锋毫无反应,便不由皱眉,转头看向陈儒风。
陈儒风上前给魏无锋搭脉,片刻后,平静的道:“要治愈不难,废功即可。”
魏父魏母闻言,精神一振,露出了喜色,魏父急忙问道:“陈先生,这该如何废功?”
“将他练的武功都废掉,便是废功。”陈儒风说道。
魏父皱眉道:“我儿子练武太拼了,执念极深,我们怎么劝都无用……如果不废功,会如何?”
陈儒风看了魏父一眼,说道:“若不废功,便如破炉烧炭,四处漏风,随时有毙命之危,还活不过三十岁。”
魏父魏母面色一变,魏母精神遭受冲击,哭哭啼啼,摇摇欲坠。
陈儒风伸指在魏无锋身上点戳数下,一掌按上去,一股氤氲之气盘旋,片刻后,魏无锋悠悠转醒。
魏父魏母喜不自胜,陶苑亦是松了一口气。
“魏无锋,我替你废功,你不日即可痊愈,可若不废功,身体越练越坏,这是逆天而行,我也帮不了你。”
陈儒风郑重其事,认真道,“我帮你废功,你可愿意?”
魏无锋面色涨红,似乎极为激动,手舞足蹈道:“不!我不愿意!即便身体练坏,我也不想平庸一世,我不要像爹娘一样给人当长工短工,操劳一世!我不要!”
魏父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呵斥道:“混账小子!你老子当短工怎么了?!要不是老子去当短工,你他娘的早饿死了!”
魏母急忙软言安慰,哭哭啼啼。
魏无锋十分倔强,咬牙道:“男儿生于世,若不能仗剑江湖,活着有什么意义?”
魏父抄起凳子便要砸死这个逆子,陈儒风抬手制止魏父,抬手对魏无锋道:“我这便帮你废功。”
魏无锋双目陡然赤红,厉声道:“你要是废我武功,我恨你一世!”
“……”
陈儒风默然。
陶苑沉声道:“魏无锋,你不可对我师父无礼!”
“陶苑……”魏无锋看向陶苑,神色有些恍惚,他咬牙道,“对不起,我不能放弃的。”
陶苑忽然对陈儒风道:“师父,我曾带韦落大哥来,他早就劝魏无锋不要练现在练的拳法了,可魏无锋不听,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韦落大哥早已预见了此事?”
陈儒风微微一愣,点点头,看向魏无锋道:“应该是,这拳法秘籍,我能看吗?”
魏无锋犹豫道:“赠我秘籍的前辈不许我给别人看,我是男子汉,答应了就要做到!”
“这个逆子!”魏父又抄起板凳骂道,“打死算球!大不了再生一个!”
陈儒风抬手,让魏父不要暴走,转头问陶苑:“韦落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可以教魏无锋另一套拳法。”陶苑答道。
陈儒风轻叹一口气,“年轻人意气太盛啊。”
他对魏无锋道:“魏无锋,你这拳法是有问题的,我说你练坏身体,便是一直坏,倘若我不帮你,你活不过十八岁,练了这拳,打不死人,自己便会半死不活。”
魏无锋呆了呆,面如死灰,不断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或许你的拳法并无问题,可你的练法一定有问题,越是高深拳法,越要深入钻研,不可急躁,或有名师指点……”陈儒风想了想,又轻声说道。
魏无锋看向陈儒风,垂首低声道:“如果我不练这拳法,您废了我武功,能教我修道吗?”
陈儒风想了想,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魏无锋身躯颤抖,声音亦在轻颤。
“你执念太深,即便身体练坏,也要练拳,这种心性……不好。体质差,也不适合修行。”
陈儒风摇头轻叹,“我若教你修道,或是学武,便要承担你将来造成的一些因果。”
魏无锋失魂落魄:“这不公平,这不对……这样的世道不好……”
陈儒风起身道:“我帮你压制一下伤势,你好好想想,若继续要练,我也不阻拦,你好自为之。”
说完,陈儒风自取笔墨纸砚,去写药方。
“陈先生,您就收我儿为徒吧,当仆人也行,你就随便教他养生养气的功夫。”
魏父犹豫一阵,还是向陈儒风恭声道,“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时间看顾孩子,让孩子性子野了,也执拗得很,不过,他现在还小,有陈先生教导,一定能变好的,我和孩子他娘赚的钱,都给您……都给您……”
魏父说着说着,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