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齐国公府。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三哥、姐姐、姨娘。”徐知晚恭敬地朝座上众人一一行礼。
“咳嗽可好了?”坐在大厅左侧座位的齐国公一脸慈父样地注视着徐晚,目光柔和满是虚假的关怀。
而端坐在右侧座位上的国公夫人李氏则是脸色十分难看,从头到尾都没瞧徐知晚一眼。
这一点徐知晚是清楚的。徐知晚的生母常氏曾是李氏的陪嫁丫鬟。因生得柔弱美丽,被齐国公强行收了房。因此李氏饱受金陵贵妇们的嘲讽,对常氏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常氏因身份低微,在徐府饱受欺凌,郁结于心,闷闷不乐,生下徐知晚后,没过多久去积郁成疾,去了。
常氏去世后,李氏虽没刁难徐知晚,却也不管不顾,压根就是当徐知晚不存在。
“咳嗽好了?”齐国公迟迟不见徐知晚回答,又问了一遍。
收回思绪,知晚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体态臃肿满脸油光的油腻中年大叔,鱼泡眼,蒜头鼻,香肠嘴,身材矮小,体态臃肿……实在是长了一副女人们最讨厌的面孔。
徐知晚心里暗暗感叹,还好哥哥姐姐们的母亲基因够强大。大哥徐知训和三哥徐知询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四姐姐徐知懿和五姐姐徐知露长得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
当然,这些都是徐知晚写出来的,他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回父亲,还没痊愈。”徐知晚说罢便掩袖轻咳了几声,摆出一副娇弱姿态,心里却暗暗打算死赖在徐知诰的桃花园。
“既然没好,就该好生待在二哥的桃花园,这副病怏怏的娇弱样还进宫?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苛待了你。”二姐徐知露言语尖酸地数落着。
徐知晚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番眼前一身紫衣华服的徐知露。
巴掌大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弯眉,水汪汪的杏目,小巧精致的鼻子,晶莹透亮樱唇再配上娇小玲珑的身材,放现代也是校花级别的美人。
但相比于大姐徐知懿,徐知露长得还是太过小家子气。
徐知懿长得可是一副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面孔,放电视剧里那都是当皇后的脸。
“知露。”大姐徐知懿一个凌厉的眼神望去,徐知露顿时噤若寒蝉,纵然心中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大姐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
徐知晚朝徐知懿感激地微微一笑:“大姐近来可安好?”
“还算安好,多谢小六惦记。”徐知懿微微颔首不冷不热的态度把握得极好,既没有给人亲近的感觉也没有给人不愉悦的疏离。
徐知晚对徐知懿还是颇好好感的。
徐知懿与长子徐知训乃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同为一母却天差地别。
徐知懿沉稳低调颇有手段,协助生母李氏将一直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费尽心思想坐上主母之位的姨娘们个个都不是徐知懿的对手。
而大哥徐知训是个不学无术,天天沉迷酒色,惹事生非的草包。
徐知晚还在神游天外之时,徐知诰跨门而入:“父亲,马车已备好。”
一身干练的黑衣愈发显得挺拔俊秀,惹得徐知晚与一众婢女们纷纷注目。
齐国公起身整理了一下服饰头冠随即转身看着众人:“由我和知诰进宫便好,你们不必随行。”
“父亲,我想去。”徐知晚急忙开口。
“父亲,我也想去!”徐知露见徐知晚开口,也唯恐落后般脱出而出。
“宫中不似家里那般随心所欲,在宫中要处处小心谨言慎行,一不小心说错句话,都得掉脑袋!都不许去!”齐国公俐落地一甩衣袖,挺着大肚子迈着外八字的脚步离开。
“二哥你答应带我进宫的!”徐知晚慌乱地揪住徐知诰的衣袖。
一向话少,保持沉默的三哥徐知询拉住徐知诰道:“带六妹进宫,父亲知道了,定会责罚你。”
徐知诰为难的看着徐知晚,却又不忍心看着徐知晚眼中的失落,只好硬着脸皮点头:“三弟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第一次公然违背齐国公的命令,徐知诰还是心里不安,但看到徐知晚那由阴转晴的脸,顿时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
从头到尾,隔岸观火的姨娘张氏见状推了推身旁的徐知露。
徐知露了然过来急忙开口:“二哥,我……”
“二妹。”徐知懿打断了徐知露的话,紧着着说道:“为父亲祈福的佛经还没抄完,你同我一起抄写可好?”
徐知懿不动声色地将徐知露委屈不甘尽收眼里:“佛经还差三页就抄写完毕。倘若父亲知道你为他抄写佛经必然高兴,一高兴赏赐自然是少不了。倘若二妹违背父亲的命令强行跟去,责罚是肯定免不了的。是赏是罚,二妹自己选择吧。”
权衡利弊一番后徐知露急忙改口:“为父亲抄写祈福经文乃是作为子女们应做的,何须计较赏不赏赐?”
说服了徐知露,徐知懿转身看向徐知晚:“此次进宫你可知道后果?”
徐知晚点点头。三十下的鞭刑之苦是免不了的,倘若此次能替徐知诰免去这场灾难,三十下鞭刑又算得上什么。
徐知懿打量了一番徐知晚的衣着。
一身平常的橘粉儒裙外搭兔绒披风,虽说看起来造价不菲却难登宫廷之堂。特别是简化版的盘桓髻上只别了一根白玉桃花簪,是在是穷酸得很。
“我把这孔雀开屏翡翠簪先借给你,你好生保管。”徐知懿将自己头上的孔雀开屏翡翠簪取下,别在徐知晚的发上。
“知懿!这是我陪嫁品,你怎能这般轻易借人?弄坏了怎么陪?”国公夫人李氏暴躁地站了起来。
“母亲。六妹会保管好的。”徐知懿柔声细语道。
“你!胳膊往外拐的白眼儿狼!以后别叫我母亲!”国公夫人李氏气呼呼地瞪了眼徐知懿,走向了偏室。
“大姐这不妥。”徐知晚尴尬地取下,还给徐懿。
这支孔雀开屏翡翠簪可是徐懿娘亲的陪嫁品,价值观连城,赔不起赔不起。
“你出去代表的可是我们国公府,如此简朴定叫人贻笑我们国公府穷得连根像样的发饰拿不出手。”徐知懿表面上疾言厉色地维护国公府的颜面的样子,让徐晚又惊又叹。
“那好吧。”徐知晚小心翼翼地接过孔雀开屏翡翠簪,心里猛地颤抖:摔坏了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