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了。”徐知晚拿着木炭在墙上画下第五道横线,念叨道。
五天已经足够长了。长到徐知晚已经学会了抢饭,学会了怎么喝洞壁上的水,怎么抓小虫子烤来充饥,学会了怎么用干稻草解决厕所问题。
众人呼呼大睡,徐知晚睡意全无,蹲坐在角落,从怀里掏出一只烤好的蝎子,嘎巴噶巴地吃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焦虑地看着前方:“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只怕你们还没来就我,我就嗝屁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又被鞭子抽醒,徐知晚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干活。
“起来!别装死!”糙汉子凶神恶煞地抽着鞭子,鞭打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头儿。
老头儿蜷缩在石板上,咳嗽不已,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枯槁的身子挨着一鞭又一鞭,破碎的粗布衣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好吧,徐知晚深知自己不该当出头鸟,但是场面实在太过残忍,不顾大婶的阻拦,一股脑儿地冲了上去:“住手!”
糙汉子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黑不溜秋,摇摇欲坠的小身板,调笑道:“你这瘦不拉叽的身子骨,老子一鞭下去,都散架了,还好意思逞英雄?”
徐知晚有些怯场了:“你这是虐待老人!在我们那里,你是要被人肉的!你难道就没有父母吗?倘若你的父母被别人虐打,你不会难过吗?”
糙汉子愣了一会儿,扯着香肠嘴嘲笑道:“我还真的没有父母。你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打。”
“咳咳咳……女娃子,别管我。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天了。”老头推了推徐知晚,力气太小没推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承受老子多少鞭!”糙汉子怒红了眼,挥着皮鞭抽打起来。
徐知晚痛得直抽气,转身抱着只有皮包骨的老人,想到了年迈外公,红了眼眶,心里生出了勇气,愈发坚定地护在了老头子的身前,落在后背上鞭子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挥了数十鞭后,糙汉子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油腻不已,看着倒在地上皮开肉绽、毫无生气的徐知晚,不解气地上前狠踹了几脚:“贱蹄子!治好也是废了!来人把她扔后山的尸推里,一起埋了。”
“是。”
……
“秦哥这个月打死了几个来着?”抬着徐知晚手臂的高个子守卫问道。
“十个。”抬腿的矮个子守卫冷漠道。
高个子守卫跟矮个子守卫用力一扔,把徐知晚扔进了推满尸体的尸坑。
“加上之前那三十个,都四十条人命了,也真狠。”高个子守卫,一边刨土,一边念叨着。
矮个子守卫埋铲土道:“谁让他姐姐如今正受宠呢。”
“可不是。哎呦怎么下雨了?我们先去躲会雨,明天再来填埋吧。”高个子守卫扬手挡着额头道。
矮个子守卫耸耸肩:“反正刚刚那老头也活不了,明天一起埋也好。”
弹珠大小的雨点淅淅沥沥落在脸上,睫毛抖了抖,徐知晚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泡在在深坑的泥水里,通体轻飘飘的,却浑身使不上力,身边浮满了各种腐烂发臭的尸体。
雨越下越大,徐知晚踩着尸体扒着坑壁的石头一步步往坑口边爬去。
秋雨连绵,尸坑很深,万一坑里全灌满水,只能淹死。
黄土泡了雨,湿软黏稠,每爬一步,就下滑一步,根本爬不上去。后背皮开肉绽,黄泥水洗刷在后背上,似万蚁啃咬,痛不堪言。
她徐知晚偏偏就一根筋,跟这黄泥墙壁较上劲了。跟个泥人似的,抓着石头往上爬。糊在泥里的石头又尖有利,割得手掌鲜血淋淋。
“嘿,想让我徐知晚死在这里?我偏偏不!”徐知晚咬紧牙关硬撑着往上爬。天黑时分,坑底灌满了水时,徐知晚倒在树下大口大喘着气,望着雨后的天空,耀眼的星星,徐知晚笑了,逾越道:“我就说本大大自带女主光环,不会那么轻易地狗带。”
躺了一会,缓过来,徐知晚拿着根枯木当拐杖,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
没走几步,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徐知晚急忙躲在树木后面。
杨濛冷着脸策马奔在最前面,身后骑马跟着数十名士兵,士兵举着火把,照亮了整条林中小道。
徐知晚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私造兵器的皇家贵族是三王爷杨濛。
长公主被齐国公铲除后,齐国公把控朝政,杨濛在朝中孤立无援,若想登上王位只有背水一战了。
杨濛一行人刚走,杨溥带着十位精兵,迎面而来。
额滴娘!冰块!你来得真是时候!徐知晚激动得热泪盈眶,从树木后走了出去,正想摆一个酷毙的姿势,不料绊了一根树枝,直接从半山腰滚了下来。
杨溥拉住缰绳,疑惑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泥人。士兵们纷纷拔剑:“刺客!保护王爷!”
徐知晚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泥水,喊道:“冰块!是我!”
杨溥微微一惊,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把徐知晚扶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徐知晚一把扑进杨溥怀里,惹不住大哭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杨溥的手僵在徐知晚后背,在抱和不抱之间徘徊不前。手刚要落在徐知晚后背,徐知晚一把推开了杨溥:“刚刚,我看到三王爷了,三王爷杨濛私造兵器。”
杨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徐知晚身上,把她推给旁边一位侍卫:“送王妃回府。”
徐知晚盯着杨溥冷厉的侧脸:“小心。”
“嗯。”杨溥。
……
“后面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依稀能记得落红哭得有点吵,好多人在房间进进出出。”徐知晚靠在枕头边上喝着零落喂的药汤。
零落红了眼睛,停下喂药的动作,盯着药碗:“王妃,你都不知道,侍卫把你抱回来时,你瘦得跟骷髅似的,浑身皮开肉绽,手掌血淋淋的,手上指甲全部都脱落了。活像那地狱里受了九九八十一难的恶鬼。”
徐知晚笑了笑,胸口一阵抽痛:“确实跟地狱差不多。”
落红端着参汤推门而出,没好气地白了徐知晚一眼:可“你还好意思笑?王妃你都不知道,你失踪这段日子,王爷都急疯了,喝醉酒还跟太妃吵了起来。”
妈宝男杨溥居然会跟太妃吵架?徐知晚表示打死也不信:“你逗我呢?冰块怎么可能跟太妃吵架。”
落红把参汤重重往桌上一放,嗔怪道:“怎么不可能?王妃你失踪第三天,王爷喝得伶仃大醉,在关雎阁外喊王妃你的名字,后来太妃叱责王爷有失体统,两人便吵了起来。太妃一怒之下,还打了王爷。女婢从小在王府长大,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和太妃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