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余吞吞喉间的哽咽，走到刘清芳身后，“芳芳，谢谢你，我这辈子都欠你这份情。我……”
“干嘛呢？还想当场落泪啊？别让人笑话，等那位同志打完电话，看看啥结果再说。”刘清芳抿抿嘴，微笑着拍拍他的手。
韩庆余顺势握住她的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非常知足了，这辈子有你我遇见什么都不怕。”
“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呢。”刘清芳挣开他的手，挪远一点儿，“稳重点儿。”
“嗯，听你的。”韩庆余憨厚一笑，依言立在一旁。
“两位同志，那边给了一个回复，你们来听听。”
“哎，来了来了。”刘清芳拉一把韩庆余，“快过去！”
打电话的人扶了扶眼镜，“那边说可以撤掉被开除这个通知，改成正常辞职。你们看，还要继续争取吗？”
两人对视一眼，刘清芳开了口：“叔，您建议我们争取吗？”
那人摇摇头，“不是给你们补偿金了吗？再继续下去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繁杂得很，结果也未必会如愿。不如就这样吧，该找工作去找工作，不影响什么了。”
“行，我们听您的，谢谢您，为我们指条明路，叔，再见啊！”刘清芳再次鞠躬。
两人牵手出了大门，跑下台阶之后，高兴的转起了圈圈。
如果不是她嫌人多，他早就紧紧抱住她了。
“刘清芳，谢谢你！”韩庆余冲着大马路使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
刘清芳忙上前拉住他，“你干什么？！嗓子跟破锣似的，脸皮咋那么厚！”
“嘿嘿嘿，喊岔了。”
“傻子，走，想想怎么感谢我。”
“看电影、吃大餐、游山玩水？随功臣选。”韩庆余一脸心甘情愿，做好了任她差遣的准备。
刘清芳挑眉，“先回去吧，我给你参谋一下找工作的事，其他一切推后。”
“是。”
……
虽然原公司撤掉了开除通知，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每当下一任东家核实他的简历情况时，那边的人事不是说不认识就是不知道、没印象，这样一来，韩庆余成了简历做假的，谁还敢招啊？
新的一周三天又过去了，他碰了无数壁，刘清芳给予他的勇气也快被耗尽了。都说上帝关上门的时候会再打开一扇窗，到他这儿可能老人家打盹儿了，醒来之后直接跳过了。
他现在连一丝儿的缝都看不到！
“老板，来瓶啤酒两包烟。”他垂头丧气的立在柜台旁，腋下夹着几张皱巴巴的简历。
便利店老板与他也算相熟，便多了句嘴：“怎么看起来不顺心？”
“呵呵，找工作嘛，找着才安心。”韩庆余笑得苦涩。
“哎呀，你怎地想起这个时候辞职？现在不是用工旺季，”老板把零钱找给他，“这个时候只有工厂那附近的电子产业园在招了，你有空去看看。”
“电子产业园？”
“是啊，好几年了，今年才算成规模。大家都喜欢在网上买来买去的，趋势嘛。”
“嗯，行，我有空去看看。”
他拎着啤酒和烟往家走，电子产业园？好像听周大鹏提过那么一句，说是电子商务中心，方便店家到厂里考察……
韩庆余眼里燃起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大企业招聘严格，小企业兴许更看重人呢。
掏了一半的烟又摁了回去，一路小跑着回了出租屋。
查好路线，又把简历大致修改了一下，满心欢喜的跑到楼下去打印了十份，然后理了发，吃了一份煲仔饭喝了家里的啤酒。
打过几个畅快的酒嗝之后，他趴在窗台上仰头望着星空，手指间夹着点燃的烟。
此时此刻，他脑中忽然闪现出《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来，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能摒弃满地的六便士是有一颗多么坚定的心啊，自己却是一个连六便士都没有的人哩。
转了三次公车，他终于辗转来到了电子产业园，跟一般的商务办公区很像，不过底层都是些快递公司。
他向保安说明来意又仔细登记之后才得以进入园区，左手边是一个长廊，廊下是负责招人的桌位。打眼望去，求职的人也有一二百号人，每个桌位前都排着长队。
韩庆余搓搓手汗，鼓了鼓劲儿，祈祷这次能够顺利。挑选了其中一家最为想去的，安安静静排起了长队。
“您好，求职者可以先把简历给我，然后大家可以坐在荫凉处等着叫名字就好。”
韩庆余忙把简历递过去，他早会儿就看见这人在前边，还以为是筛人呢。“您好，问一下，咱们这儿到几点？”
女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午就到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半开始，目测还能叫十个人，您可能排到下午。”
“好，谢谢。”
他走出队伍，本来想结束之后去周大鹏那儿看看呢，估计下午有点儿赶。昨晚没事打什么电话呀？
“鹏哥，在忙吗？”
“还行，庆余，你过来了？我出去接你。”
“没有，没有，这边人挺多的，我怕今个儿没空过去了。”
“成，反正这是咱自家生意，你啥时候改主意了随时打电话啊。”
“哎，那您忙鹏哥。”
周大鹏昨晚就说让自己去他那儿，他没一口回绝，只是说想先试试。其实他是不好意思，之前说是跟着他干，自己没出什么真力。
他踱到园区食堂，进去打了饭，刚要吃，电话响了起来。
“爹，吃饭没有？”他虽然惊诧，但依然故作平静。
“呜呜呜……，庆余，你爷爷骂我是个败家子……呜呜呜呜……”
“啊？”
父亲的哭声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号啕大哭。
“他骂我，说我忘了祖宗基业……，说我天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丢了他老韩家的脸……”
“爹，您别哭，别急，慢慢说啊。爷爷他……早就不在世了，您是不是……做恶梦了？”韩庆余打小就没见过爷爷的面，爹这是说胡话呢。
“胡说，他今早上还骂我，要把我赶出家去……”
“爹，爹，我妈呢？她在不在边上？”听着父亲不知头屋的话，韩庆余觉得应该问母亲到底是怎么了。
“她，她不在，她去买菜去了。她总给我吃药，吃药，太苦了，我不想吃了。”
“好，好，不吃，咱不吃了。”
“嘟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韩庆余握着手机愣了几秒，越想越觉得不对，父亲说的这些话怎么连语气都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