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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最后的修学旅行(7)

我和大队伍一起向长城进发,因为依萱还在发烧,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待在了屋子里。长城我倒是没去攀登,因为我可不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那种人,我选择找了一片阴凉地喝汽水等他们回来。

大约半个小时,浑身都被汗裹挟之后大部队回到了出发点。为了犒劳同学们,于是就一起去吃了烤鸭,这是额外费用——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班级集资拼了一大张桌,我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突然觉得今天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在宾馆里照顾一下依萱。

我和老师说我直接回宾馆了。老师担心地问我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知道这是在为昨天的事情后怕。这时候,杜老师过来拍了拍那个老师的肩膀,对他说,“放心好了,子木同学一定能安全回去的。”说完,她又朝着我说,“等你安全抵达宾馆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毕竟我也是老师,学生的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

我点了点头,抽身离去。在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买灌汤包的点,里面的人很多但是正好不需要排队,我便走了过去。

“四个灌汤包。”

“好嘞。”他的手法很娴熟,让我想起了在书上说的什么老北京传统手艺人,“您接着,小心烫。”

我“嗯”了一声,把钱给了他,他连清点都没有清点就放进了小匣子里,看样子这家店是非常自动化的一个店,虽然说有店员,但是基本上和无人售货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很相信消费者。

的确有一点烫,不过要是按照回去十分钟的话,我觉得应该也差不多刚刚温和。

倒了好几趟车才回到宾馆,还好我不是路痴,要是依萱真的要从那里回来的话,想必我又得出去找一次吧。

我敲了敲依萱的门,里面响起了很微弱的声音:“房门虚掩着的……”

我走了进去,说“虚掩着万一坏人来了岂不很危险。”

“关键我这样子好人来了也进不来啊……”依萱微笑着说,她的额头上出了很多汗,想必发烧多流汗应该是一种治疗的方法吧。

“我给你买吃的来了。”我晃了晃手里的灌汤包,“现在刚好,再不吃就凉了。”

依萱点了点头,用双手小心的捧起来了一只摇摇晃晃、快要破裂的灌汤包。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的样子有一点好笑,但是又笑不太出来。

“呐,子木同学……”依萱轻轻地在包子的皮上咬了一口,里面的汤汁差点就溢了出来,“昨天是你把我背回来的吗?”

“是的。”我说。

“挺……挺难为情的……”

“没关系。”

“话说……”依萱话锋一转,“你有没有趁着我意识不清对我有什么举动呢?”

“有吧……”我想了想,“问了你一些你平常可能难以启齿的问题。”

“难以……启齿的问题吗?”依萱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本来以为是又发烧了,不过看样子并不像。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变态……”我说,“大概就是问了一下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得病的事情。”

“我怎么说的?”

“说的挺含糊的,我问,‘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呢?’你说不是,你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但过了一会儿你又改口了,说我不是你的朋友,我问,‘那我到底是什么呢?’然后……”

“然后呢?”依萱非常露骨的表现出她想知道她之后回答了什么。

“然后你就睡着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嘴唇上的触感现在还残留着一些,我不知道我的脸红了没有,应该是红了吧,因为我一点都不会隐藏害羞。

“吃东西吧……”我顺手拿了一个灌汤包,咬了一口,不过这一个好像汤汁不算很多的样子,要是真的很多的话,想必我就已经去房间里换裤了。

“其实啊……”依萱低下头来说,“并不是因为子木同学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对你说的必要的……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到底有没有回答你,不过我现在想说的就是——就是因为子木同学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但是又想告诉你……你能体会得到吗?”

“很难……”我咬了咬牙说。

“呐……”她说,“感觉这一次都没有参与到修学旅行的队伍里呢。”

“等回来之后我们再出去玩吧。”我猛然抬起头来,“等回去之后,过几天,等你彻底好了之后,一起去海边吧,你、我、町至,或者还可以叫上董浩、林音,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吧。”

“好啊。”依萱微笑着说。这时候,阳光的角度恰恰好好的洒在了依萱因为体力不支而有一点白皙的脸上,窗帘因为从窗户缝隙里传进来的风而慢慢散开,就像背着阳光的天使一样。她躺在洁白的宾馆的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有一点,仅仅是有一点而已——我总觉得这种景象在哪里见过。而且我还记得,上一次这种景象的时候,我正伏在依萱的腿上。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依萱说。

“什么事情呢?”

“现在这种景象你还记得吧,圣诞夜那天……”

我想起来了,就是像现在一样的景象,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依萱已经患了病了。等等,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差错,我一时难以接受,依萱把额头靠住我的额头,笑着对我说:

“其实,我知道我癌症更加严重是因为——那一次想给你母亲献血,医生在检查血液的时候发现的,是我让医生瞒住你的。”

我的眼泪又要决堤,就像圣诞夜那天一样,我伏在依萱盖住腿的被子上,泪水浸染了洁白的被子,显示出悲伤的痕迹。

原来,那时候的虚弱,那时候面色惨白,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噩耗吗?然后就正式开始和原本已经有来往的人断绝关系吗。即便如此,依萱还是在安慰着我,顶着自己巨大的精神压力安慰着我。

“其实我早就查出来了。”依萱笑着说,“甚至因此抑郁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医生说只要不到晚期,还是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因为手术的风险那个年代还是很高,虽然医学在不断进步——不过还是晚了呢。”

哦,依萱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有癌症,只不过就是早期而已,但是由于对于医学的不信任所以选择拖延,但是在拖延的过程中也因此郁闷过一段时间,后来也许是什么人或者是钢琴之类的带她走出了绝望。然后,在给我母亲献血的时候,也许是一时心急想帮到忙便忘了自己体内潜伏的癌症,献血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更加严重了吗?

“现在血液检查已经能判断癌症到了哪一阶段了吗……”我找了一个话题,但是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一般。

“确切来说不是的。”依萱想了一下,“确切的说是血液检查让我又想起来了,然后顺便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发现更严重了。”

“哦……”我点了点头,“那时候都揭开了你的伤疤了……你却还在安慰我……现在想想当时我真的是太不礼貌了。”

“这也不能怪子木同学的。”依萱说,“毕竟也是我一直在瞒着子木同学……”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轻松一下,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想起那种轻松的话题实在是非常不合时宜。

“那么……回去之后一起去海边玩吧。”依萱捏起了最后一个灌汤包。我点了点头,有一点沉重的走了出去。

轻轻地把门掩上,靠在了离门很近的墙壁上。顺着墙壁便无力地蹲了下来,顿时那晚上胃酸逆流的感觉再一次重现,我胃里翻江倒海,有一点想吐,不过继而就被哽咽阻止住了。

“我也许……应该去救赎她。”我想了想。

依萱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日光照射着她的皮肤,但是身上还是很冷,依萱抱住自己,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依萱想:“我觉得……我应该去救赎他。”

海边旅行已经成为了我们两个目前来讲最期待的事情,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海边旅行可能是我和依萱最后一次形影不离了。

可是命运连这种机会都没有给我。

回来之后,依萱就因为病情恶化住进了医院里,成了白房子里面的常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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